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怎么？”小武走到窗边也向下张望， “看到什么了？”
“哦，没，没什么。”项柒忍住心中疑惑，收回视线走到桌旁坐下，询问小武： “你刚刚说有可能是那个黄嘉兴做的？”
小武看了半天什么也没看到，挠挠头回来也坐了下来，看看赫潜欲言又止： “黄嘉兴那个人在京城也是出了名的无所顾忌，除了他的太子哥哥，其他人在他眼中什么都不是！能干出这种事儿来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哦……”项柒拿起刚刚赵管事摆上来的茶点，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饿了半天的肚子终于感到了满足。
“那为什么呢？”项柒嚼着糕点含糊地继续问道， “不管他是好是坏，做一件事情总要有个缘由啊？”
边说着，糕点碎屑一不小心糊到了嗓子里，项柒低头开始咳嗽。
小武一脸嫌弃，椅子挪向一旁。
这时，赫潜将一杯茶递到项柒的面前。
茶汤清澈，茶杯晶莹，衬得那手指更加修长如竹，白皙如玉。
项柒顿住，脸都憋红了，才想起拿起茶杯一饮而尽，嗓子里的痒感终于减弱，心头却莫名泛起一丝异样。
赫潜开口： “不管背后之人是谁，不管对方是何居心，我们今天试试便知。”
“？”
项柒满脸问号，不知他打算如何去试。
只见赫潜说完，拿起茶杯，转身走到了窗边。
小武惊呼： “郎君，你，你……”
此时已是辰时过半，东市人流越来越多，赫潜原本名动京城，几乎是全市小娘心中的白月光，如果还有不是的，那一定是没见过或者自己孤陋。
上个月发生的事情也许很多民众并不知晓，但是赫潜的谪仙样貌却是被传得神乎其神，没有人不好奇他到底长得什么样，没有人在看过一次之后不想再看第二次。
此时赫潜站在窗前，只瞬息就被人认了出来，不过片刻功夫就有越来越多的小娘聚集过来，而且远处还有更多的人在朝着此处汇聚。
东市突然就变得人潮涌动。
赫潜将手中的茶缓缓饮尽，看着下方街市的变化，嘴角轻轻一翘，像是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挂在嘴边，然后他退了回来，又在桌边坐下。
项柒全程张着嘴巴，目不转睛地看着这没有一分钟的表演，在最后那一瞬的表情出现时，项柒明确看到他的双眼之中是很深的算计。
而也恰好在他浅浅一笑之时，楼下街上爆发出一阵阵惊叹，和小娘们的惊声尖叫。
尖叫声此起彼伏，呼喊赫二郎君的声音不绝于耳，声浪甚至一浪高过一浪。
项柒惊呆地看着窗外，这种阵仗她只在她原本世界的电视里才见识过，当时她就难以理解，怎么会有人会因为一个人的长相而疯狂至此！
而在这种古代，竟然也有这种阵仗，甚至可能有过之而无不及！
项柒惊呆在那里，脑子一片麻木，一时搞不清楚这赫潜此举究竟为何！
木着脑袋想了半天，从一开始的摸不着头脑，到终于有点眉目，项柒眨眨眼，试探着询问： “你这是？要引蛇出洞？”
小武此时已经快速地将窗帘拉好，尽全力遮挡外来的视线。
赫潜闻言看向项柒，神态已经恢复正常，看不到刚刚的任何一丝表情。
项柒拿起茶杯又吞了一口： “还是说，你在宣战？”
刚刚赫潜站在窗口，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哪怕他身子骨再弱，在那一时刻看起来都俊美极了，阳光给他描上金边，那一刻他看起来甚至像是战神！
嚣张地站在窗口的战神！
赫潜自斟自饮： “不管怎么说，对方既然能连做两次，那么看到我此时还算健康，怎么说也不会闲着。”
项柒觉得口干，又吞了一口茶： “你确定要这么挑衅吗？尚城和金吾卫都不在，你不觉得危险吗？”
闻言，赫潜抬眼看过来： “不是还有你吗！”
沉黑的眉眼直勾勾地，刚刚那几许算计早已消失不见，那双眼之中反倒像是饱含深情，深渊一般吸着她的视线。
“咳咳咳……”吞到半口的茶差点喷出来，项柒下意识强势扭转了自己的头，半口水喷到了小武的方向。
小武一蹦而起： “哎，你讲究点儿啊！”
赫潜像是不知道自己这话所带来的歧义一般，仍旧清风明月一般地，饮茶。
咳了半天，项柒终于缓过来，拍桌看向赫潜： “我知道你的意思，之前一直没有带尚城过来，不过就是觉得他太过显眼，无论是熟识之人还是有心之人一看到他就肯定不会下手，所以你才在找到我之后，立刻来了这里！”
