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所以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二人面面相觑，一时语塞。
一切要从那通电话说起。
安室透跟着黑桐纱月走进这间已经渐渐熟悉起来的工房，不过这一次一向吵闹的帕克没有第一个向他打招呼，气氛安静到有些诡异。黑桐纱月不知从哪里捞出一面镜子，让那团难以名状的无机质物体擦得洁净如新。他们并排坐在镜子前面，映出了她认真的醉态和他狼狈的肿脸。
“虽然我可以帮你用魔术掩饰痕迹，但是这持续不了多久，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教你学会最简单的暗示术和易容术。”她的声音不再像之前那般沉稳，仿佛是在坐过山车。
安室透很担心这位老师能不能完成授课。
“首先，嗯，你要确认自己想变成的模样。如果有人会近距离接触你需要改变的部位，就使用易容术；但是一般情况下，暗示术就足够了，对魔术水平的要求也比较低。”说到一半，她突然转过身，一把捏住他没有受伤的那半边脸，“像这样，如果有人捏你的脸，暗示术就可能会失败，因为视觉和触觉无法对应。”
喝了酒之后胆子大了很多啊。安室透这么想着，但也没有打开她的手，任由她这么捏着，声音含糊不清地回答：“如果只是在波洛上班的话，暗示术就够用了吧。”
“嗯嗯，我了解了。”黑桐纱月严肃地点点头，“我今天一定要教会你暗示术。”
见她一副干劲十足的样子，他的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这种噩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点一点逼近他的大脑。
她刚刚抬手，想要示范一下，却突然停在了半空。
“怎么了？”
她机器人一样的视线聚焦在他的脸上，一脸为难地说：“对不起，我不记得安室先生平时长什么样子了。脑海里也只有文字形式的信息，实在不能作为参考。你有自己的照片吗？”
虽然已经知道了黑桐纱月就是这样的体质，但等到实际遇上时心里还是有种怪异感。
这就有点麻烦了，作为卧底，他平时不会留下这些私人照片。
[灵感 70 1d100=25 成功]
想到了！他还可以用之前杂志上波洛咖啡店专访的照片，时间也没有隔得很远。这样他就可以不用去找前好几年的证件照了。
他呼出一口气，没有花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他和店员梓小姐的合照。
“这张应该可以用吧。”
“没有问题。”她凑近他的手机，脑袋几乎要碰到他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说，“真是帅气啊，安室先生。”
他不自觉地攥紧了另一只手，心跳慢了一拍。空气中的温度似乎上升了些许，又或者是身旁的女人把醉酒传染给了他。
“女子高中生群体中的新晋热门餐厅，其人气店员难道就是答案？”她继续用那不着调的语气念着。
原来她是在念杂志的专访内容，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安室透咽下有些急促的呼吸，匆忙将手机塞进她的手里，说道：“那就赶紧开始吧。”
黑桐纱月站起身，再一次抬起了右手。
【魔术使用 90 因人物状态追加惩罚骰 1d100=71 1d10=10 检定结果 1 大失败】
原本只需要一个响指就能发动的简单魔术，却不知为何没能成功。她那贫瘠的魔术回路拒绝响应命令，通过的魔力像被拉了闸一样瞬间停止了流动。
“诶？”她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右手，又看向安室透，不能理解为什么他的脸还是原来的模样。
小白鼠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酸意冲上鼻尖，原本协调这副躯体的大脑运作混乱，魔术回路则乘着酒精遨游云端，魔力在体内流窜，但就是不愿意走那条正确的通路。她眉头紧锁，嘴角忍不住地下垂，热意顺着鼻腔直达额前。
“呜呜……呜哇……”眼泪止不住地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滑落，迅速在她面前的地板上积成了两滩小水洼。
名为黑桐纱月的计算机，现在宕机了。
安室透看着突然开始爆哭的黑桐纱月，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坐立不安，不知道这异常是否与他有关。
“怎么了？怎么了？你没事吧？”他手忙脚乱地擦去她脸颊上的泪水，微热的触感就好像接通了电流，将她崩溃的情绪传递给他。
她像个孩子一样旁若无人地哭诉，上气不接下气地自言自语：“呜呜，我明明答应了的，我一定要教会你魔术，咳咳，呜，我一定要教会你魔术，呜呜……”
他赶紧回答：“没关系！今天学不会的话明天也可以学，波洛那边我可以请假，没关系的。实在不行我就去找贝尔摩德……”他将她垂在面前的头发拢在耳后，一边抚摸着她的脸颊一边擦去她的眼泪。
为什么这个平时像机器一样的家伙在喝醉酒之后会变成小孩啊！
安慰无效，他无可奈何地离开工房，打算去客厅找纸巾。
“不行，我一定要教会你魔术……呜，咳咳……”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颤抖着翻出通讯录，“拜托了，谁都好……一定要接我的电话……”
【幸运 40 1d100=40 成功】
电话接通了。
“纱月吗？这么晚了还没有睡？”
“呜，我突然不会用魔术了，但我约定了，呜呜，一定要教会他魔术……”
“你是在哭吗？发生什么事了？纱月？”
“对不起，请一定要帮我……呜，对不起，对不起，这么晚还打扰你……”
【幸运 40 1d100=35 成功】
“你现在没事吧？你在哪里？纱月，能听到吗？”
“我在家里……”
“你不要动，我马上过来。”
电话被挂断了。
当安室透回到工房时，眼前就是黑桐纱月捧着手机抽噎的样子。她胡乱地抹着眼泪，脸和耳朵涨得通红，活像个走丢的小孩。
他叹了口气，牵着她的手把她领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明明他才是伤员，此刻却半蹲在她的面前，一边用纸巾擦着她的眼泪，一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脑勺，就像每一个优秀的保育员那样。
“不要哭了，没事的，我们明天再学。”幸好他平时作为“安室透”有着不少安慰小孩的经验，要不然他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行，我答应你了，一定要教会你。我的帮手马上就来……”她虽然勉强止住了眼泪，但是说起话来还是一抽一抽的。
等等，她说什么？
[？？ ？？ 1d100=？？ ？？]
还没等他问出口，急切的敲门声就打断了对话。
他快速地看了一眼黑桐纱月，她双眼通红，在听到敲门声之后就像淬了火一样明亮。
安室透确认了后腰的武器，按着黑桐纱月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动，随后就被噩兆推搡着去开了门。
在门锁打开的一瞬间，他向外推的力道与门外的人拉开的力道合流，门被完全推开。
“你没事吧？！纱……月？”
“你是……”
安室透从来没有见过比此刻的森更像诸伏景光的人。
森眼中狼狈的安室透与某段记忆中某人的样子渐渐重合，染上回忆的光晕。
“你真的来了……太好了！”
罪魁祸首从客厅快步走向玄关，脸上还留着两道泪痕，嘴角挂着有些滑稽的勉强笑容。
“咦？森先生，怎么你的暗示术也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