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车是没错过，可是简丹忘记了，她手机里只有可怜的三毛钱。
上了班车后，她又退了下来。
她这一下车可真就错过末班车了。
她站在车站前的马路边敲着脑袋，叫别人发过来不行吗？
是行啊，可是，叫谁发，她不想让别人发现她这么落魄。
永远理解她落魄的人可能都要进去了。
信用卡预支不行吗？
不好意思，换了新身份证后，信用卡停掉了。
简丹真不敢相信，这一天内就经历了这么多的劫难。
眼看着天就快黑了，这可如何是好，露宿街头？
简丹在路边很着急，这一刻，她的眼泪再次不争气地落下，她多么希望，这个时候有一辆顺风车出现在自己面前。
或许是倒霉够了，物极必反？
真真有一辆车在她身旁停下，白色的特斯拉。
简丹也不怕被陌生人笑话，流着泪好奇地盯着车子看，黑色的车窗缓缓降落下来，简丹把鼻涕一抽，好想收回刚才的希望，改成用三毛钱去买彩票中个几百万。
车里的不是陌生人，是刚刚告别过的陈斌。
简丹想马上背过身去，收起她的一身狼藉，可是好像来不及了，虽然更狼狈的场面都被他见过，这一下简丹也还是觉得更无地自容。
“还没有等到车吗？”陈斌问。
简丹点头。
“这点应该没车了吧？”
“在等顺风车。”
陈斌把框在车窗的手收了回去。
简丹有一瞬间后悔自己的嘴硬，搭个便车而已，没必要像是有多大仇恨。
有时候简丹也搞不懂自己，明明脸皮已经练得够厚了，为什么在陈斌跟前就突然薄如蝉翼了，该死的自尊心。
能当饭吃吗，简丹骂自己。
简丹知道，陈斌这一走，她今晚就真的可能也许大概露宿街头了。
露宿街头就露宿街头吧，一想想，刚要收回去的眼泪流得更狠了。
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陈斌刚松开的刹车又踩上去，挂好档，下了车。
大热的夏天，即使是晚风也带着热浪。
陈斌剪裁得体的高档白衬衫扎进西装裤里站得笔直。
身高压迫着简丹抬起头，就像无数次仰望他一样，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简丹从很小的时候就有一个很羞耻的点，就是觉得在外人面前哭是天下最丢脸的事情，所以，即使她受尽委屈，也会找个地方偷偷躲起来哭。
越长大，她越不知道羞耻为何物，所以才会哭得这么肆无忌惮。
这一刻，所有的一切自尊她都不想要了。
陈斌：“你把顺风车退了吧，反正我们顺路。”
“不顺路，都不是一个村的。”简丹条件反射。
嘴很硬，心很痛，哭唧唧地流着眼泪。
简丹也很讨厌自己这种随时反驳别人的人格。
无数次杀死，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刻又复活。
陈斌打开后座的车门，示意简丹上车。
倔强的简丹在咬牙做最后的坚持，就听陈斌用绅士且温柔的语气说：“公主请上车。”
天呐，谁能拒绝一个帅哥用这种语气和态度啊，拒绝不了一点，简丹有种死而无憾的满足感，很听话地上了车。
车子开出去久久，简丹都是懵的。
她像很多年前一样，注视着陈斌的脖子和半个后脑勺，以及性感的鬓角。
不同的是，以前是看左边，现在是右边，他的手扶起了方向盘。
原来，这个世界上竟真的有人看出她的逞强，她的嘴硬。
简丹感慨陈斌还是一如既往的善良。
一路上，陈斌都没问简丹发生了什么事，陈曦好奇想问个一二，陈斌岔开话题：“你说你哪里来的三万块？”
简丹心里嘀咕，这还用问嘛，家里给的呗，以你们陈家的实力，区区三万块，塞牙缝的事情。
怪不得，从头到尾人都没心疼过钱呢，是陈曦的话就解释通了。
“打单子赚的。”
“什么单子这么赚钱？”
“游戏单子，哥，我都是利用业余时间，丝毫不影响学习，一个学期就打个一两单。”
陈曦的语气，赚钱就跟喝水那么简单，简丹很受伤，这个世界上就她赚不到钱是吧。
哎，也不知道等下要不要给陈斌付钱，毕竟是坐顺风车。
就在纠结之际，车子已经到了村口。
月色朦胧笼罩着小山村，村口小卖部的路灯下，坐满了人，他们好奇地打量着来车。
简丹突然不知所措，陈斌却没有停下车，而是缓慢地越过人群一直开到了简丹家旁的一颗树下。
“车费我按搭车的价格转给你吧。”
简丹以为陈斌会拒绝，谁知陈斌答得很顺口：“好。”
简丹瞬间产生了一种他不会是为了赚我这十块钱才请我上车的吧？
阴险啊。
狡诈啊。
“那加个微。”简丹说。
“你的套路真是一套一套的。”陈曦冷不丁开口。
简丹：“？？？”
她在套路什么啊，这不就是为了借到钱再给陈斌转吗。
总不能告诉人家，她连十块钱都没有吧。
“也没有你女朋友套路你那么会套吧？”简丹堵陈曦。
陈曦这光明磊落的一生啊，竟没想到有一天会落把柄在人手里。
气得牙痒痒也只能乖乖闭嘴。
陈斌用一种何必呢的眼神扫了眼陈曦，嘴角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浅笑，把二维码亮出来给简丹。
简丹下了车，礼貌地跟陈斌道谢，“回头再转给你啊。”
车子再次开出去，陈斌用近乎宠溺的语气说：“你说你惹她干嘛。”
陈曦把嘴巴扁下去。
看着车子消失在眼前，简丹拐了个弯，往大门口走去。
天色蒋暗，她家门前汇聚了不少人。
