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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雛/白桃】血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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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大戰已結束一段時日,雛森也從四番隊出院了。

歸隊前後,總覺得身旁的人對待自己更體貼了,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不知是否她舉止中的慢條斯理,看起來反倒是極其脆弱般,唯恐一碰就碎。

她沒注意到自己臉上即便恢復笑容,嘴角彎起的弧線依舊甜美清新,但深邃的眸子卻始終籠罩著難以掩飾的惆悵。

重新繼任五番隊長的平子體恤地對雛森說,不用這麼頻繁進入職務室,一歸隊就加班處理公務到半夜太可怕了,請多保重好不容易康復的身體。

回診檢視傷口狀況時,卯之花隊長莞爾說著,恢復得很好,但這傷疤估計是會永久留下的。

她則心平氣和地表示,自己已經有心理準備了,只不過偶爾會時不時覺得胸悶。預計再找個時間去一趟技術開發局向阿近先生諮詢。

十二番隊第三席的阿近,除了為技術開發局副局長之外,也是局內醫療團隊第一執刀師。要不是她親身經歷過內臟修復,宛如起死回生般的手術;昔日瀞靈廷通訊上的『奇蹟診療所』廣告宣傳,因為被體驗過的大前田吐槽過,還以為不過是噱頭罷了。

「器官檢查過了。動脈血管都正常,沒有問題。胸悶,應該不是器官的問題……」

「不是身體問題?那是……?」

阿近不是很懂人心,那並非他擅長的範疇。若數據顯示器官沒事,他其實也沒轍了;不過倒是依循一般人心常理來推斷,可能是心病或壓力為禍根,只是他不願對沒有十足把握的事情妄下定論。於是他岔開話題,提供了一項新研發的手術建議給雛森。這才是他工作的熱忱來源,獲取成就感的領域。

「真的可以完全抹消掉疤痕?」

「是的……那個,我跟鵯州、涅隊長,前天做完最後驗收並許可操作了。」阿近撓了撓後腦勺,面對目光重燃火苗的少女續道:「雛森副隊長願意試嗎?」

「啊……是因為我之前說了那種話,才費心研究的嗎……」

——痕跡似乎比想像中還明顯,衣領得調整高一點。這無心的短短一句話是在幾個月前,阿近前往四番隊探視狀況並寒暄時,她低聲脫口而出的。

「是啊。不過,這項技能應該早晚也要開發出來,之後總會有人需要。」阿近叼著煙,雖是面無表情又平淡地說出此話,卻讓雛森感動不已。

「真的很謝謝你,那得麻煩你了,阿近先生!」於是她禮貌地鞠躬。

「不客氣。」阿近則擺了擺手。

第三手術室,因是以診療為主的功能創建的,所以與四番隊雷同,擁有雪白的牆面,頂天的多格櫃上陳列數款五顏六色的藥劑,據說在機關牆後還隱藏著貯存護廷隊士的龐大血庫區。可是此地的氣味卻和四番隊截然不同,大多摻雜著儀器的金屬氣味,濃厚靈子塑造如肉塊外膜的交織管線,而鎢絲白光似乎過於冷調刺眼了,不同於救護所佔據大多的自然日光,風還會透過窗戶溜進,彷彿與充滿生機的外界聯繫未斷。

「雛森副隊長很緊張嗎?」

從進入這空間開始,雛森的表情就不太好,跟之前諮詢時不同;尤其是當仰躺在病床上時,眼神更是飄移忐忑。於是阿近提出建議:「要不請松本副隊長或伊勢副隊長來陪著?」雖然終日窩在十二番隊,但依照冬季大戰後前來探病的會客者,也大略可以得知其高官階同僚的人際狀況。

「嗯……不好意思,那等我一下,我請個人來陪我好了。」

阿近側斜了身,協助雛森拿取床旁檯上那賣力伸手卻勾不到的傳令神機。

「今天只有一般局員做阿近先生的助手嗎?」

「嗯。鵯州在處理隊長交代的調查報告,不會過來。」

等待訪客的時候閒話了一會兒。

突然簾子被猛力拉開,一道急促的嗓音呼喚著:

「雛森!呃——」

『唰——』但下個瞬間皺褶又被更大力的拉平,恢復成原本的遮蔽媒介。金屬環在軌道上的摩擦聲,加上定點跺腳的地面碰撞聲。發出聲響的主人是日番谷,明顯驚慌失措。

「日、日番谷,你真的來了!你……進來吧……沒關係的。」

雛森因為日番谷的突兀舉止,才尷尬意識到自己目前正處於上半身一絲不掛,預備執行手術的姿態。有股熱能在剛剛與日番谷對視後,後知後覺地攀遍臉頰,羞澀及感動皆交會著,才導致起燃點分辨不了。

