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浴
虽然是春节后的第十天,但火车站还是人满为患。
姜南枝坐了一个小时,看时间快到了才关掉音乐软件摘下耳机。
她初来海城念大学,也是坐的这趟火车。
如今再坐,滋味不同了。
她突然有点担心这个婚姻能不能好好继续。
如果回来之后宋衍还不消气怎么办?
她不希望自己成为宋衍的依附,像cpu。她想公平地主宰宋衍,而不是单方面听他的,连自己的喜怒哀乐也要受他的影响而克制。
她也不想为了得到工作上的好处而处心积虑地迎合他。
这样会让她感觉在利用他。
尽管她的确这么做过。
检票播报响起,姜南枝叹了口气去排队,上车后安置好行李箱,姜乾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这间卧铺刚上人,姜南枝堵着一边耳朵讲电话,举起两只脚靠在床上,让别人放行李。
“还没发车呢…中午到不了,你自己先吃…嗯,我一个…等等。”
姜南枝连忙下床,探头朝过道张望,总感觉刚刚走过去的男人有点像高配版宋衍?
不过宋衍怎么可能穿羽绒服?
家里衣帽间就没有一件男士羽绒服。
列车员神色如常地将身份证和站票还给他:“全程21个小时左右,需要帮您留意卧铺或者坐票吗?”
“坐票就不用了。”宋衍拦下旁边准备推过去的售卖车,“口罩有吗?”
姜南枝睡了一觉,醒来时天色黑透,不少乘客也都睡下。
过道里还有两三个人在玩手机。
一个男的在趴着睡觉,两腿张开,左腿支在过道里,姜南枝不好过去,指尖在男人肩背上拍了拍。
“麻烦让一下。”
光线不明亮,被惊醒的男人倒是迅速给出反应,脸上戴着口罩,撑开的睫毛长而浓密。
男人偏过脸面向窗户,好像被她吵醒有些无语。
她接了杯水回来,发现男人换去了对面的座位,所以现在男人还是背对着她。
被外面五彩斑斓的灯吸引目光,姜南枝经过时侧头欣赏,然后就捕捉到了玻璃上映出的男人眼睛。
很亮。
正在偷偷看她。
进去卧铺的时候,姜南枝察觉到什么朝那个男人看去,竟发现男人短短几秒又换了背对着她的座位。
是她的错觉吗?
总感觉这男人有点奇怪,但作为陌生人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早间,宋衍去洗漱,仰头将漱口水往嘴里灌,忽然从镜子里注意到姜南枝打着哈欠过来,他立刻垂下头戴上口罩,等她走进厕所才松了口气。
意识到刚刚做了哪个举动,他舔了舔唇,吞咽时喉咙里还有残余的漱口水味道。
宋衍捂着胃去拍厕所门。
“等一下!”姜南枝一脸烦躁地打开门。
还没看清人长的什么样,就被抓住衣领子拽了出去。
关门,落锁。
里面呕吐的声音听得姜南枝抖了个激灵,勉强原谅对方的粗鲁。
“小伙子,你是哪里人?”
姜南枝刷微博的时候,听到外面传来一道阿姨的声音,听着年岁不小了。
“海城的啊?海城是个好地方。娶媳妇没?唉哟,这么年轻就结婚了,还想介绍我孙女给你认识呢。”
奇怪的是只有老阿姨一个人在讲,也听不见人回答。
姜南枝伸长脖子看,就见应该是讲话的老阿姨对面坐着那个戴着口罩的男人。
他是真奇怪,虽然这会儿正对着她,但触及她的目光便立刻避开了。
列车到终点站已是下午两点。
此去吉祥镇还需要两个多小时的车程。
姜南枝在出租车站点排队,上车后从后视镜里看见排在后面的一个男人无视排队规矩跑到了最前面。
这个男人就是戴口罩的那个,他还带着两个超大号的行李箱。
巧了,其中一个浅水湾有同款。
姜南枝蹙了蹙眉,让师傅在出口附近停下等等,等后面有了那辆车的影子才开口:“走吧。”
“跟上前面那辆车!”
