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江西阿姐一时间难以适应，别人传递给她有关苏百合的闲言碎语，愣坐在床边。
“你确定没看错，小老板走进的是她的房间？”阿姐再度确认。
“哎呦，怎么会错？这层楼，谁宿舍门口放了些啥，我每天走来走去还能搞错。我问你，她门口旁边是不是放了一颗仙人球？”说的人是公司的保洁，名叫菊丽的女人，她嗑一颗瓜子，等着阿姐回话。
阿姐对仙人球印象深刻，苏百合宿舍门口确实有颗仙人球，是李水香买的丢在过道靠围墙边，今年夏天意外的开出几株洁白多瓣花朵，亭亭地立在仙人球纵棱刺丛上，还收获不少同层住户的赞美。
可是那晚夜色昏暗，视线难免受限，菊丽会不会看走眼，小老板进的是苏百合隔壁房间，她立马否定，因为隔壁两边住着的均是中年男女。除了苏百合，阿姐惊恐的发现别无她人。
菊丽显然从阿姐眼中得到肯定的答复。
“对吧。我再怎么老眼昏花，看远还是不会出错的。”菊丽担担身上掉落的瓜子皮，“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小老板也不是第一次了。以前跟行政楼的那个人事，我和你说过，你肯定记得。这姑娘能得老板青眼，好日子可不远啰。她的宿舍前几天听说大改装，我特意路过去看过，除了外墙地板床没动，其他都是顶级配置。此等待遇，属她是头一份呦。”
阿姐听她说着，嘴巴一撇，冷哼一声。
菊丽看她的神情，好奇的八卦心再次泛滥，你这是什么表情，“你一个半老徐娘，还想有什么邪门心思呐。”
“嗨。什么鬼心思，你想哪儿去了？”阿姐被菊丽奇葩的发散思维逗笑。
“那你刚才那样干嘛？”说着，菊丽绘声绘色地模仿一声。
阿姐和菊丽因为年岁相仿，比较有共同话题。以前你来我往，经常窝在一起天南地北地畅谈言欢。菊丽工作地主要范围在行政楼，这幢大楼所有的一手消息，犹如军机一样被各色职工四处传播。因此，阿姐算是站在信息塔的顶端。
阿姐捂着嘴，偷偷将给侄子陈刚说亲的事告诉菊丽。当然嗜赌导致背债的事，她刻意隐瞒，不说丢自己的脸面，凭菊丽这多嘴多舌的特性，没准明天就全公司人都知道陈刚的腌臜之事了。
菊丽听后，同样将表情转换成嗤之以鼻的状态。“小老板对她这么上心，这女娃能看得上你侄子倒是见鬼了。你说你，是不是净干蠢事。苏百合如果在老板面前提一嘴，你明天就要卷铺盖走人了。”
听到这里，阿姐瞬间面色煞白。陈刚和苏百合约完会后，第二天就驾车跟着董事长去外市参加展销会了，她因为知道苏百合无意陈刚，所以就当完成任务一样将此事抛之脑后，并没有主动向陈刚打听约会细节。现下她得知小老板的钟意对象竟是苏百合，又听菊丽分析之后，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挽回现状。
但是她仔细回想当时对苏百合的恳切求助，字字珠玑，言真意切，并没有哪里可以指摘的地方。除了陈刚品行不端，想到这里她隐隐感到不安，嘴上却生硬地说，“我是好心，夹在两头难做人，对她已是格外照顾了。”
“那她不也是看你的面子才去见的陈刚吗？”菊丽冷眼旁观她的强词夺理，“明明是你自己出的歪主意，把他们硬凑一对。”
阿姐愣愣地说，“菊丽，你到底跟谁一伙的？”
“谁有理我就帮谁。”菊丽斜睨着她。
阿姐一时语塞，不安的情绪更加躁动。
“你可别插手说媒了。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哎呦，我以后还哪敢啊。这次回来，我问都没问他们。”
“不问才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可这工作都挨坐在一起，我……我。”阿姐犯愁，想到大家同在一个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车间。
“那你就当没事人一样。她苏百合看你不提这事，以为你任务完成见好就收，也不会主动提及。再说我看她性格温顺，不像是个爱计较的人。时间一久自然不会跟小老板告你的黑状。这不是皆大欢喜嘛。”菊丽热情地替阿姐出谋划策。
菊丽妥帖地安慰到她的心坎里，她连连点头，十分认同她对苏百合的评价，苏百合从来不是个主动托付肺腑之言的人，好说话的柔软性子让她经常吃亏了也只是打破牙往肚里吞。想到此处，她自我安慰地稳下心来，直夸菊丽脑子比自己好使。
闲言碎语在各路人马润色一番之后，悄悄地传进苏百合的耳朵里。说的最多的是小老板重金求爱只为苏百合一人，夜会美人赶赴巫山云雨之乐，中间甚至诡异的混杂着陈刚和她“约会”的事，说她看着纯情实则水性杨花，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攀不上高枝就拉个备胎以备所需。污言碎语杂乱无章地捏造在一起，而两个男主角却无人点评，所有的矛头似是她主动出击，魅惑乱人心。
