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说起来我和宋祁的交集还没有和宋辙的多,至少宋辙由于长公主是他姑姑的原因,有事没事也总会被皇上赶着来将军府拜访探望,这么一来二去的拜访,即使我是个不起眼的庶女,也和宋辙渐渐熟络起来。
将军府只有两个姑娘,很难不熟络。
当年音音还在的时候,总喜欢研究怎么把络子打的好看,或繁复,或简单,几条不起眼的彩绳,总能在她手里翻出各种花样。
而她擅长的也不仅仅是打络子,各种缠花之类的手工饰品也能手到擒来。
所以那时我虽然穷的叮当响,但衣裳头发在音音手下捯饬得还是挺得体的。
宋辙是个蠢的,只以为我不喜欢金银玉饰,所以才总会打扮的如此清新脱俗不染尘埃,因此对我高看了很多眼,而他不知道的是,我不是不喜欢金银玉饰,我是没钱买。
我怎么会不喜欢呢?当年外祖母留给我的流苏玉簪我可是小心翼翼珍藏了好多年的,可惜后来被江尽歌摔断了,如今也随我一同埋在了地下。
但宋辙就是喜欢我这个样子,由于没钱没办法改变自己的样子,我只能由着让他喜欢了我这幅鬼样子好多年。
但其实,我很讨厌自己穷的一目了然的模样。
至于和宋祁的交集,我仔细想了想,只能想起来两年前我和宋辙还没闹掰时的清明节。
那年清明节前日长公主照常带领将军府众人祭完了祖,只等节后的宫晏。
我跪坐在堂下,听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东扯西扯,就是不让我起来。
她闲闲地抚弄长长的护指,嘴上慢悠悠的说个不停,无非是让我明日切莫冲撞各种贵人。
嗯,她每年都会这么嘱咐我,风雨无阻。
等她训完话,江尽歌已笑的找不到眼睛,挑衅地朝我挑眉。
我当做没看见,起身,行礼一气呵成,一步一脚印地往自己院里走去。
嘶,最毒妇人心。我揉了揉膝盖,倒抽了一口冷气。
清明节后,皇上带着一众皇室成员祭祖归来,轰轰烈烈地办起了宴会。
音音手巧,眼光也不错,给我绾了个高雅万分的发髻,又配了身高雅万分的衣裙,最后心满意足地在我头上插上绒花。
宫宴分男女两席,长公主将我和江尽歌送到女席,嘱咐几句便朝着太后娘娘宫里去了。
江尽歌也穿得甚是素净,素来不沾阳春水的手十分纤长白净,提着裙摆时煞是好看。
我的席位跟她不在一起,倒是免了糟心事。
入座,右手边席位空着,左边则坐了个珠玉环佩的姑娘,姑娘朝我嫣然一笑,我目光随着她晃晃悠悠的珠玉流苏眨了眨眼,也朝她点了点头,
她凑过来问我是否是骠骑大将军之女。
我点点头,不言,只看着她。
她满脸温柔可亲,与我一番推心置腹之后露出相见恨晚的表情。
于是我边剥葡萄边告诉这个叫陈晨、最近才跟随父亲回到京城的姑娘道:"我叫江惜年,也许你可能认错人了。"
她相见恨晚的表情裂了裂,好半响才挤出一句幸会,然后仿佛没了兴致,坐正,自顾自吃起了糕点。
音音悄声问我怎么了,我摇了摇头,抬眼间目光与江尽歌撞上了,她嘲讽地勾起嘴角,端起桌上的果酒抿了一口。
陈晨想认识的人不是我,而是江尽歌,刚才不过是认错了人而已。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我右手边的人才姗姗来迟。
徐嘉忆一撩裙摆豪迈坐下,倒了杯酒一口饮尽才看我一眼。
"好巧啊江惜年。"
我笑了笑:"好巧。"
这席间与我相熟的人不多,与我交好的就更寥寥无几了,徐嘉忆算半个吧。
她生性洒脱,不拘礼数,自由得像天边飞鸟,海里游鱼。
她伸了个懒腰,剥了颗葡萄给我:"几日前音音打的络子被我娘夸了,不如再给我打几个?"
我接过葡萄:"十文钱一个,童叟无欺。"转头问音音,"十文钱会不会太便宜了?"
音音:"……说实话有点贵。"
我吞了葡萄,自己又剥一颗,想跟徐嘉忆闲聊会儿,陈晨不动声色地挪过来,仍旧一脸温柔。
"惜年,这位姑娘是?"
我微微与她拉开距离,刚要说话便被徐嘉忆用手肘撞了一下,徐嘉忆笑嘻嘻道:"什么阿猫阿狗,也配认识本姑娘。"
陈晨笑容一僵,皮笑肉不笑的温柔脸有些狰狞。
"徐姑娘真会说笑。"遂识趣地歪回自己席前,又朝自己旁边的席位挤过去,若无其事地跟另一个姑娘交谈起来。
"脸皮可真够厚的。"徐嘉忆嗤了一声,遂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净是让这些货色欺负了去。"
我耸了耸肩道:"她只不过是认错了人,怎么到你这里就成欺负我了。"
徐嘉忆无言以对。
过了没多久,皇后娘娘驾到,长公主也随之而来,行礼过后,寒暄几句便开始开宴。
一般宫宴大家之间的谈话总是绵里藏针,含沙射影的。女子之间的谈话也是这样,不过总会用些坊间传闻来映射。
比如说国公夫人就提起了半月前礼部尚书之女与一白身男子私会之事。
不巧,徐嘉忆便是这礼部尚书之女。
于是徐嘉忆跟这国公夫人唇枪舌剑地干起来了,抖了不少国公夫人香闺秘闻。
国公夫人这一脚踢到了铁板上,被徐嘉忆气的脸色青白交加,最后愤然离席。
徐嘉忆啧啧不已对我道:"这年头这些喜欢爬床的贱皮子,怎么一个跳的比一个欢呐?做了这些龌鹾事,怎么就不知道缩头当个乌龟呢?"
我摸摸下巴摇头,遂问她:"你怎么知道国公夫人这么多辛秘?"
"什么辛秘,也就外人不知罢了。不巧,本姑娘跟她家沾点亲带点故。"
我不再多问,默默吃起水果。徐嘉忆撑着头,又喝了一杯。我让她少喝点,宫里果酒后劲大的吓人,免得到时候失态。
"往年你什么时候见我喝醉过?"她又倒了一杯,递到我面前,"喝一杯?"
我拂开不讲情面道:"我不喝你的口水。"
"……你恶心死了。"
徐嘉忆不再理我。
我百无聊赖地看着席间众人,听着她们夹枪带棒的谈话,也许,日后这样的宴会会越来越多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