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
《初见》/“巡游在夜深街中擦肩，你我也只差一分吻在脸”
“原来你俩认识啊，那就好办了。”
霓语希让清醒的意志回归大脑，神色试图从容，抬眸看着他，回应吴臻臻的话。“不仅认识，这位还是我的同班同学。”
在爵士音乐缓缓流淌中，四目相对。
“那可就更巧了。”
李以霖背靠着椅背，双手交叉在胸前，看着她似笑非笑。
他好像瘦了但肩膀依旧宽厚，细碎蓬松的头发垂在额前，比几年前显得更干练了。
头顶的灯光昏暗暧昧，几秒后又变换了一种颜色。
在这绮丽的色彩变换之下，霓语希脑海里封存已久的胶片在不停倒带，发出咔咔的响声，那些温柔的、缠绵的、甜蜜的、痛苦的画面一一闪过。停在了胶片第一卷。
不同的时间，好像也是在这条街道遇见的他吧。
时间倒回四年前，她刚来香港的第一周，和吴臻臻一起租了西营盘靠海边的两室一厅，那时候她把刚把生活琐事安顿好。
“水、电、银行卡、电话卡......”身着睡衣的她在准备入睡前查看自己的待办事项，边念念有词边将这些已经准备完毕的事项从笔记本上划去。
房门猝不及防地被敲响。
从外面探出一个脑袋。吴臻臻对她发出成为室友之后的第一个邀请：“语希，你想不想去蹦迪？”
她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可是，现在已经11点了诶。”
“你是不是没蹦过迪？所谓深夜养生迪就是越晚越嗨，夜越深越养生。”她一脸正经地回答，表情略显夸张。
霓语希迟疑了一会，作思考状，她确实一向喜欢尝试不同的东西来丰富自己的人生体验。
“嗯......确实也是想体验一下的。那你等我二十分钟，我收拾一下可以吗？”
收拾完毕，她对着镜子对量了自己半天，妆容、发型、配饰都算满意。
她身穿一个偏性感辣妹风的V领紧身针织上衣和百褶短裙，穿上自己刚买的马丁靴，露出了纤细修长的大腿和勾人的事业线，搭配了一个轻奢品牌的腋下包。
“哇，你今天是真辣妹！不对不对，你每天都挺辣。”
霓语希提着百褶裙的裙角顺势旋转了一圈，卷发也随之飘逸在空中，并向她微屈身体表示感谢赞美。
到达兰桂坊的时候，已经有一位男士在等着她们俩。
“这位是万凯，我男朋友，今晚呢，他就是我们俩的护花使者。”吴臻臻挽住他的胳膊介绍道。
“这位是霓语希，是我的室友，之前电话里有跟你提到过啦。”
万凯看到妆容精致、身材姣好的美女眼睛都直了，“美女们晚上好，今晚我负责带领你们安全蹦迪。”做鞠躬状。
在门口就能听到节奏感强的舞曲，今晚是女团热单主题夜，女士门票免费。门口已经有打扮艳丽的醉鬼在手舞足蹈了。
初入纸醉金迷之地，灯球反射下炫目的光亮，空气里浓郁的酒精味，震耳欲聋喧闹的音乐。
霓语希有点不适应，但她从小就相信自己的学习能力很强，可以佯装自己在不同的场合之下看起来不漏一丝胆怯。
她们一行只有三个人，没有选择昂贵的卡座，仅在吧台点了瓶装的洋酒。
将近凌晨一点了，但是舞池好像才刚热闹起来，已经有好几个穿着清爽热辣的女生在正中间随着火热的音乐起舞。
周围围着一圈高举着手跳着蹦着的年轻人，不同发色和不同肤色的人都在这个场所紧紧贴着，气氛高昂。
蹦了大概六首歌，霓语希着实有点乏了。
眼睛被不断变化的灯光闪得有点晕，摇头晃脑期间还谢绝了好几个不同口音男士的搭讪。
她看着旁边的两位好像还是活力四射的样子，“我去上个洗手间。”
“你说什么？”吴臻臻探着头对着她大喊。
霓语希对着她耳朵又大声地重复了一遍。
她好不容易从拥挤的舞池中寻找了一个缝隙出来，在经过某一个卡座时，她灰色针织衫的下摆阻碍了她的脚步，下摆挂在了沙发上搭着的某个藏蓝针织外套的英伦风徽章上。
究竟是谁啊，把衣服挂在这。
这个位置上的人们都聚集在某个角落，只听到他们用普通话热络地攀谈着。
“可以加一个微信嘛”，其中一个直发黑色丝绒连衣裙的美女对着中间的男生说，男生在昏暗中点了点头。
她焦躁地试图解开这烦人的纠缠。解开后，她抚了抚自己的衣角，还好痕迹不是很明显。
她准备离开时微微侧头，看到了卡座角落里的人们，一个简单白色T恤的男生慵懒地倚靠在圆形沙发的正中间，双手随意地交叉在脑后，昏暗的卡座之中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得轮廓清爽又棱角分明。
他的手机正规整地摆在桌子的正中间，亮着的手机屏幕上是二维码，旁边的两个女生们正掏出手机操作着。
“好了，我去上个洗手间，你们先玩。”中间的男生迅速收起桌面的手机起身，大步朝洗手间方向走去。
凌晨两点的酒吧洗手间是免不了排队的。
霓语希的视野里又进入了刚才的那个白色T恤身影，在灯光稍亮的走廊上，才发觉他高大苗条又不失肌肉的身材。
他一只手插兜，一只手拿出手机打开了微信，新的好友列表冒出几个红点，他先选择回复了几条信息，他只点开红点看了一眼，没有同意，便按灭了手机，又保持双手插兜、直视前面的姿势。
