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8章
这趟又不是真的去做白事，路途又不方便，小枫就和小姑商量着不跟过去，所以送姑姑和妹妹到码头后自己去别的地方。
“我知道，我让海源骑车去码头等我，到时我去他家呆一天，等下午时间差不多了，我再去码头等你们。”
姜善静由着他，“行，你们骑车慢点。”
候车的时候，姜善静趁机跟侄女讲了一些常识。
“岛上不像外面那么方便，没有公交车，倒是有些私人改装一种小货车来拉客。但很多人都舍不得花钱，大家去哪里基本上都还是靠走，近两年外出打工的人多了，大家经济宽裕了一些，开始舍得花钱坐车……”
私人小货车在本地有一个别称叫“麻托车”，这个别称还经历了一番有趣的演变。
最早这些私人司机是叫它“摩托车”的，但是因为速度慢得很，远比不上真正的摩托车，又容易混淆，很多人就不接受这个称呼。
因为它行驶时会“突突突”地响，和拖拉机有点像，再加上拖拖拉拉的，大家干脆就叫它拖拉车。
但司机们不乐意了，认为这个名字是在侮辱自己的技术，就勉为其难改为“摩拖车”。
在本地方言中，“拖”和“托”的发音不同，但和第一个字连在一起时，“拖”字的发音很拗口，司机压根推广不开。
后来，有个小孩在车上问家长车子是不是马拖的才这么慢吞吞的，当时的司机脑子灵光一闪，想到了“麻托车”这个称呼。
一来，“麻”和“马”的音相似，二来“麻拖车”不好读，那就改成“麻托车”！
这个称呼传出来后，也诞生了好多种解释。
“有一种说法是‘麻托车’是因为不再需要手摇启动，而是用脚来启动，所以才把‘摩’字的‘手’给去掉。”
姜善静笑着道，“其实，不管是‘麻’还是‘托’，两个字音的方言和普通话差不多，我觉得这才是‘麻托车’更容易让大家接受的原因。”
小枫在旁边插嘴道，“现在很多人都只用‘麻托’两个字来称呼了，‘车’字直接省略大家都能听得懂。”
“麻托车”这个称呼朗朗上口，很快就传便了全岛，又加上近两年大家开始舍得花钱，私人投放的“麻托车”又多了好几辆，现在想去哪个村都能拦到车。
至于多久能拦到车？那谁也不能保证。
据小姑的说法，在这条路上常来常往的有两辆“麻托车”，姜悄悄忧心，就两辆岂不是要等上好久？
“放心。”姜善静看出她的想法，安抚道，“每天只有两趟船出岛，司机们不会错过这个时间段揽客的，早晨至少会有一辆麻托车经过的。”
小枫盯着来车方向，眼也不眨一下，“快来了，我听到‘突突突’的声音了。”
闻言，姜悄悄忙望了过去，果然瞧见一辆头小身子大的小货车摇摇晃晃向这边靠近，“突突突”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小枫挥手拦车，“停车！”
远看感觉麻托车很慢，但是它刹起车来就好像快速行驶的车辆突然的那种急刹，姜悄悄都能看到司机的屁股被惯性带离了座位。
麻托车的驾驶座两侧没有遮挡，司机右侧还有一个小座位，小枫说那个是备用位置，有时车厢塞满了人，就会有人坐这个位置。
姜悄悄怎么听怎么觉得自家哥哥语气中带着一丝羡慕。
这个想法，在下一刻得到了印证。
“姑，我能坐那里吗？”小枫期待地看着亲姑姑。
姜善静拒绝得干脆利落，“想都不要想，快上车。”
司机大叔咧出了一口大白牙，“弟仔成年了没？没成年我可不敢让你坐这里。”
小枫虽然瘦，但个头远超其他十五岁的孩子，在这个身高普遍一般的岛上，一米七的身高被当做成年人也不足为奇。
司机从小枫的语气和神态判断只是个弟仔（注），身高却让他不确定，所以才有此一问。
很多小孩都眼馋这个位置，觉得很拉风，但是司机却深知其有多危险，所以他再想赚钱也只敢在车厢满客的时候才让成年人坐这里。
“没成年呢，后面坐去。”姜善静用篮子顶着侄子往车厢后走，一边拉着侄女跟了上去。
麻托车厢有点高，姜悄悄只能等哥哥上车后再拉自己上去，小姑也在下面帮托一把。
姜善静上车坐稳后，小枫喊了一声，“师傅，坐好了！”
在司机一声“好嘞”中，麻托车又“突突突”地上路了。
姜悄悄并不是第一次坐麻托车，只不过那天出院回岛的时候一路匆匆，并没有注意到坐的什么交通工具。