苏百合整个人犹如掉进冰窟一般，瑟瑟发抖。脸色惨白的找到一个无人角落，将电话拨打出去。
叶昊轩在会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意外地收到电话，他起身出门接听。
“什么事？”紧张的会议内容让他全程面色庄严端庄，心情一时无法直接切换到接听电话的喜悦之情上去。
苏百合慌乱之中，不计后果地行为，待电话接通之后，才发现打这个求助电话毫无立场可言，如果此番真的开口了，那不是正好坐实了她和他的关系吗？在这种名不正言不顺地情绪撩拨下，她颤着眼皮挂断电话，泪水顺着面庞滑落。
叶昊轩敏感地捕捉到她细微的啜泣声，不管不顾地朝着电梯口跑，主持会议的员工在董事长的催促下，继续会议议程。
苏百合失魂落魄地走向工业城大门，想去李水香的住处，也不管小两口的甜蜜是否会被她打破，此刻的她只想出逃到李水香温暖的怀抱，也许她才能镇定下来。
叶昊轩打不通她的电话，在关门息电的车间和宿舍巡查了一堂，都没发现人，他急忙开着车，打算去马路上大街上漫无目的的寻找，他木讷地想建宁就这么大点的地方，还能容不下一个渺小的她？再找不到，他也会有其他办法解决。
终于在工业城外拐角的马路上，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瞬间重重地卸下一口气。
他熄火，跑向背影潦倒的她。
苏百合好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再望见一把拉住她手臂的人，委屈心酸的情绪再度涌起，双眼立马变红。
叶昊轩随手停在路边的车，阻碍后车行使使后车排起小长队，司机不满地按喇叭，他拉着她的手快速的驶离现场。
叶昊轩边开车边转头看她，她憋着气泪流满面，他在中控台纸巾盒里抽两张纸递给她。
“有委屈为什么不说，还要挂我电话。对付我的本事是日益渐长，没看你把真本事用到欺负你的人身上去。”
苏百合听到他咄咄逼人的语气，气性上来，明明所有事皆因他起，一把甩开他递纸的手。叶昊轩还是头一次看她这副小媳妇作态，心猿意马的哄她，“好好好，是我的错，我嘴臭。快擦擦吧，鼻涕快流进嘴里了。”
他再次递纸过去，苏百合不顾形象地擤了一把鼻涕。
叶昊轩见前方是公交车车站，便将车停靠此处。
“怎么回事呢？这不太像你，见你这么多次，你忍耐性一直挺好的，除了上次，还没见你这副模样。”我见尤怜的苏百合双颊因为哭泣变得粉红，用梨花带雨四字形容也不为过。
苏百合浓厚的鼻音，“厂里都在传我的闲话，说你包养我。”
叶昊轩以为她泪雨婆娑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呢，没想到竟是这个事，感到不明就里，“这件事很不光彩，值得你这么伤心？人家王瑜跟着我的时候，巴不得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在她眼里怎么觉得这是炫耀的资本呢？”
此话一出，苏百合觉得自己接下去倾诉在他面前毫无意义，逐渐收敛情绪，一言不发。
叶昊轩错误地预判着也许是闲言碎语多少有些不中听，才使得她伤心至此，开口温柔的哄着，“你是知道的，厂里都是外地农村来的，教育基础薄弱，受教育程度低不说，受了村里长舌妇的熏陶，爱挑拨爱八卦，说出来的话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难听的。下次我尽量注意，在公共场合不会暴露得太明显，行不行？别流了，眼睛都肿了。”说着，他伸出手去揩她脸上的泪渍。她轻巧的躲开，他以为她害羞，也不恼，坦然的收回手。
苏百合在听完他自以为是的安慰后，反倒平静下来。她怎么会妄想叶昊轩理解自己，便傻乎乎地将自己心安理得地托付出去呢。难道她这样尴尬的背景，能住进小老板搭建的温暖窝，她应该不负众望地欣然接受，这是她泼天的福气？
叶昊轩还深情地看着她，等她情绪平复。苏百合开口，“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叶昊轩诡异的发现她的表情并没有想象中的缓和，不安地说，“你说。”
“能不能先不要把我安排进仓库？”苏百合细声细语地挽求道。
叶昊轩松了一口气，认为她可能暂时还没从谣言中缓解，他可以等她想通，“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