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小乞丐醒了！”项柒兴奋地说道，刚要继续说别的，却被赫潜打断。
“他到底被送去了哪里？”赫潜问。
赫潜的表情愈渐严肃，项柒闭上嘴后退一步，后背不小心碰到了车厢，车厢随之轻轻一晃。
“你就算是不说，我也可以查到。”赫潜继续说。
项柒抿唇不语。
“是送到了你的家里？”赫潜的声音微带诱导， “你是怕赫府有太多人盯着那小乞丐难以保命？”
项柒： “……”
赫潜： “还是说你不相信我会留下他？”
项柒： “我……”
赫潜打断项柒， “我现在到是有点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环境能教会你这么多的东西，”赫潜上前一步， “不知你还擅长哪些？”
赫潜离她越来越近，项柒不得不赶紧开口： “你查我做什么呢？我再干净不过了，我们在夜市里干活的人都是手艺人，跟你们不一样，如果不是什么都会点儿，怎么赚钱生活呢？”
“是吗？”赫潜又上前一步，离项柒只一步之遥，他身上清冽的气息铺面而来，不用细细分辨，就能闻到那份独有的常年浸染的淡淡的药香。
太近了！几乎超过了项柒长年以来训练所养成的安全距离！
项柒仰着头，浑身紧绷，但是却不敢妄动，她下意识吞咽一口口水。
她双眼紧盯着赫潜，脑海却走神了一瞬，这药的味道……，与她久远的，几乎忘记了的味道相互重合。
她好像不小心遗忘了什么……
赫潜却不给她思考的时间，他虽然停下脚步，却抬起手来。
项柒的大脑瞬间回笼，刚刚那点儿感觉完全消失，她紧张地看着那手朝着她的方向落下，她的双眼越瞪越大！
她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如果这会儿不说清楚，那她的这份看起来报酬还算丰厚的工作可能就要进入到尾声了！
项柒赶紧着急地补充： “我还会胸口碎大石啊！这可都是从小就练就的本领，所有江湖卖艺的小玩意儿我都会……啊，”
那手更近了， “你要做什么？”
还没说完，项柒就紧紧闭上双眼，赫潜离得太近，那只手又与前两天那梦境重合，项柒莫名没有反抗，却也不敢再看。
“哼……”
闭上双眼半天，项柒只听到了一声“哼”，就再没有其他的动静，那只手并没有落下来，项柒轻轻睁开一只眼睛。
只见赫潜稍稍弯下腰来，那只手现在落在了她身旁刚刚探讨过的毂上，好似在专心研究那毂的问题。
项柒眨眨眼，再眨眨眼，片刻呼出一口气。
她看着赫潜的动作，觉得他应该是不想再追究了！至少此时并不想继续！那声轻哼估计意味着他并没有认可她的解释，可是现在他也懒得再理她！
项柒默了默，深吸气悄悄把话题引到赫潜在看的毂上： “这毂的作用一般人是不懂的，那天那个人技艺极其精湛，能一下子找到关键之所在，有这种能耐的人应该不多。”
小武惊得直抽气， “难道会是少府监的人？”
“嗯？”项柒一脸问号回头，那工部她还听说过，这少府监她就完全没有听到过了。
小武突然有点高兴，那项柒一看就没听说过，他终于觉得自己有了用武之地， “小市民就是见识少，我来给你介绍介绍！工部主管手工业，这个你知道吧？”
项柒偷偷瞄了一眼赫潜，见他没有任何特殊反应，这才真正觉得自己算是过关，她朝着小武微微一笑， “嗯，然后呢？”
小武侃侃而谈： “工部直属三个部门，少府监，将作监，和军器监。将作监主管盖各种类型的房屋，军器监不用说了你也知道，而这少府监主管各类手工艺品，当年郎君那些鲁班锁都是出自少府监。”
项柒点点头： “所以你觉得恰好精通这种技巧的人就是少府监的人了？”
小武得意： “当然。”
“但是……，”项柒又问， “也不一定是官府的吧，没有可能是私营的那种手工业者吗？”
“那怎么可能？！”被质疑让小武有些着急，他赶紧辩解， “有能耐的人现在都在工部那，这两年圣人虽然鼓励自行创业，但是私人的木工还是非常少见，有真实能耐的就更少了！再说了，去工部又有职位又有钱赚，也许还能在圣人那里混个脸熟，说不定万一还能得到圣人的赏识，那可就光宗耀祖了！而自己创业又苦又累，谁会选！”