小姑没讲过“麻托车”的由来，她压根不知道这种交通工具还有这些故事。
去码头还要半个小时，姜悄悄有不少时间来了解这辆麻托车。
她好奇地在车厢里观察着，车厢壁是铁质的，经营时间不短，有些凹凸不平，还有一些彩笔涂鸦，不知道是谁留下的。
和驾驶座位置相连的地方是半开的，在车厢里能很清楚地看到司机的后脑勺。
车厢尾部，也就是他们上车的地方，则是全开的，只在两边装了竖杆以供乘客攀扶。
车厢并不大，紧靠车厢两边的长条椅子，外裹的海绵坐垫已经脱落得差不多了，有个小孩还在那边偷偷扯着，在注意到姜悄悄的视线时，连忙收回手躲到了旁边女人的怀里。
姜悄悄目光转到了旁边的女人身上，对方正微闭着眼睛，察觉到孩子的动作时，顺势揽紧。
女人的表情有些不好，姜悄悄猜测对方应该是有点晕车。
麻托车除了慢之外，也颠簸得不得了，姜悄悄很庆幸自己没有晕车。
这对母子是在他们之前上的车，现在车厢里加上他们也就五个人，不大的空间暂时不会显得逼仄。
麻托车是私人运营的，司机是见人就收，直到把车厢塞到不能塞下为止。
姜悄悄不敢想象等下挤满了人时，晕车的女人会是什么感受。
令姜悄悄意外的是，直到码头，这辆麻托车也只是长椅上坐满了人，并没有像之前她乘坐的那一辆拥挤。
那个晕车的女人第一时间下了车，跑到一旁大吐特吐。
姜悄悄还没看清呢，就被姜善静一把挡着眼睛，在小枫的挥手告别中，被拉着往候船厅走。
“别看，看了等下你也要晕。”
在来到这个时空之前，姜悄悄只坐过公园里的小游船，海岛和大陆之间来往的大轮船她只在那天回岛的时候坐过。
说是大轮船，按姜悄悄后世的眼光来看，它根本谈不上大，而且并没有专用的客舱，所有乘船的岛民都只能站在甲板上吃风。
尽管很多岛民都说只要呆在空气流通的地方，就不会被刺鼻的柴油味熏吐。
但对于会晕车渔船的人来说，站在哪里都一样。
“呕——”
这回晕船的是个中年男人，抱着扶栏都起不来了，随着大船的晃一下就吐一下。
船上的其他人见状也受不了，纷纷别开眼，转移注意力。
姜悄悄被小姑抓到了身前，视线被挡住，她便看向了船外。
今天天气很好，夏季的太阳升得早，此刻阳光投射在海面上，随着海浪荡起一片片碎光，不时有海鸥鸣叫着掠过。
再远望去的海天一色，带来一种内陆人从未见识过的视觉享受。
姜悄悄深吸了口气，正巧一阵风吹来，鼻翼间尽是湿漉漉的咸味，却并不难闻，反而有种别样的清爽。
还是像梦一样，她一个地地道道的北方人，成为了南方人，还住在一座海岛上。
想起以前那些向往大海的同学，她们总会畅想着要找个小岛定居。
那时的她，是什么想法呢？
姜悄悄有点想不起来了。
不只是这一件小事，那个时空的很多事情，她似乎也快要忘却了。
【用你们的说法，是磁场的原因。时空不同，现在的你魂魄完整，融合过程中被这里的磁场影响，以前那个时空的一些记忆会渐渐被排异掉，成为一个全新的‘你’，简单来说，你的新人生刚刚开始。】
姜悄悄的视线仍停留在远处的海平面上，“新……人生吗？”
【是的。】
“也很不错，不是吗？”
【是的。】
“小九，你可以换句话。”
【悄悄，你什么时候开始学习？】
系统出现的那一天，姜悄悄认真地查看一遍“无限学习室”。
但是之后，除了按照系统制定的武术学习计划进行一些基本的训练外，她没有再踏入别的学习室。
姜悄悄在小九换的话里感受到了一种委屈，“咳，很快就学。”
【很快是多快？】
姜悄悄琢磨着怎么转移话题，旁边的姜善静已经动了起来。
“悄悄，快靠岸了，准备下船。”
姜悄悄立刻道，“好的，小姑。”
她这么一跑，小九也拿她没办法，索性继续保持沉默。
下船后，并不是就能到达目的地，还要再坐一趟车。
这边码头停的公交车不到十辆，船上运过来的岛民却多得很。
所以一下船，姜悄悄就被小姑拉着跑了起来。
“跑快点，速度慢了话就坐不上车了！”
姜悄悄也赶过车，但那都是因为时间来不及，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为了一个位置而赶。
1999年，交通真的太太太不方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