簾子再度被揭開,阿近睨了來者一眼,依舊無形於色,只有懸在機台上調整數據的手指倏地僵持,略為震驚於內心。畢竟與自己的推測大相徑庭,居然還連性別都相反——果然人心才是最難剖析的部分。

「抱歉,日番谷,應該打擾到你了吧。為了這種事情把你叫來,還請……原諒我的任性。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在身邊。」雛森先是抱有著歉意的皺眉,但語尾卻又撐起了微笑。

「……沒事。」

如惡夢般的殘影浮現腦海。血濺如落花無情,結痂的傷疤則似乾枯的花——為什麼她的笑顏在他眼裡仍然可以像綻放的鮮花一般動人。無論她是否為刻意佯裝起的。

『我要手術了,不知你是否方便過來一趟?技術開發局第三手術室。』

前些時刻,日番谷瞥見傳令神機閃過熟悉的名字提示。但實在已經許久未與發信者照面了,才會一時太過驚喜而瞬間流露思愁,而點閱內文的訊息後,更是二話不說就直接拋下所有手邊工作,衝出了職務室。

——不是聽說狀況都已經穩定了嗎?又為何還要再到十二番隊而不是四番隊?

細思極恐,比起往昔更容易因一點波動就感到不安。

從隔簾走到病床的短短路程裡,日番谷都將視線別過,落於模糊對焦的床尾方位,只因他不敢多逗留於雛森的臉龐,唯恐這一望,就會閃現大戰時癱倒在他懷中的絕望表情。明明之後也趁著某些寂寥的空檔,悄悄觀察過她安詳的睡顏了,但怪異的是,無論理智上已清楚危機過去了、結束了,殘影卻還鮮豔停滯在那半空中,揮之不去。

「日番谷隊長。」阿近出聲。

日番谷回神,這才發現躺著的雛森正抬起白皙的手。貌似是在向來者請求分送一點勇氣。

佇立的日番谷先是臉色遲疑了半秒,隨後才馴順地伸出手,握住她。

雛森的手很冰,可能比他的還要冷冽,不禁猜想是否因為慘遭卍解的冰輪丸刺傷過,寒氣留在了體內,才會像他一樣,體質易維持在低溫。

另外,方才分神的縫隙中,阿近精簡解釋的嗓音依稀進入了聽覺。隔著一張病床的執刀者說,雛森要做的只是除疤手術,雖然是新技術,但可以儘管放心交給他。並且在對話的同時,雛森的上半身已經蓋附了只會露出傷疤的,開了孔的深色遮布。

注入靈子的儀器尖頭發出堇紫光束啟動運作,冰冷的機械壓覆上皮膚。

雛森的手在顫抖,看著她緊閉的雙眼,糾結的眉宇,日番谷頓時也為她屏住呼吸,將手中力道握得更緊。希望對方能感受到他在,他就在這。

信任感建築於長年,破碎卻只要一刻,甚至造成了永久的傷痛。

她痛,他也會痛。

他們本就是緊緊相繫的,無論在流魂街,在靈術院,在最終奮不顧身來到的瀞靈廷;卻不解為何這些日子以來潛移默化地造就漠然迴避,自責、自卑、自負都在接連作祟著。

這或許便是有始有終。他親手刺穿的傷口,即將在他的見證之下抹去,而這點欣慰應該可以讓他日後感到好受一點。

——忍耐一下,雛森,傷痛是可以忘卻的。

未來,未來他會更成熟,更強大的,他必定要強到足夠保護好所珍視的一切。然而就讓身損心傷全然終結於那場戰爭,不再留下半點痕跡。

日番谷在內心默默為她鼓勵著,執行為數不多能做的事。即使他不確定自己是否真能照雛森所盼望的給予她什麼力量……

「等、等一下……阿近先生,對不起……」

「怎麼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我後悔了……」雛森那起始句的音調哆嗦,卻仍是強忍著鼻酸,「我想,留下這道疤痕,我想清楚了,很確定。」

