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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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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飘落,渐渐堆叠出一层雪白的颜色,覆于宫阙和墙头,如点缀其上的素色丝绢。

殿内殿外都异常安静,廊下无灯,昏暗的环境像是要把人给彻底吞噬。

极淡的甜味萦绕在赵烛衾口中,随之同来的……

还有……乐正黎的手指。

她居然把手塞进了他的嘴里。

刚才她捏着糖块喂他,即便拭去了糖渍,也残留了很多甜味,还有橘子的香气。

赵烛衾愣愣地没了反应。

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现在的场面,是该直接合拢齿关咬断她的手吗?

还是抽出床头的短刃再捅她一刀?

片刻之间,赵烛衾混沌的脑海似乎变得清明。

但很快,异样的心绪和浓烈的杀意便席卷了他。

“舔一舔吧,是甜的……”乐正黎的指尖深入,仿佛触到了一截温软湿润的东西。

是他的舌头。

赵烛衾的薄唇被迫打开,她的虎口卡住了他想要闭嘴的冲动。

说不上多愤怒,他就觉得挺荒谬的。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把食指塞进他的嘴里。

但她没有骗他,确实是甜的……

于是……

他忘却了两人的身份,还有难以遏制的杀心,真的探出舌尖舔了舔她的手指。

湿滑的舌头裹着她的指尖舔舐,一寸寸侵袭而过,压着指骨去吮那些残留在她手上的糖霜。

残留的糖霜被咽下喉咙中,似在饮鸩止渴。

沾了津液后,指腹变得很粘腻,但舌尖一过,那些黏黏的液体就被舔干净了。

乐正黎的指节逐渐发热,像被包裹在一处滚烫的狭小空间中,再这么下去,皮肤就要融化成水了。

她猛地抽回手,湿漉漉的手指缠绕着挥之不去的触感,她嫌弃地把水渍又全擦在了赵烛衾的衣袍上。

因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做出这种举动,所以乐正黎不愿深想。

不过是下意识反应罢了,以前小时候吃了零食以后,不也会舔一舔指尖嘛……

完全立不住的借口。

她就是单纯想对赵烛衾恶作剧。

乐正黎心中发笑。

又觉这诅咒和痛苦还真是凶悍啊,居然把赵烛衾变成了一个会听她所言的人,太稀奇了。

她还以为赵烛衾会在她将手插进去的瞬间就激烈反抗起来呢。

不管是掐着她的脖子把人掀下床,还是从暗格里又拔出来一柄利器捅死她……这才是赵烛衾该有的正常反应。

但他却没有这么做。

在乐正黎愣神之际,殿外响起宫人颤颤巍巍的声线:“陛,陛下……周统领有事,有事回禀。”

话音刚落,周寻风就自顾自地推门入内。

赵烛衾发生异常的原因还未查清,但宫外的暗探送进了一个消息,非常重要,以至他全然忽视了规矩。

口中的甜味消弭,赵烛衾舔着唇角没有做声。

乐正黎听到周寻风火急火燎地闯进来,正待向赵烛衾说自己先退下时,就听见了男子低哑的痛吟。

诅咒之力再次袭来,并不比刚才更为轻松。

短暂的酸甜味道和乐正黎的靠近又离去都只能稍微缓和一点,赵烛衾拿手指抵在额头重重地揉了几下。

“陛下,手底下的人寻到白蝉了!”周寻风立在门口,欲进又退,殿内未燃灯,他还是有两分顾虑。

不是害怕赵烛衾冲他发疯,而是担忧赵烛衾被人惊扰后又燃起火气。

他语气略显小心翼翼,说完后就缄默下来,等着赵烛衾的指令。

而乐正黎,坐在榻上也进退不得。

她是应该现在去点亮灯烛表明自己还在这里呢,还是直接退出赵烛衾的寝殿……

“过来!”赵烛衾吐出两个字,声线难掩不耐与暴躁。

周寻风还以为他是唤自己,因此当真往前迈了几步,身型彻底隐没在殿内粘稠的黑暗里。

乐正黎分不清赵烛衾是在叫自己,还是叫周寻风,故而她维持原状没有动作。

殿内太黑了,什么都瞧不见,只剩下听觉作为依仗。

有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响起,在乐正黎没有防备之下,身侧突然贴近了一具温热的躯体。

赵烛衾把下颌搁在了她的右肩上,手臂伸出环抱住了她的腰腹,滚烫鼻息喷洒在她的皮肤上,瞬间就激出了一层不太明显的鸡皮疙瘩。

乐正黎惊的没有叫出声,手指扣在绒氅边缘,力大到能感觉出手背绷起来的血管……

赵烛衾又发什么疯?

他为什么抱住了她?

不会是趁着亲近之时,要直接拿刀抹了她的脖子吧?

各种猜测从脑海里面迸出来,乐正黎蹙着眉,试探性地用左手推了推赵烛衾,掌心落在他的胸膛处,隔着一层单薄袍子,能摸到内里十分灼热的肌理。

他就这样抱着她,也不说话,也没有后续动作。

周寻风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听到赵烛衾再回应他,不由得心里打起了鼓,难道自家殿下已经昏迷了?

在去点灯和继续往下说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腰间悬挂着的佩剑撞在甲胄上,发出一声稍显突兀的动静,“陛下,白蝉一直以来都避世不见人,但如今终于是让我们给揪住了尾巴。”

“不日前,便已有人在王都中见过他。”

“只是……白蝉行踪诡秘毫无规律,暗探们兵分几路蹲守了这么些天才勉强掌握了白蝉的现居地。”

他停顿下来,在这安静的间隙,赵烛衾已张嘴衔住了乐正黎的颈侧。

力道不重,只用尖利的齿含着软肉磨了磨,不像是要咬她,而是找了个安抚性的动作……

轻微的刺痛传出,乐正黎忍不住低嘶了一下。

然后周寻风彻底不说话了,他屏气凝神,很快便察觉出殿内还有第三人的呼吸。

怎么他刚才居然没有发现?

