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晃十几日眨眼而过。
项柒在经历了胸口碎大石之后，又尝试了杂耍、杂技、武术等各种类型的表演，但是可悲的是这个时代的能人异士实在是多如牛毛，还有很多外邦人做异域特色的表演，导致整个表演市场竞争极其激烈，甚至惨烈！
他们的演艺收效甚微……
接着，项柒毫不气馁，又用几日考察了长兴城所有街区的表演方式，在掌握了基本市调之后，她又开动脑筋，以游戏的方式入市，而能适合民众的、省钱的、参与性又很强的、关键是她之前玩过能掌握基本原理并且能有效激起大家竞争欲完全收不住手的一项游戏！
项柒慎重选择了——套圈！
她将套圈游戏进行改良，对于小娘和孩子吸引力较大的物品她会放得近一些，而个别能吸引少年的物品会放得远一些，最远的当然就是吸引成年男子的东西，比如可以送做礼物的胭脂、珠钗，或者云水居的酒！
一开始，套圈这个游戏还是有些收入的，毕竟是新型的游戏种类，刚开始大部分路过的人都会好奇地驻足观看，然后会有很多人进行尝试。
最初几天项柒和野狗还是小赚了几个钱，野狗的嘴巴都快裂到了耳朵根！但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市场虽大，大家的学习能力却更强！
只几天功夫，套圈竟然成了整个长兴城最有名的夜市游戏！摆摊儿套圈儿的竟然随处可见，而且花样百出，她们的小摊就被淹没在这激烈的竞争洪流之中。
这一日，刚刚入夜，项柒和野狗将东西摆放完毕，项柒就像前几天一样无聊地坐在小凳子上，开始发呆。
街上灯光渐次亮起，行人渐渐变多，可是最初的新鲜劲已经过了，很多人几乎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就走了过去。
怎么办呢？最开始至少一日能赚个几钱，多的时候甚至能赚十几钱，这几日随着别人的模仿，她们几乎被淹没了，而收入也递减得厉害，昨日一晚上她们只收获了一钱！
只一钱！
这一钱跟胸口碎大石也差不多了……
但是胸口碎大石没有成本啊！
项柒看着地上这些东西暗暗发愁，地上这些东西虽然不贵，但是量多，那合计出来就都是成本，这几天她们刚刚有几分盈利，就又不行了……
唉……，项柒叹气，在这里生存真是太难了，她还能做些什么呢？
正愁眉苦脸之际，一个人走到了摊位前停了下来，野狗以为终于来了客人欢天喜地地迎了上去。
“公子，你玩套……圈儿吗？”野狗的声音从刚开始的兴奋慢慢变作犹豫。
项柒疑惑地抬头看过去。
只见来人站在旁边，正一脸严肃地……
打量她！
项柒一脸莫名其妙。
此人站得笔直，头发一丝不苟束在头顶，一身黑衣，衣服同样板正严谨，国字脸，眉目唇鼻也很板正，像是被人一丝不苟画上去的一般，只脸色极白，看着跟他的整体形象不大符。
他看项柒的眼神太严肃，直盯着她，从头顶看到脚下，一寸寸不错过。
被人这样看着，项柒先是觉得奇怪，后来开始疑惑，开始反思并怀疑自己难道今天的妆容出了什么问题。
项柒跟着他的目光开始低头打量自己，她今天穿的也还是一身黑衣，最普通的市民穿的衣服，几乎满大街都是，圆领袍衫，领口前面的一层自然翻开垂下来，看起来还有那么一丝小潇洒。
项柒又下意识摸自己的脸，嘴侧一颗大痣触手可及！也没问题！
这几天她一直在用这一副妆容，虽然已经连着用了十几日，但是这十几日都是在摆摊，为了养一些熟客儿所以没有换样子。而且这幅妆容与头两天的完全不同，不可能有人会根据之前的长相来找到她。
如果自己的妆容装束没有问题……，项柒抬头看向来人，她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公子，你是要玩套圈儿吗？我们这里很实在，十个圈儿五分，三十圈儿可优惠为一钱！如果不玩的话……，还请你移移位置，别耽误我们招揽别的顾客，感谢。”
野狗看看项柒又看看来人，刚开始也搞不清楚状况，此时听到项柒开始撵人，也跟着笑脸附和：“对对，公子要不您移移位置？”
此人竟然像是没听到一般，不但不退反倒朝着项柒前进一步，双眼盯着她的身形毫不遮掩，甚至打量得更仔细了。
项柒腾地一下站起，瞪向眼前人，刚要说话，却见此人一直板正一丝不苟的脸突然一变，他的双眼竟然一亮，开了口：“这位公子，你想不想多赚些钱？”
“什……什么？”项柒的怒火扑地一下被浇灭了，她莫名其妙，“你什么意思？”
“如若这位公子有意愿，明日辰时可以到城西郊回风亭处，到时自然会有人跟你解释清楚。”说完这人竟然不等项柒的回复，转身就走。
“哎，你……？”项柒一头雾水，“你到是说清楚啊？”她还想再问一些细节，但是此人走得极快，眨眼间竟然就消失在人潮之中。
项柒跟野狗大眼瞪小眼看了片刻，野狗开口：“这是约架吗？”
“……”
你得罪了别人？”
“我没有啊！”除了那个病弱的白衣人，项柒简直想不到她得罪了谁，但是就算是那个白衣人，他也不能这么小心眼儿吧，而且等了这十几二十日再来找茬，要不就是太计较了，要不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闲的……