宋衍摘下口罩,指着姜南枝乘坐的出租车说道。
师傅瞄了他一眼,可没错过他刚刚拿钱收买了排队的乘客。
这么鬼鬼祟祟,打眼一看就是跟踪自家女人捉奸的。
师傅把车跟得更紧,还一度超车,每次超车都要摁一下喇叭。
“又过了,师傅你慢点。”宋衍扭头观察。
“这叫策略,跟踪这事儿我在行,放一百个心,跟不丢,绝对能捉上奸。”师傅保证。
宋衍:“……”
被同行这么挑衅依然面不改色,不怒路也不口吐芬芳,姜南枝暗道果然还是女人靠谱。
“认识的?”女师傅忽然问。
姜南枝回过神:“不认识,我是吉祥镇的。”
“我说的是那辆车里的乘客,不是出租车司机。”女师傅笑着道。
“哦。”姜南枝耷下眼睫毛,心里慢慢嗯了一声,说:“应该是我老公。”
她猜。
“巧了。”女师傅说,“开车的那个是我老公。”
姜南枝:“……”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女师傅的老公打电话说他们的儿子从台阶上摔下来把肋骨摔断了,这会儿人在医院直念爹妈,还疼得嗷嗷叫。
姜南枝同意换车后,发现副驾驶的男人又戴上了口罩,还把外套帽子扣在了头上。
呵。
这男人可真有意思。
一路无话,下车的时候姜南枝没付车费,搬下行李就带先走了。
镇子上的雪还没化干净,两人三个行李箱十二个滚轮将巷子里吵得闹哄哄的。
这会儿挨家挨户的都在做晚饭,姜乾听到有人进门,扔下铲子就迎了出去。
“爸!”
姜乾应了一声接过她的行李,往她后面看,失望道:“还真你一个回来的啊?”
音落,一个男人搬着行李箱迈进了高高的院门槛。
“爸。”宋衍礼貌鞠躬。
“哎!女婿也来了!”姜乾见门口还有个箱子,连忙放下女儿的去帮女婿,“唉哟,什么东西这么沉呐?”
“我来就好,爸您厨房是不是烧着东西呢?”宋衍闻到一丝糊味。
“我的鸡!”姜乾想起锅里正在收汁的红烧鸡,“南枝你帮帮我女婿!”
姜南枝:“……”
吃饭的桌子是一张崭新的八仙桌,三人一人坐一面。姜南枝给姜乾倒上白酒,姜乾把宋衍的杯子送过去。
“满上,都满上。”
她看一眼宋衍,和去年第一次来时一样,面上是一副不敢违逆的尊敬模样。
酒过三巡,宋衍脸就红了。
姜南枝离桌去厨房切了半个哈密瓜装盘,再回来时姜乾不在。
宋衍指了指里面那间传来说话声音的卧室,说:“是妈的电话。”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妈怎么会打电话给我爸?”
宋衍眼珠子定在她脸上,不会转了似的:“是你妈。”
他的脸色在姜南枝看来不像喝多,但眼神很像。
等他夹花生米夹了几下才夹住的时候,姜南枝确定他喝上头了,却没到醉的地步。
吉祥镇气候潮湿,家里在去年她结婚前翻修过,姜乾平常打扫得勤快,所以她的房间环境还不错。
姜南枝把洗脚水盆放地上,将躺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人给拍醒。
“洗洗再睡。”
宋衍坐起来盯着脚盆发怔,好几秒才说:“你泡,我去淋浴间。”
“水管冻住了,这两天都没法用。”姜南枝踢了他鞋子一脚,催他快点。
宋衍洗完脚自己把水倒了,在姜南枝准备好的水盆里洗了脸。
等姜南枝洗完上床,他才上床。
被窝里开着电热毯,姜南枝躺进去一时半会儿还是觉得脚有些冷,便往他身边靠。
宋衍主动把大腿贴过去,让她把两只脚塞在腿下。
“是不是很冰?”姜南枝窃喜。
“还好。”宋衍直愣愣地说,“喝酒身上有火气。”
“我也喝了,怎么没有啊?”
“嗯——”宋衍沉吟,“可能是因为你喝的少。”
姜南枝听了这话感觉心里挺舒服的。
喝了不少酒,宋衍很快睡着。
她在他睡着后偷亲了他一下,挽着他的手臂进入梦乡。
镇上有个开了几年的浴室,老板娘是北方人,姜南枝至今都听不懂老板娘说话。
她从老板娘手中接过钥匙,带宋衍进入隔间。
门反锁,宋衍抬头,看着仅有的两个喷头有点不敢相信。
“我们一起洗?”
澡堂也依了北方人的习俗,不分男女,只分隔间。双人间,三人间,四人间都有。
姜南枝无所谓:“你要是不想和我在一起,你就自己再开一间。”
怎么会不想呢,宋衍简直做梦都在想。新婚夜要不是看她太辛苦,他就缠着她在浴室里继续弄了。当狗的时候也想过,但每次都被她撵出去。
现在能有这种待遇,宋衍觉得哪怕再来十个宋徽那样的圣诞老人,他都不在怕的。
“老婆我帮你脱。”这话说的特显殷勤。
没一会儿两人就坦诚相待。
结婚这么久,他们在家里都没有共同洗过澡。
宋衍心里非常激动,激动全部反应在身体某个部位了,他刚淋湿身体,就背过姜南枝不敢看她。
姜南枝气得脸蛋泛红,说:“实在不行你开冷水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