噼里啪啦说完，项柒的眼神还有疑问，小武觉得有些底气不足，又求救般地看向赫潜。
赫潜轻点头， “木工技艺超群，能提前知晓我的行程，又有乔装易容的办法，最重要的是不惧我的身份背景，又跟我有些恩怨的，同时具备这样的条件，只有那一个人选！”
那名字呼之欲出，小武睁大双眼，捂住嘴巴。
“少府监，黄嘉兴！”赫潜缓缓吐出他的名字。
“呃……，”这个名字有点熟悉，项柒一下子想了起来， “我知道了，是那个当街纵马，出言不逊，还身材矮小的黄嘉兴！”
作为女子，项柒的身高非常突出，甚至比普通男子要稍微高一些，但是跟赫潜小武尚城等人相比，就相对不足！而这个黄嘉兴甚至还不足普通女子的高度，他竟还嚣张跋扈，让人更加觉得，那身高和气焰不成正比，让人印象深刻！
“噗……”小武忍不住笑了出来，刚刚那一瞬间的惊讶烟消云散， “身材矮小，你可真敢说！”
一直沉默的赫潜也忍不住微微翘起嘴角，他补充道： “黄嘉兴家里以木艺闻名，世代研学木工之术，他的父亲，也就是太子的舅舅，皇后的嫡亲哥哥，是工部尚书，黄嘉兴则在少府监任职。”
项柒还是疑惑： “可是……，虽说如此，你们到底有多大的恩怨，他要置你于死地？”
“……”
赫潜不说话了，只是看着项柒，双眼之中像是也带着疑惑。
“呃……，”项柒眨了两下眼，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她的双眼飘忽，最后落在那毂上， “也许，像之前说的，可能真的是两拨人……”
赫潜不动，仍旧看着她。
说到这里项柒突然灵光一闪，她双眼一亮，举起手中此时已经被揉成一团的纸条，一点点展开，兴奋地读出纸条的内容，和自己添加的演绎。
小乞丐今早醒了，他说，让他撞郎君的人根本就没有遮遮掩掩，他们像是不怕被发现，特别地放松和随意，他一下就认出来那人是那个矮个子纨绔的侍卫！
他们给了他钱，换的衣裳，还告诉他撞完后直接出城，随便选另一个城市生活！
他当时只以为那是富家子弟之间的小游戏，而且报酬丰厚，所以没多想就答应了下来！拿到钱本以为从此以后终于能过上好日子了，或者至少可以不再乞讨，却不想一出城没走多远就开始遭遇追杀！
那些人都是一身黑衣蒙面，他在城里溜达了这么多年，不说都能认个大概也能八九不离十，可是这些人他却一个都认不出来！
最重要的是，他不明白他为何会遭到追杀，那明明只是落水一件小事！
还好小乞丐逃跑是把好手，他一遍遍逃开，却一遍又一遍地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没办法，小乞丐只能逃回来，他下意识觉得不对，也不敢再去找那矮个子纨绔，却另辟蹊径想办法来找赫潜！
……
“我说什么来着！”项柒读完一脸地兴奋， “就是两拨人！一拨人很明确就是黄嘉兴，在汇贤楼他就策划了撞击事件，一次不过瘾，他又策划了第二次，也就是河边坠河事件！”
说到这里，项柒发现赫潜的脸色在明显转黑，赶紧补充： “所以最近你可能得罪过那个黄嘉兴，他不但个子小，心胸也小，他肯定是小肚鸡肠，想要报复！不能伺机，就创造机会报复！”
赫潜站起来，摇摇头， “我跟他最近没有过节！”
“那以前的……？”
赫潜站直，站在项柒面前显得更加高瘦，项柒不得不仰头看他，说到半截就停了下来。
“不可能！”赫潜低头， “你也看出他的性格，他不可能等！”
“呃……，”
赫潜站在面前，无论是身高压力还是气场压力都有点大，项柒轻点脚尖向侧面平移，大部分脑子都用在了脚上，剩下的一小部分下意识出主意： “如果不是以前又不是现在……，那到底为何？跟你闹着玩儿？要不咱们就别猜了，直接把他掳来咱们问问不就得了！”
看着项柒的小动作，赫潜莫名想笑，他忍住不动，却在听到项柒的主意的时候，双眼微微弯起。
这可真是巧了！
赫潜转身找了一把凳子坐下，眼角余光看到项柒面上还是作高深模样，在他离开后，他那胸腹却在小幅度快速起伏，赫潜的嘴角没忍住跟着微微翘了起来， “说说细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