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即便如此，这一战，只怕是避无可避了。
她淡淡出声：“敢问方公子这是何意？”
方卿礼支支吾吾：“本公子……本公子觉得……”
“你觉得什么？”
“本公子觉得，要不是本公子不会武功，怎么会教你占到便宜？若你当真有本事就出去和他打一架，若你能赢，本少爷这条腿的事儿就翻篇了，怎么样？”
他边说边指向院中的汉子，一脸视死如归，却又在说完后小心翼翼地看向霍云景，仔细观察她脸上神色的变化。
“你最好说话算话。不然，我并不介意再打断你另外一条腿。”
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狠厉，她狠狠剜了方卿礼一眼，而后径直走入院中。
早已恭候多时的汉子见她出来，立即拱手抱拳自报家门：“在下混元天刀吴克，前来向霍小姐讨教一二。”
“实在是不敢当。我是晚辈，理应是我请吴前辈指点一二才对。”
小姑娘明眸皓齿，黑发红衣瞧着英姿飒爽，言行大方又礼数周全，吴克对她不禁生出几分好感，反手将长刀收回鞘中，笑道：“请霍小姐放心，吴某不占兵器之利。今日比试，点到即止。”
霍云景察觉出吴克的善意，回之以礼：“多谢吴前辈。”
“请。”
这一边，吴克扎起马步，一手持掌，一手握拳，拉开架势。霍云景也不敢懈怠，依照记忆中的样式照葫芦画瓢，双脚张开，与肩同宽，双手在胸前握拳交叠作抵御状。
这样的招式吴克从未见过，一时之间也摸不清她的武功套路，只得硬碰硬。
所幸肌肉记忆遥遥领先，她甚至无需过多思考，身体的本能自然而然促使她见招拆招。
两人交手十招，吴克心中已有了底。
虽然这小姑娘年纪尚浅，但招招式式精妙绝伦，假以时日，在武学上必成大器。
只不过这小姑娘一点内功底子都没有，不知她师承何人，真是怪哉！
二十招刚过，吴克叫停。
被抬出来坐在一旁观战的方卿礼，一脸期待：“赢了？这就赢了？”
他刚转过头去想嘲讽几句，就听见吴克直言不讳地夸赞：“霍小姐少年英才，是我输了。敢问霍小姐师承何人？为何你师傅不教你内功心法？”
这让方卿礼到嘴边的话又不得不咽下去，他瞪着吴克，又问了一遍：“谁输了？你说谁输了？”
无人应答，吴克的注意力全然在面前的小姑娘身上，殊不知，他的两个问题已经把人难倒了。
霍云景不知该如何作答，这些招式如同镌刻在血肉中一般，记忆里也找不到任何教学相长的画面。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能让人信服的理由，右手手指无意识地摆弄着衣角。
见吴克不搭理他，一旁的方卿礼又将视线转向霍云景，目光在她的右手上略微停留，原先脸上着急上火的表情瞬间收敛，取而代之是若有所思的蹙眉。接着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她的脸色，随后眼眸一沉，再抬眼时已换上另一幅无理取闹的蛮横神色。
他嘴里不服气地嚷嚷：“不算不算，这个不算！”
“为什么不算？方卿礼，你说话不算话！”
“他都没尽力，这怎么能算？本公子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指着吴克，他吹胡子瞪眼，“再来！”
见眼前人满脸不悦，眼瞧着就要发作，吴克站出来打圆场：“依我看，卿礼还是自己和霍小姐比试一二为好。”
“那怎么行？”指着自己缠满白布的腿，某个被打出阴影的瘸子正一脸不爽，“我现在腿脚不便，怎么能与她比试？更何况，我的功夫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竟然还出这种馊主意！”
“你这腿脚是不利索，不过手总归还是能用的。公平起见，你与霍小姐比试腕力如何？”
“我才不要和她比这种东西呢！”方卿礼听后直摆手，“她力大如牛，再把我的手掰断了怎么办？我堂堂尚书公子，如今已经断了腿，再断了手，这京城里的人还不知要怎么笑话我！”
“那方公子想比试什么呢？”强忍着怒气，霍云景只担心自己今天再把他打一顿，前院那里不好交代。
“那就比点我最擅长的吧。”某人大言不惭，喜不自胜地催促侍卫去将他的宝贝们请上来。
不一会儿，侍卫端着一盘罩着布的笼子回到院中，早已有人摆好桌台、沏上茶水，甚至还有专人敲锣打鼓，一看就是斗戏馆子的架势。
纨绔就是纨绔，除了享受就是玩物丧志。霍云景在心中腹诽，视线早已在笼子上来回穿梭。
“请霍大小姐来选一个吧。”
她走过去，正要掀起罩着笼子的布，却被方卿礼止住了。
“霍小姐，这要是掀了布，就不好玩了，你觉得呢？”他的笑容阴恻恻的，让她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在笼子里下了毒，想谋害她。
两人僵持片刻，想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随手拿起最边缘的笼子，方卿礼顿时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险些吓得她手一松。
