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泡面掀盖后，氤氲的热气浮上来，打在跟前两人的脸上。
叶昊轩细细回顾了苏百合讲述的每一处细节，问出了苏百合也同样好奇的问题，“阿姐知道不知道陈刚借高利贷的事？”
苏百合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她是不是知晓这个。”
叶昊轩拿着叉子挑起面条，吹吹热气，“如果她不知道，也无可指摘，毕竟她也是被蒙在鼓里，只是单纯说媒。但是如果她知道，那你泛滥的善心正中她下怀。她这么积极推销陈刚，想必是拿了好处的。这女人老奸巨猾，陈刚是他侄子，如果她真心实意对亲属，陈刚父母不在身边，早就应该在日常生活中时时敲打陈刚，以免再走歪路。而不是为了一点私利乱拉红线，你之前说的折寿是这种人还差不多吧。”
苏百合忽然生出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错觉，不敢开口说话，低头吃面。
“陈刚头一笔网络借贷，在去年某天突然一笔还清，以他赚钱的能力，肯定是家里人帮忙的。隔了半年，就在前几天又欠了一笔，估计是赌瘾又犯了，这狗崽子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苏百合尚且震惊于陈刚是为了赌博欠下的高利贷，听到此处，打断他的分析，底气虚弱地说，“他说是为了给我买花。”
叶昊轩险些被面汤呛到，恍然大悟那束百合花的来处，抽纸擦擦嘴巴，耻笑着开口，“行啊，魅力十足啊，让他铤而走险再次趟火坑。”
苏百合低着头，嘟囔着说她不知情，自己明明也是受害者。
叶昊轩望着她，心软地劝慰，“你也不用感觉内疚。这种人为了借钱，刚好你又闯进来，就算不这么说，也会另找其他借口。况且一束花才值几个钱，没准他又开赌了呢。”
整个房间一时间安静下来，两人并排挤在一米见方的书桌上，所处空间里只听见两人细碎的嗦面声。
苏百合内心恍惚，斜眼看了一眼他，意外地发现小老板毫不嫌弃她的速食产品，碗里的面快被他囫囵吃完了。
叶昊轩似乎意识到她的视线，转头回望她，开口说的却是其他事，“你这么单纯，基层车间完全不用斡旋社交其他职工，你都能被忽悠上当。干脆别踩缝纫机了，仓库正缺乏人手，你来仓库看货吧。”
苏百合震惊惊喜之余，意识到叶昊轩的帮助没准可以让自己向更高端的业种进发。况且前段时间她已经开始业余学习了，她踏实好学，几节课下来学到不少知识，简单运用到仓管方面不成问题。随后她悲观地思考一会儿，怕叶昊轩精明的商务操作，没准想从自己身上以同等物品来换取此等好处，但是她不敢将想法宣之于口。
叶昊轩见她犹豫不定的神情，“工资比基层车间高，全年十三薪，跟随后勤人员一年一次的带薪旅游，空闲时还可以坐着玩玩手机刷刷剧，这么好的待遇还有什么顾虑可以让你犹豫的呢？”
“天上哪有掉馅饼的好事呢？”苏百合细声细气地怼他。
叶昊轩对她油盐不进的思想，颇为无解，“麻烦你将防备心理对准坏人，朝着真情实意的我不断放箭是怎么回事儿？”
苏百合望着碗里红色的浮油，心里默默地对捕捉到的“真情实意”四字拆分解读，明明今天下午他对赵琳琳体贴入微，又是替她抱小孩，又是帮她拎包的，外人怎么看都是情真意切的境界。她可是一股脑儿将和陈刚出现在医院的缘由解释的一清二楚，他倒是对自己的行为绝口不提。
叶昊轩说完话，就将视线从苏百合身上挪开，并没有像平时那样对她的表情百般捉摸。
“垃圾桶在哪里？”叶昊轩举着两个泡面纸筒提问，苏百合显然被他出其不意的行为震撼到，惶恐地接过，“我来我来。”
叶昊轩四周打量一番，“你这宿舍太简陋了，幸亏我机智，制止行政安排其他人住进来。”他随手拉开靠着墙有些掉漆的衣柜门，两人都听到滑稽的咯吱声，叶昊轩一时间略显无语。
苏百合倒没觉得落魄，以前比这更差的环境她都居住过，老实回答。“还行啊。这都是公司安排的，已经很好了。”