项柒觉得世界上不应该有这么无聊的人，她试探着换了一个角度：“那个人最开始问的是我想不想多赚些钱？这应该不是寻仇吧？或许只是给我们介绍活儿呢？”
“那他为啥会找到你？”野狗瞟了一眼不远处好几个模仿他们摆着的摊位，“这么多套圈的，他都没有停留，只在咱们这里停下来，什么意思？”
“是有点奇怪！”项柒低头再次打量自己，“而且他是直接问的我，问之前又打量了半天，什么意思？”
“不会是……？”野狗突然眯起双眼凑近了小声跟项柒说道，“他盯着你的身体看了半天，脸倒是没看多久，而且你记得不，当你站起来的时候，他突然就开了口……”
“……？”啥啊？！
野狗铺垫了半天，项柒更加不解。
“你这脸虽然没什么竞争力，但是你的身形却十分纤瘦，看起来像是病弱的少年身形，在时下，有很多达官贵人有那什么……之好！”野狗言辞闪烁。
“什么叫我这脸没什么竞争力？”
“那不是重点！重点是……”野狗欲言又止。
“断袖？！”项柒直接说出来，“你是说龙阳之好？”
“哎！”野狗恨不得上前捂上她的嘴，“你倒是小点声啊！而且你个小娘要注意不要乱说话！”
“噗！”项柒被逗笑了，“还小娘呢？小娘能跟你出来胸口碎大石？”
“那不是形势所迫，生活所累吗！但是我们有自己的职业操守，有些东西咱们也不能碰不是！”
“我咋碰？”项柒觉得更逗了，她笑着耸耸肩，“我就算想碰也没那条件啊！”
“别人又不知道你其实没……那什么……条件！”野狗快受不了了，觉得这对话简直要疯。
“但是……，”项柒皱眉反思，反问野狗，“你真觉得那个人可能是这种意思吗？”
“难道还有别的？”野狗跟着也皱起眉头。
“我觉得不像！”项柒边思考边说出自己的看法，“这个人看着极其端正，甚至有些墨守成规，看他走路时步伐间距都控制得几乎一致！一般情况下这种类型的人除了少部分性格使然之外，大部分应该都是后天经过高压训练而成，这种人要么是府兵，要么就是护卫队！”
“金吾卫！”野狗捂住嘴巴惊呼。
“金吾卫？”项柒吓一跳，跟着低声惊呼，“皇家护卫队！怎么可能？我跟皇家护卫队怎么可能会扯得上关系？也许只是哪个大家族的府兵吧！”
“不过……，唔……”项柒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开始回想。
不会真是金吾卫吧？
野狗更加害怕，靠近一步低声建议：“要不咱们还是收摊跑吧？反正今天也没什么收获。”
“跑什么？”项柒下意识回道，“不是据说金吾卫是当代城管加公安的角色吗？咱们也没干什么坏事，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怕什么！”
“什么城管公安，什么公民？”野狗被说糊涂了，“你说什么鬼话？”
“嗯……”项柒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她完全陷入了沉思。
这个人虽然是一身麻布衣裳，跟她们这些市井民众或者小商贩穿的差不多，但是如果细细思量，又觉得哪哪儿都不太对！
项柒在自己的记忆中几乎一帧一帧放大刚刚看到的这个人的衣着细节。
他手腕处的袖口有点奇怪，本来就收紧的袖口处外露出一小节护腕，护腕质地坚硬，一看就是护卫使用，普通民众少见！
再放大！
腰带上的扣锁虽然此时没吊什么东西，但是扣锁磨损严重，之前应是经常悬挂较重之物！项柒回想，这两天看到的金吾卫大部分腰带扣上悬挂着缚索、刀等用具！而这个黑衣人腰带上的扣锁虽然空着但是磨损得十分厉害而且恰好就是那几个悬挂东西的锁环……
“唔……，”项柒从这几个细节来对比，确实有些像这几天看到的巡城的金吾卫的穿着样式，但是又不太敢确认，“根据图像记忆法，好像还真的有可能……”
“什么图像？什么法？”野狗的脑子此时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团浆糊，“你受刺激了？说什么胡话？”
对了，还有，他的鞋子虽然在最下面，夜晚灯光虽然不太清晰，虽然鞋子只露出来一小部分，但是那鞋绝不是他们穿的这种布鞋，那样式一看就是靴子，野狗说叫什么，六合靴！
还真的是他们！
但是……
那就更不对了！
项柒更加不能理解，金吾卫找她做什么？什么目的？是找她一个？还是要找一群相似的人？只不过她恰好符合了什么标准？
眼前突然伸过来一只大手，项柒注意力回归，双眼对焦看向野狗。
“怎么说？是他们不？”
野狗的脸凑得很近，他的眉毛上挑，双眼睁大盯着她，嘴巴因为好奇而微微张开。
这个表情，搭配野狗魁梧的身材，视觉冲击力有那么一点大！
项柒将头紧急向后一躲，拉开了些许距离，然后斟酌着回道：“还真的有点可能！”项柒不想吓他，“不过也不能完全确认！”
“哦，那你明天去不？”野狗紧绷的情绪终于放松下来，眼看着今晚的生意已经无望，低头跑去收拾东西。
“呃……，他们不是介绍生意吗！去看看也无妨！”
项柒打定主意，先去附近侦查看看，如果真的是好生意，该接还是得接的！
毕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