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妆
翌日,辛嫆早早就起来开始忙活了起来。
昨日爹爹留宿在了母亲院子里,想必也是为了辛芷柔的陪嫁一事,她今日得去母亲那里给姐姐好生挑选‘嫁妆’才是。
书房里,辛嫆一边细细瞧着从库房里搬来的一些珍品,一边拿着笔在嫁妆单子上记着。
“玉青琉璃壶盏……”
记下了之后,她扭头就对芸香和佩兰道,“对了,我记得咱们屋子里,有一盏跟这个差不多,去拿来换上。”
“小姐,那一套都有些旧了,能用么?”
辛嫆笑了笑,“你小姐我说能就能,快去吧。”
芸香屁颠屁颠地去取旧茶盏。
“金云龙纹麒麟香炉鼎……”
辛嫆笔尖抵着下巴,眸子一转,“佩兰,你拿十两银子,不,五两银子,去外头工艺坊上买一个差不多的,形似就行,不用在乎品质,去吧。”
“金丝楠木生香屏风……”
“芸香和佩兰房间里有个掉漆的屏风就跟这个差不多,改天让人重新上上漆,就跟新的一样了。”
…………
筹备好了一切,辛嫆满意地看了看嫁妆单子上写得天花乱坠的物品名称。
等换置的嫁妆都塞进了大箱子后,辛嫆扭头对着芸香道,“芸儿,你再去库房里寻来一套苏绣的床褥,要精致一些的,我有大用处。”
辛芷柔的婚事在即,虽这场婚事不宜铺张,但大娘子答应给的嫁妆还是悉数都给上了。
也只有辛嫆和大娘子知道,箱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苏姨娘和辛芷柔也看过嫁妆单子,虽有些怀疑,但没有这个实力让人撬开箱子检查一番,毕竟家里的女儿出嫁本就由大娘子操持,只要婚前不出错,等嫁妆抬进了摄政王府,谁还回来纠谁的错不成?
今日午后的阳光明媚,辛嫆和辛家人一同站在门口,看着辛芷柔出嫁。
她向前扶了扶礼,“父亲,母亲,姐姐与我情头手足,如今她出嫁了,女儿想去王府送一送,请父亲允许。”
辛昊摆了摆手,“去吧。”
等花轿走远了之后,辛嫆也跟着到了摄政王府。
前世,她被诓骗嫁来王府的时候,王府也是这样的一片冷清,只有门口的几缕红绸随风飘扬。
辛芷柔也是自己坐着花轿到了王府拜堂,入洞房。
前世,她被送入洞房后才发现,原来,萧恒和辛芷柔二人早已经暗中苟且,还当着她的面亲热,将她的自尊践踏在地上踩碎。
“辛嫆,你还真以为王爷喜欢你啊?你也不撒泡尿照照瞧瞧你自己,蠢货!来人啊!把她压进牢房!”
辛嫆的马车停在了王府的门前,她看着巍峨的府门口,不禁生出一股浸入骨髓的惧怕,这王府简直就是个地狱牢笼,倘若不是为了复仇,她是连靠近都会浑身颤抖。
“芸香,扶着我。”她下了马车,鼓起勇气走进王府。
王府的前厅里正在拜堂,辛嫆无心参与,只让人端着苏绣在后花园的路口等候。
正院的前厅里,萧恒正在和辛芷柔拜堂成亲。
人群中,一名身穿淡黄色祥云锦袍的少年站在其中,他凌厉的双眸紧紧盯着正在拜堂的辛芷柔。
少年身边跟着几名武艺高强的随从,还有一名乔装打扮的公公。
“夫妻对拜……”
胤允宸看着手持却扇缓缓转过身来的新娘,一双猩红的眸子简直要盯出一个孔来。
他云袖下的拳头紧紧地握着,倘若却扇之下的面孔真的是她,他一定会把她抓起来,关在牢里,永生永世不能放她出来。
甚至他已经做好了截人的打算,无论如何,只要是她,这个女人他就要定了!
辛芷柔美滋滋地转过身拜堂,待胤允宸看清了却扇之下的脸后,袖下的手却渐渐放松,神情变得平静。
不是她。
竟然不是她。
皇叔身边的女人,倘若不是她,还能是谁?
胤允宸棱角分明的五官上有些失落,如今他好不容易重生,绝不会放了前世那个令他失了魂魄的女人。
即便她只是皇叔身边的一枚棋子,也不可以。
待人潮涌去,胤允宸前上前,一如既往地与皇叔亲近。
“恭喜皇叔今日大婚。”
萧恒有些意外,这场婚礼简朴,也没有邀请其他士族贵子,陛下怎么会来?
“陛下。”萧恒拱了拱手。
“皇叔不必多礼。”胤允宸悄悄伏在他耳边,“莫要声张,我这是微服出巡。”
“殿下来怎么不提前告知,我好让人准备准备。”
胤允宸面上性情纯真,“皇叔不用大费周章,我就是在宫里呆腻了,出来逛逛,皇叔去快去入洞房吧,不用管我。”
萧恒只好回新房,在回婚房的必经之路上,萧恒和几名丫鬟走了过来。
辛嫆眼见萧恒的身影,上前行了个礼。
“王爷。”她盈盈一笑。
萧恒抬眸,入眼帘的是一个粉雕玉琢一样的人儿,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嫆儿?”
