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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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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江湖,最忌莽撞行事,洛天涯站稳身子,未等对方有所举动,哑着嗓子先问,“请问是那条道上的朋友?邀我出来有何贵干?”

“我家主人有要事相托,要麻烦你跟我走一趟。”前头的人开口。

洛天涯听这声音,分明是那日的赶车人,“抱歉,我正有要务在身,不能再接任务,不知你家主人姓什名谁,若不赶时间,等我日后上门请教。”

“哈哈,”那人干笑一声,“既然如此,不能怪我们用强了,等你去了,自然会知道我家主人是谁。”他说完,招呼其余人即刻动手。这洛天涯十分谨慎,本来想把他带远些再下手,谁想他一出镇就停了下来,这里动手,时间一长,必然会惊动镇子里的人,夜行人不想暴露行踪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但求速战速决,一动手便前后夹击,看上去是想一击而中。洛天涯听风辨影,向一侧躲避,堪堪避过前后两人,侧手里却也有人埋伏,无声无息地出手,三人一张无形的网,逼得洛天涯无处可退,他袖中锋出手,一招扑三人,这一刀虽然暂时逼退了三人,他却已经受伤。今晚都是高手,前后两人发出生息,只为吸引他的注意力,这无声无息的第三个人,才是他们的杀手锏,幸亏洛天涯经验老道,侧避的时候预防还有人偷袭留有余地,所以才有空隙闪避,只受了一点轻伤。这第三个人用的也是刀,一把融在夜色中的黑刀。三人退散,一旦避过洛天涯的刀,随即又合力出击,根本不给洛天涯喘息的机会,洛天涯刀再出手,小臂处的伤口却已经开始发麻,夜行人的刀锋上,有毒!很快他就不能挥刀,很快他就会麻痹倒地,如果不能在三招内脱困,今晚就没有了退走的机会。那一点点的麻木,已经影响他的刀势,两条刀锋相触,他的袖中锋差点脱手。洛天涯握紧刀柄,趁那人刀被荡开的小小空隙,不退反进,拼着后背中招,紧追那握刀的夜行人全力一搏,今晚,他只有重伤到一人,冲开包围圈,才有机会脱逃。黑暗里,他却看不到,身后两人已亮出黑刀,变拳为刃!中两拳伤一人,他受伤之余亦可以借力打力脱离包围圈,中这样两刀,他却无力可借,留给他的只有重伤被擒或者死。

这群夜行者,为人阴狠,只求目的,不计手段。

洛天涯的注意力都在侧手那人身上,根本不知身后的危险,刀尖贴到后背才惊觉危险,此时他已无变招闪避的余地,他闭眼,盛天涯上的白雪红血在他眼前展现,噩梦,即将变为现实,他却还不知道她是谁。

这千钧一发的关头,有雪亮长刀在侧急掠而下,带着千钧之力,生生斩断了那两把黑刀!

冷月在黑夜中呼啸,冷凌卫犹如神兵天降,夏衣与长发在无月的夜色中闪烁着清冷的微芒。

第一刀刀势未落,第二刀横空而出,两个夜行者被这突然出现的强势攻击打得没有还手之力,只能暂时退却,隐没在黑暗中。

黑暗中,那两个夜行人悄无声息,不知去了何处,而侧边原本无声息的夜行者却在远处发出轻微的喘息。

寂静的山林里,可以听到水珠滴落草地的细微声响。此时夏露未至,这哪里来的水?

有人受了伤,却无人有机会查探伤势。

夜行者没有离开,危机依然存在。

洛天涯的呼吸声,也沉重起来,他的刀,收入袖中,中刀的手臂,已经没有握刀的力气。背上虽然只是浅伤,却也隐隐发麻,倒下去,只是时间的问题。

冷凌卫护在洛天涯的身后,夜行人不动,他无法认清攻击的方位,而等下去,亦不是办法。他反手抄住洛天涯的腰,低声说,“我们走。”那受伤的夜行人方位可辨,从那里,可以突围。

洛天涯却跟着没有动,反倒全力拖住冷凌卫,“小心圈套。”他那全力一击,由于认错了方位,并没有真正重伤到那个人,没有理由让他呼吸变重,这些人,十分狡猾。若是能看到他们的身影,洛天涯完全有自信击败他们,可如今敌在暗,我在明。他稳住身子,压低声音说,“引他们出来。”

还未等冷凌卫有所行动,就听有人在斜上方的树上发声,“冷将军,最后一次机会,今晚我们只想带走洛天涯,你若肯让开,我们不为难你。”

此时他们不过是强弩之末,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冷凌卫脸色森冷,不屑答话,长刀撩起,嵌在内里的短刃对着声音来的方向电射而出,要带走洛天涯,先问过他的刀。

这时的林子里,却突然响起密集的唏唆之声,冷凌卫心道不好,如此密集的暗器,他护得了自己护不了洛天涯,他挥刀大喝,“树后躲避。”只要洛天涯安全,他尚可抵挡一阵,暗器总有用完的时候,只要他能坚持。

洛天涯随他滚落一棵树后,靠着树干,“你走。”

“我不走。”冷月急闪的清辉中,叮当之声不绝于耳,冷凌卫干脆的回答声清晰异常。

“我快不行了。”阵阵晕眩袭上头,呼啸声在洛天涯耳边逐渐行远。

“我知道。”

“那你还不走,再不走,你就走不了了。”洛天涯努力打叠起精神。

“大不了死在一起。”冷凌卫刀不停手,语气决绝又满不在乎。

“为什么?”洛天涯不解,不过是个监视的任务,有必要搭上性命吗?自己死了,任务不是一样完成?