叶昊轩看她随遇而安的模样，倒是对她心生佩服。王瑜跟着他的时候，都一直变着法抱怨，不是强调宿舍人多，就是埋怨环境脏乱，彼时苏百合还是宿舍中的一员。现在好友搬走后，就她孤单一人住在这里，家具看着虽破旧些，物品也少的可怜，卫生倒是被她打理的纤尘不染，十平房子因为两人促膝畅谈，显得温馨不少。苏百合跟他以往任何一任女友都不同，性格孤傲独立先且不提，对贫苦生活从没生出一丝抱怨，辗转多处付出劳动，重担压在她单薄的双肩上，她也能顺其自然接受。反观他自己，叶卫东费心劳神地替他谋划，他还嫌老爹多管闲事，因为他的多管闲事反复和他起争执。相形见绌之下，他反倒觉得自己矮她一大截。
他脑中闪过一个想法，但是没有立刻告诉她。
苏百合盯着叶昊轩穿外套的动作，看一眼时间确实不早了。
“我要走了。”叶昊昊在门口处停下，抻抻西服衣领，贱嗖嗖地说道，“另外谢谢你的面，如果可以提建议的话，下次请少放点水，泡的有点淡。”
苏百合一时语塞，沉下脸去关门。
再听到楼下汽车发动声后，她把门拉开一个小缝隙，盯着汽车在路灯下视远。
第二天上班，江西阿姐像往常一样，笑眯眯地和她打招呼，并没有对昨天发生的事主动谈论一番，很有可能陈刚昨夜回来得晚，没有及时汇报给她。
苏百合不是个爱计较得失的人，不会特意刺探江西阿姐是否“良苦用心”。
上午苏百合出车间上厕所的时候，掏出手机想刷刷新闻，微信通讯录显示有个新朋友加她，她平常很少有时间出去结交朋友，手机曾一度被李水香调侃像老年机，微信只有寥寥可数的几个人。她好奇地点开陌生人的头像，是一辆眼熟的跑车，她仔细回想，闪现一个画面，这不是上次第一次坐进去的跑车吗，是小老板的。
她犹豫着点了同意，没多久收到叶昊轩以图片形式的打招呼。图片加载后看清，居然是她居住的宿舍，完全大变样的宿舍。她发过去一个问号，表示自己的疑惑。叶昊轩高冷的没有回答她。
苏百合打算午饭后回去看看，将手机放进口袋，动作迅速洗洗手回车间了。
叶昊轩指挥家具搬运工安放好物品后，摸摸口袋的烟发现空空如也，来到楼下的便利店去买烟。
便利店老板看到小老板的到来，呲着一口大黄牙，听到他说要包烟的诉求，从货架上取下叶昊轩惯例抽的烟。
“叶老板，最近来得比较勤，怎么宿舍家具你也要亲历亲为啊？”老板狗腿子一般赔笑。
“这不是不放心嘛。”叶昊轩拆开烟盒，递给他一根。
便利店老板早上五点就开门，匆忙地开始一天的活计，早早有人在店门口支起的早餐铺前等他。期间来来往往不少工业城里的职工，在他忙得头昏目眩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谈论厂里的八卦，说的最多的主人翁就是面前站着抽烟的人。说小老板骄奢淫逸，又换对象了，把人送上楼待了许久才下来。老板是个不拘小节的男人，每天守着店面过活，不爱八卦，昨晚确实瞧见叶老板独自上楼，昨晚他提早落锁就没关注到老板何时离开。今天再次遇到叶老板，这段谈资和昨晚的线索重合在此刻跳出脑海，不过他一个平头百姓，不会对其他老板的荒野□□感兴趣，便尴尬笑笑接过烟没再开口。
中午，苏百合回到宿舍，虽然提早知道变化，可一开门还是震惊到她。叶昊轩一声不吭将日常生活所需的必备家电家具都进行调整，款式新颖，功能齐全。连上次两人一起并坐吃面的桌子也换了新，她弯腰仔细看了一下桌面贴着的产品标签，看不懂的英文字样，她严重怀疑这是进口产品。更让人惊喜感动的是，她纠结好久是否买台电脑，来练习培训班学到的知识，叶昊轩都细心地给她准备了。内心一时受宠若惊，无法接受眼前的景象，忐忑地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为什么不提前跟我打声招呼？”
等了有一会儿。
“提前告知你，你能欣然接受？”
“这就是我的做事风格，先斩后奏。”
“怎么样？喜欢吗？”
苏百合重新打量四周，诧异又尴尬的发现连装着她最私密衣物的衣柜也换了，她红着脸打开柜子，看到衣物随手丢在隔板上，角落里隐约露出她新买的内衣罩杯部分。微信里的图片是叶昊轩发给她的，显而易见，他早上肯定是参与了搬运工作，最隐私的贴身衣物没准也会接触到。
羞涩将她方才满怀的谢意抛之脑后，她低着头打字。
“不喜欢！”
“就知道你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来。”
“我知道了。你放心，衣柜里的东西是我亲手拿的整理的，搬运师傅没看见。”
苏百合的脸色更是红了一个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