她睜眼後對上阿近的皺眉,後半段的一字一句,已恢復穩定的音頻。

「……了解。沒關係。」聞言的阿近尊重雛森臨時顛覆的決議。手動關閉掉儀器的運轉,再來則斂下眼,轉向身側的機台螢幕執行收尾作業。

雛森瞬間放鬆神經,拙劣地喘息,也抬起另一隻無依無靠的手,抵在額眼之處。

「為什麼要這樣,雛森……那些讓妳心碎的過去,妳何必?」日番谷百思不解地壓重語調質問。

「如果……連過去都否定抹滅的話,我真的會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了……況且,你同樣想忘記的過去,也會連帶著我一起遺忘吧?感覺你都不願再見我了……要不是因為這個,真怕你會完全忘記我了。」

「在說什麼?我不可能會想忘記妳,我只是……」

日番谷糾結著表情,在即將坦白之前煞住了,開不了口,他不想讓雛森面露為難。因為他早聽說在四番隊靜養之時,雛森已經被迫接受了絕大多數人的道歉,關於戰爭時疏忽鏡花水月的陰險。雛森每回的應對都是惶恐地苦笑說著,沒有人是錯的,大家都是為了和平正義而制惡著,請不要在意,受傷更是在所難免的。他不禁思忖,照雛森那種怕成為他人擔憂負累的個性,恐怕那層層的致歉只會讓她失去自信,或是將愧疚感給疊得更沉了。

所以,要是連致歉都可能會被謝絕,那他就找不到半點理由,暫時之間更沒臉來見她了,這是其中部分的事實;畢竟那一記攻擊是他親手握著的刀,手、臉、身上飛濺的血亦是,是他只顧著宣洩恨意的氣急敗壞而導致的後果。

如今他未料到的是,雛森並不畏懼傷痕的烙印,只怕她自己行經的足跡被抹滅。

如果是這樣,如果雛森已經不怕見到他會激起傷痛了——那麼,日番谷是否同樣籌備好重返她身畔的勇氣了呢?

「這個,要謝謝你……日番谷。」雛森撫著胸前的料子,側身以手肘支撐坐起身子,同時握緊了日番谷稍微施力想收回的手掌,淺淺地笑著。

「……妳為什麼要謝我?」

「因為,是由你產生了這道痕跡,才讓我徹底看清那個人——你的聲音,你的刀,你和我一樣痛苦的眼神,讓我真的完全清醒,明白一切都不過是騙局罷了。我想,這深刻的教訓是有意義的,我不怕痛喔,我最怕的,是自己會不會沒資格存在在這裡了……

所以,也對不起,讓你繼續背負了這道疤的罪惡感。」

「……雛…森……」

霎那間悲慟的囤積壓得心臟發疼,令日番谷連喚出她的名字都顯艱難,差點喘不過氣。

「吶,你……別哭呀——唔嗚……」她不禁一同哽咽。

日番谷根本沒有想哭,但回神時,淚水確實莫名墜落了一滴,液體由嘴角浸入嚐到苦味。這一刻他再也無法控制面部五官,他的表情應該過於猙獰及痛苦,他試圖大口換氣,胸口積累的悶厚,讓他腦子產生絲絲暈厥,不知是否還外加長時間修煉的緊繃,才造成精力失衡的累贅。

下個瞬間,他的手心也不知何時已空無一物了,因為雛森正用著他親手刺傷過的身軀,用著曾經滿是滾燙鮮血的纖手,正溫柔地為他拭去了他所不經意釋出的脆弱……

——她真的是……怎麼還可以反過來對他做這種舉動?

世上怎麼能存在著這麼一個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救贖了他的靈魂。

「對不起,雛森……」

終究擊潰了他所有的防備,僅僅以輕如鴻毛的力道。日番谷本是極度不想再疊加這樣沉重的話語的;但除了道歉,他最終還是找不到其他合適的詞句。

日番谷僅能重新捕捉住雛森沾濕的指尖,緊握著她的手抵在自己低垂的額頭,試圖賣力將氧氣吸入肺部,不再堵塞。

「別……別跟我道歉了,是我需要這道痕跡,這項經歷。我知道就算身上的痕跡消失了,記憶也不可能完全忘掉的,我決定不再逼自己了。」雛森落下嘆息後,嘴角的弧度不減,反而更深,緩速續道著:「我可能也變怪了……忘不掉那人曾經的好,曾經的指導教誨,不管是不是虛情假意,我已經不在乎了。過去的日子裡,我接收到的一切,內化的一切,還是幫助著我,成為了現在的我。」