“哎呀，霍大小姐真是好运气，一选就选到最弱的那一个！来，本公子今儿就让你好好瞧瞧，什么叫做常胜将军！”
说完，他拿起中间的那只笼子，刚揭开罩布，里面的蛐蛐便发出耀武扬威般的叫声，仿佛胜券在握。
低头看了看自己笼子的那只，确实逊色了一些。于是，霍云景召唤系统：“系统，有没有可以激发蛐蛐战斗力的道具？”
【正在查询中，请稍后。】
【宿主，金刚大力丸可以用于当前场景。】
“怎么兑换？”
【二十两银钱即可兑换一枚金刚大力丸。】
听见二十两，她觉得呼吸一窒，毕竟上次挨了一顿家法才换来五两。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能赊账吗？”
【不能。】
“那能分期吗？”
【可以。分期利率百分之二十五。】
“你这是高利贷！”冤大头咬牙切齿。
【宿主还需要吗？】
冰冷的电子女声说着同样冰冷的话语，可这个冤大头她不得不当，她必须要赢，只有赢了才能堵上方卿礼的嘴，才能将此事翻篇，才能给祖母一个交代。
“当然要！”
【兑换成功，请宿主接收。使用指南：将金刚大力丸溶于水中后给指定角色服用即可。】
“我要给我的常胜将军喂点水，可以吗？”霍云景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虽然不知道她想搞些什么名堂，不过这毕竟是在尚书府，在他方卿礼的地盘，她再怎么厉害也不能翻天。手一挥，丫鬟便领着霍云景去取水。
趁此机会在袖袋中一摸，果然多了颗药丸，她趁丫鬟没注意将药丸置于水中，而后打开笼子，将水喂给她选中的常胜将军。
侍卫受方卿礼指派，在角落里监视着她一举一动，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便率先离去。等她回到院中时，侍卫还站在方卿礼身侧。
“可以开始了吗？”某人等的有些不耐烦，连带着语气也有些冲。
霍云景并不在意，她点点头，打开笼子让自己的常胜将军进入决斗场地。比起对面那只早早就位、吱吱乱叫，她选的这只却扭捏着不肯上场。
额头上沁出冷汗，她有些担忧，难不成系统给的金刚大力丸有假？
【系统所有道具均经过严格的质量检测，不会有假。请宿主安心等待药力生效。】
她心想：行吧，那就等等看。
可对面的方卿礼却不这么想，他挑衅似的嗤笑道：“霍大小姐今日不会不战而降吧？”
降？
记忆里一道浑厚威严的声音响起：“我们霍家人，只有死，没有降。”
双眸迸发出凛冽的狠意，她望向方卿礼，一字一顿地重复：“我们霍家人，只有死，没有降。”
眼前人一愣，身形微晃，不知想起了什么，目光有些呆滞。
见他噤声，她垂眸冷声道：“方公子莫急，且等着看吧。”
对方回神，收起刚才的气焰，状似随意回答：“行行行，你说了算。”随后又对着自家的常胜将军小声嘀咕：“等会狠狠咬她听见没？哼，整天凶得要死，还喜欢打人！”
这一边，霍云景的常胜将军终于艰难地挪进决斗场地，刚露头就被对面给了个下马威。
“好好好！不愧是我选的！”某人拍掌大笑，见眼前人仍是不骄不躁的看着，心下有些计量，可不待他再思忖些时候，决斗场地中的局势已是天翻地覆。
“怎么、怎么可能？它明明是公子所有常胜将军里最弱的一只，怎么可能斗得过常胜将军之王？”
方卿礼也顾不得腿伤，撑着桌沿站起身，往决斗场地里一瞧，差点人仰马翻——他那只最心爱的常胜将军之王已经躺在场地中间一动不动了。
另一位当事人却心想：怎么不可能？二十两白花花的银子花出去了，有什么不可能？哦不对，是二十五两。
“霍云景！你还我常胜将军！你还我！”哀嚎声在院中回荡，始作俑者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用沉默回应。
没想到金刚大力丸的药力如此之猛，刚才应该只喂半颗，留半颗下次再用。毕竟她现下没有什么赚钱的路子，靠受伤换银钱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能省一点是一点。
她的沉默更加激怒这位不可一世的尚书公子，昨日伤了腿，失去自由行走的权利，今日又失去了最心爱的常胜将军。他摸索到手边的茶杯盖，想也不想就朝霍云景扔过去。
眼瞧着杯盖直冲霍云景面门，吴克惊叫：“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他抬起右手，稳稳接住杯盖，围观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就在她堪堪放下杯盖之际，方卿礼身侧的黑衣侍卫忽然发声：“咦，霍小姐不是左撇子吗？”
什么？原主竟是个左撇子？
霍云景只觉得自己脑袋里嗡得一声，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