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常安对于这个老头最后还要调侃这么一句,十分的气不过,当即就决定晚上要套个麻袋揍他一顿。
堂中的众人显然与常安不同,他们都是来看热闹的,房老这一句,显然让他们议论得更起劲了。
“如此看来确实是难娶了。”堂中一位大腹便便的,衣着华丽炫目的富商对说书人的感慨很是赞同。
这位富商是皇商李家的掌权人李汉丰,在说书人还没说到国公爷的续弦要求时,心里还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他盘算着要怎么去让国公爷,或者是老国公夫人注意到自己的嫡长女佩儿。
佩儿容貌自小就生得好,今年刚刚及笄,正是女子容颜最盛之时。加上她嘴甜又会侍奉长辈,琴棋书画也略通一二。除了家世稍逊一筹,做不了元配嫡妻,当个继室还是拿得出手的。
“可惜了......”李汉丰长叹一声,抬手捋了捋胡须。可惜这自古以来最讲究的就是门当户对,能飞上枝头当凤凰的终归还是太少了,机会渺茫啊。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捋着胡须的手顿在下巴处。只要操作得当,或许还是有机会的。
能坐进福来茶馆的宾客多少都是有钱或者有权的。有钱的希望能找到一个可以长久庇护自己的大山,有权的希望自己的权势能更盛,从而去攀附更有权势之人。
他们对于国公爷的婚事都或多或少有些想法,只是没有摆到明面上去谈论,在心里悄悄地燃起希望,又黯然熄灭而已。希望破灭的宾客们一时也顾不得什么对于权势的畏惧了,为了抒发自己满心的郁闷,一个个争先抢后地开始吐槽起了老国公夫人和郑国公。
“听说老国公夫人前天带着一车的礼品到刑部尚书朱大人家拜访,结果不到一刻钟就出来了,礼品还原模原样地送不出去。如今看来,应是求娶朱尚书家的嫡女被请出来了。”
“这倒也是啊,这京城里家世相当还未婚的贵公子也不少,能寻到合适的联姻对象,又何必顶着卖女儿的名声的把自己的嫡女嫁去当继室呢!”
“郑国公还有一个四岁的女儿吧。这一嫁进去就要喜当娘了。莫名就多了个女儿,身份在还比自己孩子高,得多闹心啊。”
“继母难为啊,要是这便宜女儿是个白眼狼,对她多好都换不来一句谢;对她不好名声也有瑕,还会影响到以后自己生的儿女婚嫁,里外不是人啊。”
伴随着一众的吐槽言论,许洛红也摇头感叹道: “这老国公夫人选儿媳的标准可真是怪异得紧啊,她这样,儿媳妇不知得何时才能寻到?这继室虽是正妻,但说出去平白就矮了一头,哪位贵女会愿意去当继室呢?反正无论如何,这么丢份儿的事儿我是不会去做的!”
丹墨听着许洛红的感叹,一时顽心大起,顺嘴调侃道:“这些和小姐您都没多大关系,您都跟徐公子定亲了,三个月后就要变成徐夫人了,这老国公夫人是怎么寻儿媳妇都寻不到您头上来的。您啊,就等着待嫁吧!”
许洛红一时被丹墨羞得小脸微红,抬手作势要打她,笑着轻斥:“好个没规没矩的丫头,看本小姐今日不好好教训你一顿。”
整个兰芷包厢里都充斥着这主仆二人的笑闹声。
——
金玉堂今日打造了一批新首饰,听完午间一谈,许洛红就带着丹墨和四个侍卫准备到那儿挑一套参加几日后赏花宴的首饰。途经竹绿包厢之时,她不经意间往里瞟了一眼,看到了端坐在里面的玄衣男子。
那男子原是双目轻阖,却在许洛红目光瞟进来的那一刹那,迅速睁开了双眼,凌厉地抬眼看向了许洛红一行人。
许洛红还恍然未觉地继续前行,包厢内的玄衣男子却带着审视的目光,目送着她们的身影,直到在楼梯转角消失,才冲着她们离开的方向微抬了抬下巴。
常安跟随玄衣男子多年,他一示意,立马就明白了玄衣男子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回国公爷,隔壁的兰芷包厢是许府的常用包厢,从年纪和衣着来看,刚刚路过的公子应是许太傅家的二公子许洛景。”常安垂首拱手向玄衣男子禀告。
“不对。”虽是穿着男装,但她绝对是一名女子。玄衣男子,也就是今日被福来茶馆众人所谈论的主角,国公爷郑严在心里已有了论断。听闻许太傅宠女如命,时常带着女儿出游,这定是许大人那独女女扮男装而出。
郑严在边疆守边五年,早已养成了对身边的的风吹草动都敏感的神经。若非被许洛红经过时的目光所惊动,也不会有此一问。对对方的身份有了判断后,他便闭口不言,复又阖上了双眸,仿若不是身处在这嘈杂的茶楼,而是在某个深山幽谷修行般沉静。
郑严能做到如此,他的长随常安却有些憋不住了:“国公爷,底下的流言要不要处理一下?”
