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晚自习。
走读生一离校，偌大的教室显得空荡荡的，能容纳四五十人的教室现在只余二十人。
窗外夜色沉浸，窗内白炽灯晃眼。
凌晚在和白天因近视落下的题目较劲。
眼前突然覆下一个人影，严丝密合挡住了头顶的灯光。
凌晚抬头对上一双哭红了的双眼。
她吓了一跳，下一瞬是疑惑：“你怎么了？”
说着，抽了一张纸递给她。
唐诺接过纸，擦了擦盈眶的眼泪。
“看小说看的，实在太好哭了。”
男主女主彼此深爱，但还是错过。
“哦，”凌晚不会安慰人，憋了半晌，温柔出声，“那你先别看了。”
然后脸被捏了一下。
唐诺收回手，看向她的本子，好奇问道：“你在写什么？”
凌晚和她简单解释了一下，又埋头沉浸题中。
唐诺：“看你这么麻烦，要不我给你借个同学的看看？”
凌晚有些迟疑：“可以吗，不过我没有认识的。”
高二才刚开学，她高一那个班级大部分同学都选择了文科，理科又有几个班级，分分散散落到六班的了无几人，而且她观察过，那几人成绩貌似不是多好。
唐诺指了下讲台：“还要什么认识的，那不是有一个现成的吗？”
凌晚顺着女生指的方向看向讲台。
朦胧灯光下，那坐着一个男生，他戴着黑框眼镜。
距离有点远，凌晚看不清男生面貌，但却知道男生脊背挺拔，提笔写着字。
凌晚知道他的名字，叫张忆成。
他是代替老师维持纪律的看班生。
开学仅一天不到，他的名字已被各科老师念了无数遍，句句离不开夸赞。
唐诺语气欣赏：“他可是班级第一，年级第三。”
凌晚正想点头认同，英勇无畏的女生唐诺已经起身向着讲台进发。
晚自习给学生极大的自由，学生可以随便选择学习什么，不会的甚至可以下位讨论，但两人讲话的声音不可以让第三人听到，不能影响到别人。
凌晚回神做题，唐诺带着她的战果回来了。
“你先看，一会我看你的。”
桌上放了一个白色低调的笔记本，外皮没有任何图案，也不再崭新，但很干净。
凌晚小心翼翼翻开，第一次见识到学霸的笔记。
笔记厚实，应该从高一就坚持写了。
错题、做错的原因、引用的知识点、以及解析工工整整地分成四块区域，详略得当。
字体遒劲有力，干净利落，意料之中的好看。
白皙的手指翻动，找到今天讲的知识点，一边思索一边誊抄。
时间在专注中总是流逝飞快。
晚自习放学铃声一打，教室一阵欢呼，三三两两结伴回宿舍。
凌晚抄完了笔记，唐诺把笔记还回去。
回宿舍的小路人流涌动，大多是住校生最多的高三生。
路灯照耀下，人影绰绰，唐诺异常地安静。
突然，她叫：“凌晚。”
凌晚：“嗯？”
“我给你讲讲刚刚我看的小说吧，不说出来，心里总难受。”
“好啊，你说吧，我听着。”
唐诺娓娓道来：
“男主和女主从小就是青梅竹马互相喜欢，可是男主性格霸道，总是欺负女主，可每次女主遇到困难他总是第一时间出现保护女主，却又要嘴欠地损伤几句。”
“女主误以为男主不喜欢自己，选择离开。男主误以为女主讨厌自己，不敢主动。”
“就这样，两人错过。”
凌晚抬头盯着前方的路：“那好可惜。”
“是吧，”唐诺说，“我也觉得好可惜，明明两人之间一方主动，都能修成正果。”
她笑了笑，又恢复了平时酷飒的模样，微挑的眼尾带了几分坚定，“我一定不会让我的感情错过的。”
凌晚眉眼弯弯，难得开了个玩笑：“听你这么说，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有啊。”唐诺毫不避讳，“他是体育生，长得还帅，不过我还没追上。”
听她这么说，凌晚眸中带了几分诧异，又感叹，“那你好勇敢啊。”
“我也这样觉得。”
女生的聊天声被轻柔的晚风吹散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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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是六人间，上下铺，凌晚被分配到了上铺，唐诺在她的下铺。
床铺对面是六个拼凑在一起的简便书桌，用来供学生学习。
凌晚洗澡回来，听到大家都在讨论自己住校的原因。
学生选择住校无非两个原因，一是离家远怕麻烦，二是怕影响学习。
而凌晚，两个都不占，她只是不想回那个家。