冷风从门口灌入,尽数扑在周寻风身上,明明这般阴冷,他后背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来。

喉头滚动数下,周寻风不知是该即刻退出殿外,还是继续把没有说完的话道出。

天人交战后,他选择一口气把话说完:“但那个地方在城西的众生巷……此地素来鱼龙混杂且地形复杂,进去易出来难。”

“若属下带人进入,恐白蝉有所警觉,倘若再次遁逃,想必寻觅起踪迹来又是一桩耗费数年的难事。”

“因而属下想着先来回禀陛下,欲求得一个万全之策,再让手底下的人去布局。”

“陛下,是直接带人闯入,还是再等一等?”

他抬手拭去额角细汗,又拱手于身前向黑暗中不辨位置的赵烛衾弯腰行礼。

并非是他渎职,也不是底下人能力不足。

周寻风说的全是实话,一朝找到人,如果白蝉再消失,那么下一次有进展又会是多少年之后了?

别人都等得起,但是赵烛衾能等吗?

他等不了且不能等,所以周寻风才会直言不讳。

听完他的话后,赵烛衾还是没有出声。

剧烈的疼痛像已经划开了他的头骨,灌入脑髓间的除了杀欲,还有恨不得弄死自己的自残念头。

被叼在他口中的那块皮肉已渐渐升起一股麻意和刺痛,乐正黎推拒的手臂愈发使劲,撑着他的胸口要把人给推开……

不管是真咬还是假咬,都太过亲近,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

但赵烛衾纹丝不动,揽着她腰腹的胳膊反而收紧了几分。

他合拢齿关,含着颈肉不松,整个人都有些暴躁不安,想蹭她,又想把她撕咬吞咽下肚……

乐正黎轻叹,正要开口叫周寻风过来帮忙,他的手就以猝不及防的速度捂住了她的嘴。

瞳孔骤缩,她浑身不自觉地抖了抖。

两人在床上闹出动静,周寻风怎么可能没听见……

但他们都不说话,这让他该作何反应?

“陛下?”他又试探着唤道,一来想让赵烛衾先回答了他刚才的问题。

二来也是在提醒两人,门口还站着个大活人呢!

乐正黎张大嘴巴想呼喊,奈何赵烛衾的手捂得太紧,所有声音都被生生遏制在了掌心里。

她不断推搡着赵烛衾,又返身想往床下逃。

这个状态太不对劲了,若再耽搁纠缠下去的话,乐正黎觉得自己今日会命丧赵烛衾之口。

已经不再是简单地需要安抚或缓解,他是真的想咬断她的脖子。

野蛮又暴力的动作间透露出赵烛衾的心思。

她觉得还是先逃一逃罢,咬断脖子虽可能不致死,但这也不是能拿来开玩笑的小事啊!

别到时候她流了一地血,又痛又煎熬,要死不活地还要养伤。

不行!

所以乐正黎开始挣扎了起来。

结果赵烛衾的力气却大得惊人,不仅单手就制住了她,还直接把人给按在了床榻上。

他欺身而至,让她再无反抗之力。

疼痛如附骨之疽,盘踞在他的身体和骨血里。

无形的伤痕似沟壑般狰狞又难以治愈,横亘于灵魂上,折磨的他痛不欲生。

牙齿咬破皮肤的声音很轻很轻,乐正黎瞪大了眼,全身力气都用在了想要挣脱这种危险且桎梏的困境里。

湿润又温热的液体从他的嘴角边流出,不知道是鲜血,还是他的口涎。

粗重的喘息混着压抑的低吟,赵烛衾已然彻底没了理智。

明明前一秒只是为了分神才咬住乐正黎的脖子的,但下一刻骨子里的疼痛就促使他失去了最后的清明。

咬一口吧,里面有鲜血啊,感觉会很甜……

可以试一试,她的血和徊仙的有什么不同呢……

咬开她的脖子,先尝一尝,说不定很好喝……

这样血液多新鲜啊,真的不想尝试一下吗……

……

……

各种声音充斥在他的思绪里,如恶魔引诱着凡人献祭,将他裹挟而去。

万般抵抗都是徒劳,到最后只能听之从之。

果然如声音所说,很容易就咬开了皮肤。

鲜血涌出,顺着滚动的喉结被吮吸吞咽到了肚子里。

温热的、香甜的,和徊仙的血完全不一样的滋味。

他闭上了眼睛,将眸底的残忍和冷厉悉数掩下,即便在黑暗里并没有人能看清……

脖颈中的血液一股接着一股被吸出来,乐正黎顿时觉得今日在劫难逃了。

纵使他没有咬到动脉,但她也有可能死于失血过多,因为赵烛衾毫不满足,咬破了一点皮肤后,便大力吮吸着将血液吃了个干干净净。

直到此处血液逐渐有了凝固消涸的迹象后,他又转而朝着旁边完好的位置下嘴……

照这个趋势,估摸着他是真的想一口气把乐正黎的血都吸干。

赵烛衾压在她身上,一手摁着她的肩,另一只手捂着她的嘴,顺便还用双腿控制了她的腿,两人姿态紧密,宛如交颈鸳鸯。

可血腥气逐渐蔓延出来,乐正黎反抗的力气变得微弱,连求救都做不到……

她又要死了,这种被抽干了所有精力的感觉,不正是死亡来临前的体验。

真是失策了,她在心中叹息。

【宿主别放弃,徊仙来了!】

系统的声音响起,好似溺水时飘过来的浮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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