日番谷抬眼,看著她的苦笑,看著她早已淚流滿面卻還試圖堅強笑著。

「我會努力振作的,見到你之後我更有決心了呢。我還想和大家,恢復到以前那樣的相處,以五番隊副隊長的身份。」

「……」

——曾經從不覺得自己這一生該對誰負起責任。

直到危機的氣息乍現,聽到無名的聲響激盪,他才確信自己不懈的奮力,為的都是同一個人,同一個期盼。而他唯一有把握做到的,就是升格好未來等她,安然的未來,明朗的未來,將不再存在著十惡不赦的滅世謊言。

「這樣接納過去的我,希望看起來不會太糟糕,你覺得呢?冬獅郎……我們還是可以像以前那樣相處,還是可以像現在這樣握著手吧?我們一起,別再自責,或後悔了好嗎?你的手……還沒穩定,在抖……」

日番谷這才意識到徹底的失態尚未收復完整,他或許是感動到過於委屈了,也或許是太心疼她必須在血淚的殘酷下被迫成長。

但是,當日番谷選擇再度緊握她的手之時,內心牽掛的顧慮其實已經不再動搖了。

他調和呼吸,重重的吐氣,好讓肌肉神經得以鬆弛。

「……嗯。」然後頷首。

——時間會走,可他永遠不會走,更不會棄她不顧的。

跟著點頭的雛森眼周還紅腫腫的,但她的寬容已讓天際再度湛藍清澈。

這時他直直盯著雛森的面容,發覺她果然在讓他安心之後,那原本撐起的嘴角終究是悄悄下垂了一些;要不是從小就熟識過類似細節,一般旁人應該難以敏銳察覺。

空氣隨著沉默平靜了數秒,雛森不知為何又突然積淚盈眶了,但卻仍然以堅定的眼波繼續看著他,那模樣看起來有點吃力,畢竟有液體干擾著視線。

「還是很怪,愁眉苦臉非常不適合妳。」日番谷輕嘆,在劃破僵持的同時也已轉換為氣穩的語調。

「唔……」頃刻間雛森想收手卻反被攥住,日番谷故技重施。再來她則是感覺到從眼角到臉頰,接連被對方粗糙地代替抹去所有濕潤的液體。

「妳啊……根本沒變。妳還是跟以前一樣,善良得無可救藥,憎恨這種情感在妳的認知裡從沒產生過,也不相信世上有惡人,就算親眼見了,妳卻還會確信終究可以變好,總是只記得他人好的一面。」

「……是這樣嗎?」她鬆懈了緊皺的眉頭,愕然盤點了一下過往記憶。

「嗯。這樣不至於到糟的地步。只是偶爾還是太掉以輕心了,有點蠢。」

「欸……!沒禮貌!」

雛森頓時噘起嘴,憤然甩掉了日番谷的手,改為握拳作勢要揍人的調皮舉動。

「看來……十二番隊也挺忙的。」

日番谷逕自迴避掉她憤怒的注視,轉視無動於衷的素白簾子,言簡意賅。雛森聞言後則左右張望,這才驚覺阿近不知於何時已不聲不響地消失在手術室。眼下這空間裡就只剩她和日番谷兩人,連早先在一旁的局員也不見人影。

「咦?阿近先生?啊,我實在是太添亂了,得再去跟他道歉才行……」

「喂喂喂,妳等一下,上衣還……那個,死霸裝先穿回去吧。」語畢後,日番谷轉身背對她。

「喔喔……對,說得也是。」

曾經因為一盞燭火溫暖就全力撲上,展翅羽翼換來的僅是燒焚焦黑的粉碎。

雖然那人已不再是自己的光明,但她仍然可以為自己的生命點燃鋒芒的。

雛森赭褐色的眸子清澈晶瑩,那舉止間的溫柔包裹著堅韌勇敢,日番谷本就持有信心這樣的她不可能會被擊敗,即使暗地裡不時擔憂探聽情況,但本質則是斷定她堅強的部分未曾衰弱。

所以他刻意釋出的距離空隙,在那頭等待的,還有一小部分是她消化復原的間隔時間。這點旁人是無法干涉協助的,就只有自身心境明白如何才做得到誠實無欺。

沒有回航的權利,那便隨著浪潮推前,攜上過去,踏過現在,邁向未來——無論背負著多少被刮花的傷痕,無論掙扎得多麽劇烈。總有一天,都將成為雲淡風輕的體悟,甚至還能笑著緬懷過去的愚眛。

讓手中的溫度殘留,顫抖極致也無妨。

只要還能重新緊握。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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