在那，她找不到一点可以庇护她的归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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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已经熄灯，但还没人上床睡觉。
凌晚打着台灯，坐在书桌前安静看书。
宿舍条件有限，没有吹风机，她头发还没干，柔顺地披散在后背。
柔和的灯光下，为她褪去了几分清冷，侧脸清秀温柔。
大概高二第一天开学，大家的兴奋劲都没过去，叽叽喳喳聊个不停。
话题不知怎么转到江清嘉身上，有人说他长得帅，有人说他脾气差。
有人突然说：“唉，我们宿舍不是有一位和他同桌的吗？”
她转头看向看书的女生：“你觉得你同桌怎么样？”
众人的视线刷地转向凌晚。
凌晚虽凝神看书，但却免不了隔绝她们的话。
听她们这么问，一时愣住。
手指紧捏书本，嘴唇微抿，应付两句：“我...我没和他说过几句话。”
唐诺为她解围：“凌晚眼中只有学习，怎么会时刻注意着江清嘉呢。”
几人这才别过话题，转头去聊电视剧什么的了。
ˉ
翌日，大课间，凌晚接完水回教室。
一进门，就看到本该属于江清嘉的座位坐着一位女生，墨发如云，背影窈窕。
凌晚脚步倏地顿住，下意识以为自己进错教室，二话不说，退出教室。
抬头看了眼班牌，上面真真正正写的高二（6）班，她没走错，这才敢重新进去教室。
凌晚脚步缓慢地走到女生面前：“同学，能让下座位吗？”
坐着的女生听到动静缓慢抬头，又若无其事地低下头。
没有任何动作。
但凌晚看到了她的样貌。五官明艳，长相精致，脸上画着淡妆，像个洋娃娃一样吸睛漂亮。
尤其身上还萦绕着淡淡香气。
孟璇霏没动，手中无聊得翻着一本崭新的书，淡淡问道：“你就是江清嘉同桌？”
“就”这个字用得巧妙，不知道的还会以为她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但凌晚还是轻轻“嗯”了一声。
孟璇霏这才放下书本，拿眼尾扫了她一眼。
女生眉眼清秀，皮肤很白，五官不是一眼经验，但很耐看。
尤其是当她望过来时，湿漉漉的双眼情绪很淡，清冷与温婉并存，看着就是一个好学生。
哦，她笑了笑，看着还好欺负。
孟璇霏一听说江清嘉有个女同桌，就放心不下地想亲自来看看。
男生女生同桌很容易产生感情这句话可不是白说的。
她从高一入学以来追了江清嘉这么久，吓退了不少想追江清嘉的女生，生怕别的女生截胡。
现在看清女生样貌，反倒不担心了。
不是女生长得不好看，而是两人无论从气质、长相来说，压根不是一类人。
凌晚站在那，对孟璇霏不带好意打量的眼神深感不适。
脸色微红，就在她想着要不要上课再回教室时，女生终于起身，完美无瑕的脸上挂上笑容，起身让坐。
凌晚微不可察轻呼一口气，回到座位，拿出书本学习。
耳边响起女生娇俏的声音，“同学，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啊？”
凌晚手中的笔顿住，“什么忙？”
孟璇霏拿着一杯运动饮料，精致的指甲点着瓶盖。
“我把这瓶饮料放在江清嘉桌上，一会他回来你帮我和他说孟璇霏送的就行了。”
孟璇霏？
原来她就是孟璇霏，四中的校花，追江清嘉很久的人。
凌晚轻轻点头，算作同意了。
孟璇霏撩了撩长发，一阵香味随之袭来，霸道地围绕在周围。
女生笑了笑，哼着曲满意地离开。
凌晚继续埋头写作业，忽然感觉身旁刮过一阵风，抬眸，唐诺风风火火地回到座位。
“凌晚，快，你的数学作业借我看看。”
凌晚把书递给她，唐诺甚至来不及转身，趴在凌晚桌上一顿猛抄，题目也不看。
窗外吹来微风，纸张将要翻过去，凌晚贴心摁住。
看她一副全然信任的模样，不放心地温声提醒：“我做的不一定全对啊。”
“没事。”唐诺头也不抬，“我觉得你做的都是对的。”
凌晚哑然失笑，虽然知道她可能只是说的场面话，却依旧被她的话触动到。
或许这就是语言的魅力，会说话的人的确很招人喜欢。
她也喜欢。
嘴角不自觉勾起，露出两个酒窝，温柔又可爱，“你慢点写，不急。”
唐诺因为跑动呼吸还有些急促：“我光顾着看孙明恒打球了，要不是、有人提醒，我都忘记还有数学作业了。”
凌晚猜测，孙明恒应当就是她昨晚说的喜欢的那个男生。
题目不多，唐诺看着快抄完，速度慢了下来，也有空闲聊了。
“我这追人路漫漫啊，给他送水，人家都不理我。”
凌晚僵巴巴地安慰她：“但是你很勇敢啊。”
唐诺盯着她白嫩的脸颊，又伸手捏了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