辛嫆上前一步,让芸香把手里的盘子给端了上来,“这是我让十二绣娘轮番赶制出来的一张金丝鸳鸯床褥,今日才完工,就当做贺礼送给姐夫和姐姐,希望姐夫不要嫌弃才好。”
萧恒看着盘子里大红色鸳鸯喜褥,微微一笑,“这等小事叫下人送来就好。”
辛嫆一脸妩媚地微微低下了头。
萧恒身边的丫鬟上前收下了贺礼。
告辞后,萧恒继续走回洞房。
辛嫆看着那一盘床褥也一同被送进了洞房,心中竟然有些期待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不知道辛芷柔是暴跳如雷呢,还是歇斯底里?反正只要她不好过,辛嫆就觉得浑身舒坦。
因牵挂着洞房里的动静,辛嫆站在原地等了许久。
暗中,胤允宸站在树后,将方才发生的事尽收眼底。
竟然是她!
她果然是皇叔身边的人!
胤允宸的目光冷如冰霜,恨不得将明处的辛嫆拆吃入腹,才好一解心头之恨。
前世,他被软禁后殿,当了三年的傀儡皇帝,被人下药,导致心神涣散。
不仅如此,每晚夜深人静之时,还有人故意将她送进后殿,将他的神智一点一点挖空,与她缠绵悱恻了整整三年。
她身上中了魅药,倘若不是他,她早已经死于药效的锥心蚀骨下,正是因为每每帮她解毒,他也中了魅药,这才与她一道沉沦,最终死在了她的身上。
“原来,你喜欢你姐夫?”胤允宸强忍住心中的怒火,从暗处走出。
辛嫆的面色一怔,慌忙转了个身。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翩翩公子,少年身上的装束不俗,长得一副天之骄子,丰神俊朗的模样。
“你是何人?”辛嫆想起上一世婚宴中并没有这一号人。
“原来你竟是王妃的亲妹妹,辛府的二小姐,呵……看来,我真是低估了你们辛家。”少年背手而立身长矫健,身上透露出一种皇家的威严。
辛嫆脸色煞白,此人看上去身份高贵,若是这话从他嘴里传出去,恐怕她的名誉会因此受损。
“公子误会了,方才,小女不过是与王爷寒暄几句,并不是像公子想的那样……”
胤允宸步步靠近,深邃冷冽的眸子几乎要在她的脸上盯出一个洞来。
芸香一个激灵要上前护主,却被护卫捂住了唇,带到了一旁。
辛嫆面色越发紧张,她实则想不起来,这人究竟与自己有何瓜葛,怎么见面如同仇人一般?
胤允宸脸色冷厉,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轻如羽翼的长睫轻轻下垂,横扫了一遍这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蛋。
红唇娇俏,眉眼妩媚,上一世,他就是被这样一张脸给误了终生。
胤允宸嘲讽地笑了笑,声音低沉,“没想到,你喜欢这种禁忌之恋?本王与摄政王也有血缘关系,不如,你和他……也和我……”
男人邪魅的面容渐渐放大,居高临下地将她困在身前。
辛嫆看着他,就像是看见了从地狱爬出来的一只魔鬼,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我并未得罪过你,你怎可随意毁人清白……”她试图在他的利爪下挣扎。
胤允宸继续打量着她。
忽而,不远处的寝殿里传来一阵瓷器破碎的声响。
“砰……”
“萧恒!你怎可与她交缠不清!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摄政王妃!你别忘了!当初是谁帮你哄爹爹拉拢了几位官僚大臣!又是谁在背后替你出谋划策!”
“好你个辛嫆!用这些个破铜烂铁的陪嫁糊弄我!竟然还敢当着我的面送床褥!这不是摆明来羞辱我的吗!!来人啊!给我全部都剪掉!”
婚房里,萧恒厌恶嫌弃地转过身,不去看身后发疯的女子。
但一听到辛芷柔口中所说辛嫆的做所作为,他的唇角竟不知为何微微上扬。
想不到,他那位妻妹,倒是有几分令人感到意外。
窗外的月光如注,茂密的榕树下站着一男一女,两人挨得极近,少年的修长的手指轻轻捏着她精致小巧的下巴,眼神冷漠地问。
“这就是你的目的?”
两人已经将刚才婚房中的争吵尽数听去。
“我……我也实属也没想到,姐姐会因此而生我的气……改日……我再向姐姐、王爷……登门谢罪……”
胤允宸俊郎的眉头微微一皱。
还在演?
她这分明就是爱慕皇叔,这才设计挑拨离间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
好,他倒要看看,她到底有多么的清白,多么的生性纯良。
他一把重重地甩过她的下巴,生气道,“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