刚刚收工回来的简丹父母连家门都没进就被几人围住，七嘴八舌，添油加醋地把简丹被警察带走一事说了。
简凡一简朴的农民，第一反映是：“是不是配合调查，简丹只是懒，不是坏。”
“哎哟，你是没见那架势，两个警察扑上去，她要是再反抗，我觉得可能就被乱枪打死了，这肯定不是配合调查。”
“配合调查不可能这么晚了还没回来。”
“到底能做什么坏事啊简丹。”
“你说你们平时也不说说她，就让她在家这么颓废下去，能不干坏事才怪，这年头干坏事可简单了。”
“说了没用，哎。”简凡叹气：“但愿没什么事才好。”
“就算是不出去工作也应该催她嫁人得了。”
“好了，现在进局子了，还有人敢要吗？”
众人在那七嘴八舌，简凡给简丹打去电话。
简丹在不远处定住脚步，铃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简丹这才不情不愿地继续往前走。
“简丹，你怎么回来的？”
“搭车回来的。”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问的人还觉得挺不可思议。
简丹有点无语：“你希望我住几年去。”
“所以发生了什么事？”灰暗的光线也挡不住李子明母亲幸灾乐祸且吃瓜的嘴脸。
简丹欲言又止，转身走进家里，不理会后面跟进来八卦的人，三步做两步上楼进房间关了房门。
众人在楼下匪夷所思：“受啥刺激了？”
简单打开房间的灯，站在全身镜前，镜子里的女孩，油头垢面，哭红的眼睛肿得像个馒头，皮肤黯淡无光，嘴唇干涸毫无血色，黑色宽松T褪了色，破了两个洞的中裤上还有洗不出来的脏东西。
平时看自己随便怎么邋遢都毫无感觉的简丹，突然因为不修边幅要生无可恋了。
简丹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生出来的一点幻想也熄灭了。
简丹闭上眼睛感慨，简丹啊简丹，你的人生能不能像你的名字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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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木里村离开后，路上，陈曦问他哥，在警局里认出简丹，并且保释简丹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简丹犯的什么事。”
“没想过。”
“那你为什么要替她担责？”
“你刚怎么不拦着我一点。”陈斌手扶着方向盘语气淡然，一点也看不出来追悔莫及的样子。
“你是我哥，我哪里敢质疑你啊。”
“这事别跟爸妈说。”
“那我的事你也别跟爸妈说。”
车子经过弯曲的山路，从大门开到二层小别墅前的庭院。
陈斌她妈从客厅赶出来，盯着车子充满了疑问，看见陈斌后，更是受宠若惊地。
也不怪她老人家惊讶，陈斌这两年确实没回过家，回来几天了也没告知父母。
“怎么突然回来了？”李欣然问：“有什么事吗？”
“我接了个项目。”陈斌说。
“家里的吗？”
“是。”
“那最近一段时间都留在岭南了吧？”李欣然的笑都快藏不住了。
“妈，我也回来了你没看见我吗？”陈曦委屈巴巴在一旁。
“你先一边去，我问你哥呢。”李欣然笑着把陈斌领进家门：“吃晚饭了没？”
“没有。”
吃过晚饭，洗完澡后，陈斌用白色的毛巾擦着湿哒哒的头发推开窗户，吹进来的风带着花草的清香，以及丝丝的香甜。
陈曦自己有房间不待，在陈斌的房间打游戏，仿佛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没受到影响似地。
陈斌打开电脑忙碌，让陈曦把声音关小一点。
夜风微抚发丝和脸颊，有些画面像挥之不去一般回闪在陈斌脑海。
“简丹到底犯了什么事？”
“哥你现在才好奇，特逗，我跟你讲豁。”陈曦瞬间觉得游戏不香了，特八卦把自己听到一五一十跟陈斌讲。
“真是扶不起的阿斗啊，不过说起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简丹要是红的话，今天谁去都保释不了她。”
陈曦语重心长地提醒：“哥，你可不要因为她是你同学就动什么恻隐之心啊，我觉得啊简丹就是个祸害，怎么这么多年过去，我都长大了，她还是这么没长进啊。”
陈斌无可奈何一笑置之，陈曦跟简丹五五开的水平，五十步笑百步。
“李子明很红吗？”陈斌问。
要不是今天亲耳所闻陈曦都不知道李子明是网红，还以为此李子明非彼李子明。
他的账号已经被官方封掉，根本就搜索不出来。
不过从网友发的视频知道，粉丝还挺多，都在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夜深了，经过一天的劳累，陈曦打了好几个哈欠，临离开陈斌的房间，陈斌叫住站在门边的陈曦问：“所以那个红不起来的账号叫什么？”
陈曦不情不愿地回忆，“应该是叫什么风骚小北鼻吧，就这个名字，一听就是智障能取的，辣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