高级啊。
霓语希心想，社交媒体上教学的海王推拉技巧今天就看到现场版了。
她没忍住轻笑了一声，发出了声音之后她才发觉自己的笑不是很友好，甚至，带着一点轻蔑。
这微妙的声音引起了那个男生的回头，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地交汇在这不明不暗的空间里。
那个男生长了一双乌黑的眼睛，鼻梁高挺，他向霓语希投来一种漫不经心的冷淡目光。
霓语希接受到视线后，两颊滚烫，便赶紧移开了眼，打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开始装作照镜子。
脸颊已经在酒精的作用下显示着红晕，连同脑袋一起感觉上半身变得很重。
她收起手机，走进了洗手间双手沾水敷了一下面部，企图让自己不那么头重脚轻。
她在对着洗手间的镜子用粉饼补了一下妆，让自己恢复到未醉酒的脸部状态，准备返回时碰到了万凯。
“你还好吧？我看你很久没回来，看你有没有什么事情。”
万凯低下了头关切地问，同时双手还重重地搭着她的肩膀上。
“你一个人喝醉了，在厕所这边，很危险的。”
霓语希皱着眉头。
旁边传来了一声轻微地不易察觉的笑声，这语气好似很熟悉。
她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又是那个白色T恤男，正靠着走廊窗户处刷着手机。
霓语希没好气地移开万凯的双手，挪动脚步返回大厅。
她在中途停住了脚步，看了一眼身边的万凯，双手聚拢在他耳边说：“谢谢关心，不过你女朋友一个人在舞池，更危险。”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进了舞池。
她已经忘记后来还有什么对话了，只记得整个在音乐声里整个人轻飘飘地摇晃，然后三个人在凌晨无人的街道上走了不是很远的路回到的家。
次日，她从自己的床上扶着沉重的头醒来，就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要在蹦迪的时候喝超过两杯的酒，毕竟已经测试出自己在酒吧的安全线大概就在两杯高浓度洋酒的水平。
她收拾洗漱了一下，在冰箱里准备找到昨天在百佳购入的饺子准备对付一顿
关上冰箱时，遇上了正打开房间门的吴臻臻。
“嗨，早啊。”
“都下午了，不早了，我准备煮点饺子，你要来一点吗？”
“那可太好了，先谢谢语希。”
虾皮紫菜蛋花汤中放入煮熟的饺子，可惜就缺少一点香菜和葱花。
“嗯！卖相不错。”
“你头晕吗，我泡了一点蜂蜜柠檬茶在这里，你可以拿杯子来喝一点。”
“你是小天使吧！我确实是头好晕。你昨晚玩的开心吗？”
“嗯挺开心的。热闹的场面确实让人肾上腺素飙升，但是结束之后也确实有种空虚感。”
霓语希低头吹凉勺子里的蛋花汤，小口吸入，想起了什么。“对了，你男朋友呢。”
“他就在我这睡了6个小时，然后一早就回深圳了。”
“他是在深圳上班吗？”
“对啊，他今年毕业之后就在深圳互联网公司工作了，我在这里读研究生，距离也很近，也不算是异地恋，嘿嘿。”
吴臻臻好似一脸幸福的笑容，又试探着补充，“语希，如果他偶尔周六会来这住一晚上你会介意吗，但是大部分时候我还是会去深圳找他啦。”
霓语希闪过昨天在酒吧卫生间门口关于万凯的画面，“偶尔留宿一下还是OK的，但是......你带他来之前和我说一下吧。”
她欲言又止，但又不好这么快就给只认识几个小时的人下结论。
“好的！如果之后我带他回来之前会提前和你说，你最好啦。”
霓语希一边低头喝汤，“嗯，你今天准备做些什么？”
“今天晚上是我们工程系的orientation，就相当于是个专业介绍会。你们商分专业呢？”
霓语希拿出手机翻阅了一下自己的日历，“我们专业的介绍会应该是在......明天下午，那我今天下午先去学校领一下学生卡，然后在周边逛逛，好好休息一下。”
傍晚时分，霓语希先是去学校领到了学生卡，再用学生卡感受了面向学生的友好食堂物价。
在这一座寸土寸金的国际大都市，也只有学生食堂才存在26港币的四宝饭，口味不错，尤其是其中的烧鸭，表皮酥脆焦香，鸭肉软嫩多汁，一口下去感到满足。
饭后，一个人散步来到了西环码头消食，这里原本是一个小小的集装箱码头，可以直接看到维多利亚港的风景，又或许是因为《志明与春娇》电影的取景地，吸引了不少游客前来打卡。
霓语希实地观察了一下，实际上好像是附近居民来散步、遛狗、谈恋爱的情况偏多。
就在这时，码头上的路灯到点亮起，昏黄的光线和橘色的晚霞配搭在一起十分和谐，咸咸的海风现在吹到了这里，让人觉得幸福。
一个高大清瘦的宽厚肩膀路过了正慢悠悠迈着步子的霓语希，地上的影子逐渐拉长。她觉得莫名熟悉，驻足回头望了一会，却想不起来。
她坐在了码头的石墩上坐了很久很久，闭上眼睛，感受风吹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