第十四章
吴照野看上去有点迷茫，摸摸索索想站起身来。徐琢向前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不知道应不应该上去扶一把。
不过还是有一点好消息的，至少吴照野没傻，还能维持自己的教养反过来宽慰徐琢。
如果徐琢没有站在他的左边，而吴照野朝着右边说话的话，徐琢的良心还不至于这么痛。
叶迁叫停了徐琢对哨兵们的迫害。
剩下的哨兵均松了一口气，在叶迁的指挥下扶着几个症状较轻的同学去了隔壁校医室。只有燕相宁还在兔子跳，被叶迁亲自疏导了老半天才停止了动弹。
“徐同学，也许你也应该去一趟校医室。”叶迁还能保持微笑，但言下之意是不太想在现在看见她。
课程还有一节，叶迁还要教导其他学生。至于徐琢这个老大难，她已经准备连夜写报告把桓楚阳这个担保人一起拖下水了。
徐琢跟着强撑着的吴照野一起出了教室。
精神体北极狼已经充当起了导盲犬，一边领着吴照野向前走，一边还能向徐琢投来哀怨的眼光。
到校医室时，校医的精神体白鸽已经累到在整个房间里面翻飞。看见又来了一位伤患，只能叫他先坐在病床上，等着自己把前面的病人处理好。
这些都是徐琢害的，她也不好离开，拖了个凳子坐旁边看着医生忙来忙去。
也许是公认的探望病患要带果篮，校医探查了吴照野伤的不重，在忙别人之前给徐琢和吴照野都递了一个苹果。
徐琢没什么食欲，把自己苹果放在一旁，抬眼看见吴照野还捏着这个苹果出神。
或许是嫌皮不好吃？徐琢要了把水果刀，凭着心里的愧疚拿走了吴照野的苹果开始削皮。
吴照野感觉自己手上的重量一空，茫然的靠着精神力锁定面前向导的位置。
徐琢不会削皮，只能向水果刀里注入精神力，一点点把皮刮下来。
虽然吴照野现在无法视物，但是精神力还能进行感知，沉默片刻又接过徐琢手里的东西，慢慢削出一个完美的苹果，用精神力包裹，干干净净递给了徐琢。
徐琢愣了一下，没有伸手。吴照野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又往前推了推。
旁边的已经恢复大半的同学看不下去了：“虽然您是向导，但也不能这样压榨我们哨兵吧！抢了同学的苹果不说，削好了皮又不要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徐琢有口难言，已经辩证不清了。刚好被祸害最惨的燕相宁清醒了过来，她只能谢谢吴照野，捏着个苹果去看望燕相宁。
徐琢今天说了无数个对不起，燕相宁倒是没放在心上，还惦记着刚刚的事儿：“你和我堂姐燕云霄团队考核是一个小组的对吧？”
“你们竟然真的认识。”徐琢本来只是觉得巧，都姓燕，精神体都是兔科，抱着好奇的心态想下课去问询一下的，“那她考上灰军大了吗？”
“没有，差几分，她之前就保送了联邦机甲设计学院，倒也没太遗憾。”燕相宁无所谓地说。
徐琢叹了口气：“不过你怎么认识我的？”
“嗯，”燕相宁神色有点不自然，“回去以后堂姐垂头丧气的时候，提了几句合作队友，夸你们厉害一定考得上，我就记了一下外貌特征。”
其实燕云霄说的是：其中有两个向导老厉害了，一个头发染的蓝哇哇，一个长得像尸体复活了似的。
当然燕相宁是不可能说这些的。她仔细打量了一下徐琢，觉得自己堂姐的形容非常精准。
徐琢又观察了一下别的同学的恢复情况，确定大家都没事儿以后，才放下心来。
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开，医务室身后的灯也一盏盏灭掉。
和校医打了个招呼，徐琢带上医务室的门，最后一个走了出去。
已经很晚了，徐琢出门的时候只有剩下明晃晃的月亮和隔了几排亮起的街灯。
入了秋，天气变凉了许多。徐琢穿的淡薄，但因为精神体是蛇类的原因，并不觉得太冷，只是体温低连同手指都冰冰凉凉的。
转过一条小路，徐琢把落叶踩的咔吱作响。身后的人影也不避，攀咬着她的脚步，踏上每一个落点。
徐琢抱着臂冷冷转头。
本来她还以为是“补习班”的同学，但落在她精神领域的光点又太陌生。
那个人也从阴影里站了出来，看上去年纪不大。一头柔顺服帖的银发，没有反射光线的漆黑瞳孔，笑着还露出两个小虎牙。
一个很惹眼的人，特别是在月光下，每一根发丝都波光粼粼，称得他明亮如星。
