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沼泽十三(岐山篇)
墨渊昨日表现得很不对劲。
按理来说,我们外出一应向父神报备请示,只因母神平日忙于各族之邀,一般不过问学子相关事宜。
而且,我梦见岐山神女一事,他和瑶光都表现得太殷勤了些。
之前瑶光偷偷饲养青鱼,再加上如今她对神女之事如此上心,似乎都验证了奉行听来的事宜。
我总觉得,奉行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待我从思考中回过味时,手已经被旁边的奉行挤得有些麻,我看了看云头前面玉树临风的墨渊和瑶光,又看了看我和奉行打坐的懒散仪态,不由得默念一句:“他们两个驾云还蛮辛苦的,我们是不是也要站起来?”
奉行点头说好啊,三二一就一起站起来。
然后我们俩就都没有继续说话了,继续在云头后面坐着。
瑶光扭头看了眼我们,语气带了几分不屑:“魔族都是这么行事说话吗?”
我抬头无辜看她:“那倒不能这么说,一来奉行不是魔族,二来我一个石头里蹦出来的没有什么长辈教养,所以说话办事浑了些。”
奉行没忍住,还是默默怼了我一句:“你真的不怕禄朴从灵脉里爬出来找你?”
我额了一声,继续补充道:“其实,我在北荒苦寒之地师从女君时,学得也是这么浑的路子。
话说回来,我倒希望女君能从灵脉里爬出来找我。”
瑶光垂下眼睫,我看不出她的情绪。
奉行没想到我会真情流露,也不怎么说话了。
“眼下就我们四人,瑶光仙子不想说说自己和岐山神女吗?”我话题一转,直指向她。
瑶光双目微睁,冲我扬起下巴:“有什么好说的?我根本就没见过神女,也没听说过什么岐山,此次外出只是来协助墨渊办事罢了。”
我哦了一声,心里有点子酸酸的。
神女真身被毁的事其实是鬼族先发现的。
岐山有个虎精集结起来的族群,相传他们的祖辈曾经是西王母的坐骑,所以他们一直标称自己为西王母的子孙,并在岐山定居至今。这群虎精的爱好也极有品位,他们喜欢在岐山种桃树和李树,于是岐山到处种满了他们的劳作,初春芳华纷飞,盛夏硕果累累。可惜我初到岐山的时候恰是冬日,放眼望去全是光秃秃的桃树和李树。刚认识奉行的时候,他怕我被这些八卦阵似的树迷了眼,递给过我一个迷谷的枝丫,说这样不会迷路。
虎精标榜自己西王母的子孙,他们的桃李就是西王母子孙的桃李,于是他们在春季养蜂采蜜,盛夏出售鲜桃鲜李子,冬日就卖桃子和李子做得蜜饯。
仲尹很喜欢吃虎精做的李子蜜饯,我以前在冬天去岐山时会给他带一些回去。
鬼族喜酸甜,常年和岐山虎精有着生意往来,但岐山还是有神女坐镇,鬼族商队每每来采购时,都会例行公事的去拜见一次神女。
前不久,鬼族对外传出消息,神女失踪。
可众族之中不乏能人巧士,他们能感知到岐山山主神力不仅不见衰减还日渐充沛,可见山主不仅在岐山,并且灵识和魂魄皆完好,但岐山上下怎么也找不着神女的踪影。后来,众多说法中最被认可的靠谱说法是,神女真身意外被毁,灵识和魂魄一时间寄生在岐山的哪个灵物上面。
所以,自从神女失踪后,虎精没再卖过桃子,鬼族也没再来过岐山。
墨渊和瑶光没来过岐山,他们也不食蜜饯,所以自然不知道桃子李子的事情。
他们两个在岐山上头驾云徘徊许久,迟迟不肯下去。
我当然不知他们两个没来过,还以为这么转悠是要先观上一观再谨慎进山,只能耐着性子坐后头一起在岐山上空晃悠。
奉行有点子晕了,掐住自己的人中提醒他们:“少君少将,这就是岐山,虎精种得果树太多太密了,抢了其他生灵的养分,其他草木自然少了些,没什么大问题的。”
瑶光圆着一双眼睛看向我们点了点头,墨渊没有说话,停顿了一下还是按下云头下去了。
奉行说得对,岐山仍有山主护佑,灵力鼎盛,气息充沛。
四人落地后,我们三个便跟随奉步行前去迷谷树处。
瑶光不理解的瞟了我一眼:“她也不认路吗?”
听到这奉行停顿一下,捡起了一树枝,抓住一头,另一头递向我。
他还不忘回头冲他们尴尬笑笑:“确实我们祖宗就这点毛病,不仅不太认路,而且容易跟丢部队,一眨眼可能就跑到别处了。”
他日我与墨渊瑶光可能会在战场两端刀剑相向,这会奉行揭我短着实有些不应该,我不敢发作,只能默默伸手握住树枝。
“可你还要带路。”墨渊将树枝接过来,示意奉行走前面“我带着她就好。”
奉行点头,走前面去了,我正好能放空脑袋跟在他们后面。
墨渊的手可真好看,骨节分明,白皙通透。
我发觉到脸开始发烫,赶紧晃晃脑袋,抬眼便见瑶光微微侧头,眼神朝这个方向瞥了过来。
我向来敏锐,瑶光虽然自诩清雅不落凡尘,但墨渊的容貌对她而言也是个极具诱惑的东西。
所以绝世美色频频引发事端的典故也不难理解了。
想到这,我看了眼墨渊的后脑勺,又叹了口气。
墨渊听到我叹气,放缓脚程至与我并肩:“女君好像分神了,是想到了什么?”
我侧头看了看他干净的侧脸,又叹了一口气:“神女相貌出众,八荒各族垂涎她的定不胜枚举。我在想她出事是不是因为这个。”
墨渊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觊觎女君的人
也很多吗?”
我的脸又开始烫了,说话也变得有点磕巴:“那倒不是,魔族还没人觊觎过我。”
说罢,我低头揉了揉眉心,却看到那个牵引的树枝不知何时少了一大截,墨渊松松握住被折断的一端,我手指一伸便能触到他。
我的脸更烫了。
要命,太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