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
说完直接就向大门走去,自然没有人敢拦她,还生怕当了骆玉欢的前路,忙把门大开着,其余的人退到两边候着。
苏应容跟在母亲身后进去,一路畅通无阻,在做事的下人甚至只看了一眼就停下手里的活儿行礼,恭敬等着他们过去才起。
给苏应容看得叹为观止。
“娘,你好威风啊。”眼神中全是崇敬。
苏母神色如常,倒没觉得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只是漫不经心瞥了一眼,看来总还不算是反了天,还认得她这个大小姐。
等着骆玉欢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堂前,之前挑衅那人才被松开,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另一个资历老些的下人一巴掌扇到后脑上,他手下力道丝毫没收,那人没跪稳险些朝前栽去,还好及时用手在身前撑着了一下,抬头眉眼间依旧有不服。
他是大少爷亲自选进府的,自然对骆昊宇的吩咐言听计从,对苏应容不善,有什么错?
动手那人一看他这副神态,气更不打一出来。
果然蠢人还得掂量着救,这不就好心当成驴肝肺,刚才就不该救他,等他惹怒了大小姐再让他看看大小姐的手段。
“那是大小姐,你怎么敢如此不敬的!”言语间仍留着些后怕和心悸。
在大家府邸做事的哪有不害怕当家主母的,大小姐说着只是大小姐,在骆家下人心里的地位却远胜当家主母。
且不说骆玉欢年轻的时候便将偌大的骆府打理的井井有条,多少世故圆滑的老人都不敢在她一个小姑娘面前耍心机手段,她出嫁之后可是有不少人偷着乐呢。
时隔几年再回来,大小姐的气势依旧不减当年,也没人因为安逸了几年就忘了她的雷霆手段。
也就是他这种刚入府的新人,不认得的时候敢上去挑衅,知道人的来头了还不服管教,也不知道这么不知轻重的人是怎么进府的。
“大小姐……就是那个早早出嫁然后一趟都没回来过的大小姐?哪里有本家少爷来的排场还要大。”
小声嘟囔着,依旧带着轻视和不服。
按照正常人家,谁家出嫁的女儿还在娘家有话语权,就算有也是借着夫家的势,而这京城谁不知道骆玉欢嫁了个没出息的书生,无权无势,就算没传出靠女方嫁妆过日子的传闻,大抵也是骆玉欢要强,好面子,不往外宣扬罢了。
“呵,你且等着吧。”冷笑一声随后不再理他。
听他三句话不离大少爷,原来是大少爷招进来的狗腿子,那就难怪了。
按照他这样的行事作风,早晚也要出事。
骆玉欢和苏应容走到骆老爷子的院门口,骆昊宇刚好出来,正碰上苏应容神色一顿,之后看到骆玉欢,小小惊讶了一瞬,满脸堆着笑出来。
“好久不见姑母,怎么也不打一声招呼就来了。若是提前说,我也好吩咐人招待。”言语间尽是强调主客之分。
不速之客,不请自来,谁会待见这样的客人。
骆玉欢没忍住差点翻了个白眼,也不能怪她,本来从未放在眼里的人一朝非要往她眼中挤,她是有些不习惯的。
骆家嫡系只有自己这一脉,也不是什么人都配喊她一声“姑母”的。
她是这么想的,也就说了出来。
“按你的身份,该喊我大小姐。”哪里来的穷亲戚,只是被接到京城,凭借着谄媚的姿态讨到族老欢心,不入流的手段她更是看不上眼,就敢跟她攀关系。
骆昊宇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却不敢发作,咬碎牙往肚子里咽,艰难维持着笑容,给自己找台阶下,眼底却尽是寒意。
明明他已经离骆家的掌权人就差一步了,在她眼里依旧一文不值,他最讨厌的便是他们这副居高临下的样子。
老爷子瞧不起他,骆玉欢瞧不起他,苏应容只是装的像点,实际更是如此。
那又怎样,骆家还不是要落到他的手上。
等老爷子撒手走了,他看骆玉欢还能嚣张到几时。
所以这时候更不能让骆玉欢进去,免得碍了他的事。
“大小姐,是我不懂事了。那请您移步前殿,我再好好服侍您。”
骆玉欢不听他的奉承,甚至回应都懒得回应,直接绕开他就准备进去,骆昊宇又往旁边跨了一步,挡在她跟前,骆玉欢察觉他有意拦她,面色一冷。
“让开!”