“找到你了。”银发少年眯眼笑着开口，“没想到阿克斯神使推选出的‘女娲’竟然是一位，无法进行精神疏导的女士呢。”
他咬字混沌，每个音节都含糊地含在口中，说话听起来有一种吊诡的暧昧。
阿克斯？
一个陌生的名字，徐恪给她的信息实在太少，很容易让她因为信息差落入文字全套。
徐琢面上看不出什么，只是盯着对方挑了挑眉。
银发少年在接近她的时候就已经打开了精神壁障，一定程度上保证二人对话并不外泄。
此刻他笑得两颗虎牙灿烂地外露：“哎呀，看来您什么都不知道啊，这样还怎么争啊。”
“根本就，”少年做出了一个很为她着想的担忧表情，摊开手，“毫无胜算嘛。”
“你是什么人。”并不是问句，只是心里没底的徐琢营造的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
不可能在学校里动手的，他俩都心知肚明。
是的，徐琢差点忘了这茬。“理”是为了制造黑暗向导，一个绝对精神压制普渡众生的存在，无视精神链接对所有哨兵拥有精神操纵与疏导能力。
她甚至连最基础的精神抚慰都做不到。
“哎呀，别这样嘛，一切都是为了理。“
少年弯腰，凑进徐琢：“不过大人您可要记好了，我叫谢琉。”
徐琢后退拉开距离：“你是，另一位？”
“不是哦，大人，我是您，不对，”他的眼睛弯弯，睫毛遮住了整个黝黑的瞳孔，在夜晚看起来空洞吓人，“我是你们的‘伏羲’。”
“我并不是阿克斯神使这组的，我是独立于体系外的预备娲皇护卫之一。”
“另一位我还没有会见，但您真的，”少年努力措辞，“所思超乎了我的想象。”
无法精神疏导、身体脆弱不堪，除了所给予的身份好行事以外没有任何优势。
徐恪真的蛮该死的。徐琢内心咒骂道，竟然春秋笔法隐瞒了这么多关键信息。
这样说娲皇计划并不只是徐恪小组的命名，而是整个理教造神体系。
所以他一开始就没想让自己赢。
“您放心，您无法履行向导职责这件事情我不会说出去的，可是就算我不说，也很快会传出去的呀。”
少年眨巴了一下眼睛：“所以您要加油啰，我可不想您还没有对上另一位‘娲皇女使’，就惨被淘汰。”
“费心了，可是，”徐琢学着他眨眼，“你挤眼睛的样子真的有点恶心。”
她顺着思路与所知理清了部分：“我可不想未来的护卫，顺位第一的哨兵是一个，中二少年。”
徐琢抬手轻飘飘击碎了谢琉搭起的精神障壁，没有再看他一眼，径直离开。
这个年纪的小孩，应该在背后无能狂怒吧。
徐琢想笑，但实在是面部神经不听他使唤。
去你老天奶的理教。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把面前的第一要务解决了。
徐琢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
吴照野在出现在徐琢头脑备选里的同时，也出现在了徐琢面前。
他的眼睛已经好了不少，只是面色看上去有点发青，本来就是冷白皮，这样一看更是有点像身体不佳的模样，比徐琢还要病三分。
他没有和大部队一起走，而是一个人落在后面，徐琢两步就追赶了上去：“同学，同学。”
她好像还没有记住他的名字。吴照野看见是谁追了上来，面色似乎更差了一点。
徐琢自知理亏，有点不好意思：“今天的事情很抱歉，下节课你还会来吗？”
我觉得应该是你思考一下下节课老师还让不让你来。
吴照野不好开口，咳了两声。
对方不开口，徐琢也不知道说什么，她又不擅长交际，能主动开口已经是不错了。
寒风中两个人大眼瞪大眼。
这位向导似乎一点都没有自觉，迟钝的过分，一点没考虑今天这种情况多少哨兵会对她避之不及。
这位吴同学在徐琢眼中已经成为耐折腾的存在了。
纵观这届新生，很少有人能忍受徐琢的精神疏导，如果吴照野不来，徐琢也许只能对老师下手了。
看来得捆绑一个临时的好搭档才行。
还没等吴照野把“其实你不问我都会来，因为老师说我合适当你的哨兵志愿者，并且一次性加满直接可以毕业的学分。”说出口，徐琢已经把话堵回去了。
“你愿意当我的哨兵吗？”
吴照野生平第一次，在刚刚摸到哨兵门槛的第一个月。
就被、一位向导、求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