“我,”冷凌卫的话被林中的惨叫声打断。

“留活口。”有人说。

那是花展熠的声音。

救援已至,洛天涯绷紧的弦松了下来,顿时陷入昏迷。

小镇的客栈里,灯幽幽地点起,照亮洛天涯昏睡的脸,花展熠细查他脸上的伤疤,看不出一丝化妆的痕迹,翻转过去,后颈也找不到改容的金针,双子人有双身,也不过一男一女,他这个百身,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人,应该杀了。”他皱皱眉说,查不到底细的,都是潜在威胁。

“有我在,谁敢动他。”冷凌卫冷冷地回答。

花展熠回头看他,“那你最好小心了。”冷凌卫显然是急着赶出门,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一身雪白的内衣,在今晚的林子里中伏,这是送命的节奏。

这句话是何意思,冷凌卫未做理会,只是问,“有活口吗?”他看着插在洛天涯床头的那支暗镖,上面留的字迹虽小却清晰,“想知杀人凶手,镇外见。”

花展熠玩着手里的一把黑刀,摇头,这些人自知逃走无望,毫不犹豫地自行了断,唯一的线索,就是身上留下的武器。

冷凌卫又问,“那尔塔后山那人呢?”

花展熠还是摇头,他手下收到冷凌卫的信号即刻赶到,却没有看到任何人迹,受了重伤还能如此迅捷地逃遁,这人绝非冷凌卫见到的那么简单,这也是为何他要亲自出马来追冷凌卫的原因,“对手棘手,你最好不要再像今晚这么莽撞行事。”在着装上将自己暴露给对手是一,第一刀出没有抓住最佳时机重创对方,而只是急着救人,这是二,今日这两项致命疏忽,将主动变为被动,完全不像冷凌卫平日的行事方法。

冷凌卫神色冷漠,上战场,随地都是死亡陷阱,若怕死,他就不会随军出征。

花展熠见他滴水不进,忍不住提醒他,“你死不怕,你不怕带累他和你一起死?”今晚若不是要救冷凌卫,他并不会出手,洛天涯的死活和他无关,人若被擒,正好跟着那些夜行者回他们老巢,探个究竟。冷凌卫插这一脚,把他的计划全部打乱。这种情况可一不可二,他不能一再破坏自己的计划。

冷凌卫眼光一闪,神情有所变化,但却依然没有开口。

今夜救洛天涯掐断追查线索之事,无论冷凌卫有意无意,若花展熠报由元闻香知道,他多少要受处罚,洛天涯的下场更是无从知晓,被元闻香处死也不是没有可能。此时与花展熠争执,并不明智。

花展熠语气一转,“尔塔城内情况复杂,大军不宜久留,大将军已经带军启程,你最好及时归队,若你的兵权让萧良威领去了,你就更没实力保护他了。”

冷凌卫抬眼望向花展熠,这意思是他不再追究了?

花展熠双眸微敛,淡然一笑,“今夜此事,到此为止。”说完,倒飞出窗,瞬间消失在夜色里,床头的飞镖已被他带走,只留洛天涯背着冷凌卫酣睡,就像刚才惊险的一幕从未发生过,他从未出现过一样。

冷凌卫收回眼光,走近床前,查看洛天涯的伤势,小臂后背三条刀痕,虽不深,但长而见血,淋漓不断,此时已经包扎妥当,刀伤药也留在一边。刀上只是剧烈麻药,不致命,只是让人昏睡,这些人原本只是想生擒他,但听后来的暗器声,想来重创他也不是不可,究竟是谁要不惜代价在这个时候把他带走?他把人翻转,看着他脸上可怕的伤痕,这条伤痕,是真实的吗?若如是,是谁下的重手?受伤的时候,他疼不疼?他的指尖抚过他的伤口,究竟要如何才能探知他真实的身份?无论是当初的少女,还是今日的布衣客,他身上写着的孤独,如此浓重,很远就能看见,让他心疼。

次日天明,洛天涯从沉睡中醒来,屋里已经没人,桌上,有一张字迹未干的纸条,“我已归队。”想来是陪到他快醒才走,此时去赶,应该还能追上。

此行任务,查探尔塔弱点,要说完成,也算完成,要说没完成,也能说没完成,见不见元闻香,并非关键,如今元闻香已离开尔塔,他是去追元氏大军,还是回尔塔,抑或回复托主,他一时有些犹豫。冷凌卫拼尽全力挡在他身前的身影,在洛天涯眼前闪过,他这么拼力维护究竟所来为何?最后那句被打断的话他又想说什么?

洛天涯收起纸条,租一匹快马,赶往尔塔,事出匆忙,他的马还在尔塔的城郊,那座山庄,他也要去探一探。尔塔后城的那座山庄,如今空无一人,一样的黄昏,并肩作战的人已经不在,有些物是人非的冷伤,只如留在心头的一场梦,隐隐约约。那白衣男子坐过的长桌前的地上落着一把黑竹刀,刀口锋利,那日他们离开后,这里是否还发生过什么事?他沿着山庄四下搜寻,那人被冷凌卫击飞,会落在哪个地点?落下的血迹在哪里?

“找到什么了?”几近昏黄的夜色里突然有人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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