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

元欢悄悄通知了云殊洺去降雪峰将她的剑拿来，通天域的入口就在降雪峰后面与魔域交接口处，一边仙云缭绕、一边魔气阴森，通天域的入口石境就夹在中间，保持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但因着谢寒九封印了魔尊的原因，他的气息很可能惹起魔气暴动，石境崩塌。

跟在身后的温无意似乎察觉到了这一点，御剑的速度倏地加快，径直朝轿撵前冲来。

身为掌门，他绝不能让人在流云派管辖之内生出事端，哪怕只是有风险。

鎏光剑即将冲出去拦人之际，身旁忽地有人拽住了他胳膊，“师兄，等等。”

温无意转头，云殊洺抓着他的衣袖上染了些血迹，她松开手，伸展手心，上面几道血痕聚成的字符出现在两人眼中。

“胡闹。”温无意看了一眼，皱眉吐出一句，血红的“剑”“开天门”几字气的他呼吸有些紊乱。

流云派掌门温无意，元欢过往最不愿长时间相处的人，这人完全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严正、凛然，而是精工算计，一颗心上有八百个心眼子。

按着谢寒九和元欢的深仇大恨，早在谢寒九脱离流云派之后，就该将元欢大切八块了，但至今，元欢还好好的，完全是这位师兄靠着本事在其中周转的结果。

甚至，谢寒九和元欢的弟子契，至今还没解。

元欢完全有把握他们能看懂自己的打算。

“在想什么？”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谢寒九径直朝她走来，身上厚重的威压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他伸出手，直接扣住元欢正要缩回去的手心，上面烫热的感觉刚刚隐没下去。

元欢皱皱眉头，怕被发现想要抽回却抽不动，她眯了眯眼，随即想到什么笑了起来，主动伸过去，“喏，弟子契化作的红绳，你要看？”

她小指轻轻一勾，一条细微的若隐若现的红线出现在指尖，“当初为师不察，一不小心结错了，但这契约可是比弟子契更有用些。”

她拿出谢寒九应当再熟悉不过的轻笑眼神来，“来，看个够，为师可忘不了当初你看到结出的弟子契那副惊喜模样。”

手腕猛地扭曲了一下。

她肩膀一疼，后背直接磕在轿壁上，整个轿身晃荡了一下，底下的云鹰察觉到动静嘹亮地鸣叫了一声。

谢寒九这人，恨她恨到对女子都敢下手了。

如她所料，谢寒九脸色黑到了极致，脸上是想到了什么屈辱之事的表情，完全忘了最初的打算，狠推了一掌打断她要说的话。

元欢捂着胳膊起不来，她今天受了两次伤，一次比一次狠。

但她依旧嘴上不求饶，“怎么，以为你当时那点小心思我没看出来，你发现这是道侣契的时候，表情可不是现在这副被人占了便宜的样子，觊觎师尊，亏得你幼时毛还没长齐，就生出这种歪心思...唔。”

一只宽大有力的手狠狠攥住了她脖颈，打断了她的话，空气稀缺的感觉让元欢眼前一阵阵发黑。

“住口。”抓着元欢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谢寒九也是被气急了，这人三言两语就能挑起他怒气，“元欢，你算什么东西，你这道貌岸然的女人，觊觎？本尊恨不得啖你血肉，睁大你的眼看看这契约有什么不同？”

他猛地一挥手，风劲掀起肩上散落的头发拍到元欢的脸上，脖间的禁锢一松，她猛地咳嗽起来，剧烈喘息着，两人之间缓缓浮现一道灵线，一般像弟子契、道侣契这样的契约都有这样的功能，只要没有刻意的阻挠，便能知晓另一方的位置。

此时的灵线虽是道侣契独有的红色，却莫名带上了一圈圈的花纹，谢寒九大手在元欢身上一撕，骨节分明的手指恶狠狠摁住白皙的一片。

背上血一般的赤红，一圈符文印记仿佛从皮肤中渗出，正是元欢第一次结出来的契约印记，她过往从未与人结过契约，当时拜师大礼上硬是从温无意手上要走了谢寒九，随手结了个弟子契印下烙印，免得再被要回去。

没想到却结成了道侣契，之后还被其余师兄弟笑话来着。元欢勉强打起精神，定眼看去，心口处嫣红掩映下，是一瓣瓣的各色花瓣，如春色盎然下任人采摘的嫣然花朵。

鼎炉。

元欢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可不是任人采补的鼎炉印记吗？

而且和道侣契融合在了一块。

“这‘弟子契’不知为何除了杀了你便如何都解除不了，本尊也不想为了杀你损失一半修为，索性在上面加些东西。”他漆黑的眼眸中翻滚着不知名的情绪，谢寒九的手指轻轻点在了她的后脖颈处。

下一瞬，元欢猛地感觉到一股异样的感觉笼罩了全身，迅速地从背部蔓延。

“唔。”

“好好尝尝这滋味。”

心口好像被一股邪火炙烤一样难受，元欢抬头看向身前的人，却对上一张冷漠至极的面庞。

两人如今的形势，一如既往，只是反了过来。

元欢清晰地从谢寒九眸中读出一种毫不在意的感情。正如以前的她，她对谢寒九，一直以来都是把他当作工具，只为了完成任务和补全天道剑，煞气对她的影响有多大？

元欢愣愣地想，或许也没大到她完全心甘情愿按照系统指示，虐待谢寒九，把恶毒师尊这个形象做的完美无挑剔。

所以，现在这样是她应得的吗？

让她回去天界之际，先来尝一尝自己做下的错事，尝一尝谢寒九当时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