赫潜又给自己倒了一盏茶，轻轻拿起，看着项柒，嘴角又稍稍翘起： “你继续。”
“还有，看起来你应该是极不喜被人注视的，以往你在这个皖风厅时肯定从来都是遮挡着帘子，你应当是从未出现在窗口，刚刚小武的反应就能证明！”
赫潜轻抿一口茶，不置可否。
“但是今天你一反常态，直接来到窗口，目的就是让所有人看到你完好无损，并让她们口口相传，估计……”
“估计什么？”赫潜轻声反问。
“估计你……”项柒疑惑地看着赫潜，“你除了向那背后之人宣战，还有别的目的？”
“那，什么目的呢？”赫潜继续问。
“这个……”项柒挠挠头，没想明白，但是还有一点她令她更加困惑， “你-你……”
赫潜又抬眼看过来： “？”
项柒磕磕巴巴说道： “你……，真的相信我能保护得了你吗？”
闻言，赫潜看着她的双眼竟然像是愣了一下，然后突然微弯，带上了笑意，是那种眼神之中所带出来的，真真切切的笑意！
这笑意比之刚刚所见完全不同，刚刚那只是皮相的变化，此时却带了真情实感，他是真的在笑。
那双沉黑双眼之中原本所蕴含的压力随之消失不见，代之以清浅弧光，让面前人沉溺其中。
项柒愣愣地看着他，只觉得随着他的笑意出现，整个皖风厅都变了一副模样，整个发起光来……
清风拂过，他的发丝轻轻飘起，像是在轻轻描摹他的轮廓，不愿离去一般。
突然没来由地一阵心悸，项柒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僵硬地坐直了身体。
这时听到赫潜回道： “你觉得呢？”
说完，赫潜再次低下头去饮茶。
视线消失，项柒只觉得浑身一轻，额头冷汗立刻冒了出来。
心中同时警铃大作。
这……，刚刚她的反应像是被蛊惑了一般，浑身僵硬，冷汗直冒，还带有莫名心悸，这几乎像是被下毒快要猝死的反应！
这说明他那表情那姿态，她几乎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只是不知道刚刚他到底是故意的还是只是真情流露！
如果是故意的，他想试探什么？
如果是真的真情流露……
不可能！
项柒刚刚回忆起那淡淡微笑，冷汗再次不受控制，一抹红晕甚至开始往上爬！她赶紧叫停打住自己的回忆，轻咳一声不再言语，低头猛灌茶水。
边喝茶水边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多加小心，自家主人迷惑别人也就算了，做护卫的千万不能被自家主人迷了心智……
项柒忽然安静下来，没了项柒的询问，厅中一时也安静下来，只听到街市上的熙熙攘攘。
又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终于稍稍安静，而楼下开始不断传来人声，这时赫潜再次站起。
项柒听见动静，半睁的双眼迷迷糊糊睁大，阳光早已从东侧绕到了西侧，看起来已经是下午快接近申时，这时东市的外面更加热闹，而这座汇贤楼也真正开始了一天之中最兴旺的时刻。
项柒跟着站起，下意识抬手蹭一下嘴角，嘴角干净，什么也没有。
项柒下意识率先走了出去。
“哎？哎！你怎么先走了？”小武欲伸手阻拦。
“我开路，你断后，这不是正好吗？”项柒打开皖风厅的门，此时外面还未完全暗下来，但是汇贤楼这时已经灯火辉煌。
每层的游廊的每个立柱扶手之上都点着竹灯，悬挑出去的茶台桌上放着一方水盘，浅浅的水里开着新鲜的荷花灯，每个房间的门口反倒没有那么亮堂，产生一种反差，倒是显得一种隐世独居的意味。
在房间里的时候，或者哪怕没有完全走到游廊之上，都不好辨认门口到底是谁。
而那天也刚刚好是这个时辰！
所以如果不是准备充足，不太可能准确而准时地把人撞下去！这说明应该也不是意外！
项柒刚刚有些迷糊困倦的大脑此时已经完全清醒，她走到悬挑出来的茶台旁，再次向下看去，就算下方的池景做了修缮，打了灯光，但是从这个高度向下看，那水面还是像深渊一般，张着大嘴要将人吞下去一样。
如果真正坠落的话……
项柒不自觉轻抖一下。
又回头看向赫潜，他此时和小武站在门口，微弱的灯光只能大概看清他的轮廓，显得他更加纤瘦！
项柒突然觉得，他其实也还……挺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