老国公夫人本来就要找不着儿媳妇了,今天的言论再散出去,按老国公夫人的标准来,国公爷恐怕就真的要续不上弦了。
“流言一旦宣扬开,就无法遏制了。”既然今日这个消息能被说书人在大堂之中宣扬,就说明这也是福康王默许的。源头上无法遏制,而在座的也都是非富即贵,既利诱不了又威逼不得,这件事已没有多少可处理的余地了。
“今日之事,我不希望在府中听到有人提起一字半句,若是这事是从国公府下人的嘴里传到了我娘耳中,你就自去领罚吧。”郑严转头看向身边的长随常安吩咐道。说完也没等常安回应便起身准备回府。
就在两人问答之间,许洛红已进了福来茶馆斜对面的金玉堂,才走到一楼的大堂之中,就隐隐听到了温润熟悉的嗓音。她循着声音向常逛的二楼走去。
二楼内。
“这个白玉兰的簪子与表妹很是相配,表妹戴上它,可谓是相得益彰了。”徐琢对着伊芙蕖夸赞道,“表妹直接戴着吧,待会儿我跟秀娘说一声便可,不用取下来了。”
秀娘是金玉堂二楼的主事人,所有来这里的常客她都照顾得十分周到,从未下过任何顾客的面子。
“真的吗?谢谢表哥的夸奖。”伊芙蕖向徐琢盈了盈身子,脸上缓缓绽开了一抹娇羞的轻笑,连头上的白玉兰簪子都似是晕开了一抹淡淡的粉色,显得十分的动人。
“再挑挑,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喜欢的首饰,我待会儿一起付了。”徐琢被看着摇了摇手上的扇子,满不在意的开口,好似这里的首饰在他眼里和路边的小摊子上的劣质金玉一般不值钱。
金玉堂二楼的首饰都是用上好的金银玉石为材,经过金玉堂誉满京城的设计师李老夫人,设计出精美的图纸,由成名多年的雕刻大师薛老雕刻而成,可谓是每一件都价值不斐。
但徐琢这话也不算是夸下海口,作为安平侯府唯一的嫡子,祖上几代积累下的财富最终都是属于他的。他平日里可以随意从账房支取钱财,加之从小到大积累下来的,各种来自父亲母亲及祖母给予的金银珍宝,付几件首饰的钱,还是绰绰有余的。
伊芙蕖扫了一眼满堂高贵精美的首饰,眼里闪过一丝挣扎,她强迫自己把视线从首饰转移到徐琢身上,面上一片心满意足的模样 :“让表哥破费了,芙蕖不贪心,有这一个簪子就已经够了。”
乍一听到这话,伊芙蕖也是狠狠心动了一下,但是她很快就清醒了过来。放长线才能钓大鱼,她不能让徐琢觉得是一个贪图荣华富贵,爱慕虚荣的人。她在徐琢心里的形象应该如她的名字一般,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白莲。
“表哥,我们给姨母挑一件首饰吧。姨母要是知道我们出来游玩也还记着她,定会高兴的。”
徐琢没想到,伊芙蕖不仅轻易知足,为人还如此孝顺有礼,心里对她更是赞赏有加。他点了点头,对伊芙蕖的提议很是赞同: “依你所言,只是我对这首饰的了解也不深,还得有劳表妹来挑了。”
伊芙蕖当仁不让地表示:“没问题,表哥就等着好了,我定会挑一个让姨母满意的。”
徐母已经三十有五,但是由于相公疼宠,儿子出息,婆婆也与她好似母女,从不曾刁难于她,日子过得很是舒心。再加上她保养得很好,平日里穿戴的衣服首饰颜色都偏浅偏嫩,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金玉堂里的首饰都是精品,只要挑的首饰不是颜色沉重的,再加上是儿子买的,她定没有不喜欢的道理。
伊芙蕖转身细细的看了一周,朝着正对着楼梯口的钗柜快步走了过去:“表哥,你看这只钗子怎么样?”
伊芙蕖拿起柜台上的镂空雕花水晶钗,对着紧随在她身后过来的徐琢道。她嘴上说着的是钗子,但是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徐琢,好似是怕他对自己的眼光不满意,生怕错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动。
徐琢上前一步,盯着伊芙蕖手中的钗子仔细端详。此时面对面的两人的距离不足一臂,已算得上是有点暧昧的距离了。
但在走上来的许洛红眼里,这就不止是暧昧这么简单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