“大小姐,也不是我有意阻拦,实在是祖父的身体需要静养,不宜见客。”知晓骆玉欢的霸道性子,肯定听不进去,又转向苏应容,“表弟,你也劝劝,大小姐这么多年对老爷子不闻不问,本来这关系就僵,你看再闹出什么好歹来。”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骆玉欢听完也有一瞬的迟疑。
她是忘记了父亲愿不愿意见她。
苏应容却早知道其中端倪,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外祖父巴不得母亲早日去找他,怎么可能不想见母亲。
但是骆昊宇几番阻拦,却让苏应容心中生出几分疑虑。
外祖父身体一向硬朗,这次昏迷得蹊跷,正好卡在他被困吏部的时候,若不是殿下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祖父缠绵病榻,儿女自该从旁侍奉。倒是表哥,你好像不能代表祖父的意思吧。我是被你逐出家门,再称一句表哥已是冒犯了你,不若你把我母亲一同逐出去?”
苏应容脾气好,怼人也都怼的软刀子,他确实不敢把骆玉欢逐出家门,连赶苏应容出去,都是蒙骗了族老,让他们认定苏应容得罪了人,外祖父准备放弃他,族老怕被连累才成功。
也让骆玉欢想明白了,骆昊宇是什么样的人,他的话半个字都不能信。
不耐烦地一把推开他,提着裙摆跨过门槛,快步走了进去。
即使早知道了父亲病重,推开门看到他如此憔悴地躺着,一时没忍住泪还是夺眶而出。
父亲总是那么强势,强势到她几乎忘了他已经老了。
骆老爷子半躺在床头,眉头紧皱着,显然身体上的不适更让他心情不悦。
以为是骆昊宇不服气又折回来,话里带着不耐烦,“我还没死呢,想当家你还早着。”
患难见人心,老爷子一朝病来如山倒,才看清骆昊宇的狼子野心。
有野心是好事,但是需要足够的能力去支撑。
他是毛还没长齐翅膀就硬了。
培养了这么多年教出来这么个东西,老爷子心里也很挫败。
骆昊宇以为族老为什么能支持他,不过是看他没能力,好作傀儡,真让他上位了,怕是连他头七还没过骆家就被瓜分完了。
“父亲……”骆玉欢话里带着哭腔,极力隐忍,全然不似外头的强势。
闻言,老爷子猛地睁眼,生怕是自己听错了,看到骆玉欢的身影有一阵的恍惚。
想说的话都到嗓子眼了,又生生咽回去。
罢了,他没精力拌嘴,更知道玉欢不乐意听他说话,怕说不了两句又把人逼走了。
他现在的身体才是真真的见一面少一面。
“哭什么,还没死呢。”最终见不得骆玉欢掉眼泪,没好气道。
骆玉欢惊觉自己失态,连忙用袖子抹掉了眼角的泪,跪到骆老爷子跟前。
她这次前来除了看看父亲的身体,更有一事相求。
“应容已经平安归来,父亲也不用担心。只是此次遭难女儿仍心有余悸,恳请父亲不再逼迫她。”
应容是个女孩子,在官场本就如履薄冰。她真的害怕,害怕她折在这一关。
于她来说什么权势富贵,都不如一家人平平安安重要,如果骆家的显贵需要苏应容冒险,她宁愿不要。
骆老爷子全不认同,又气得吹胡子瞪眼。
训斥道:“你自己自甘堕落,不求上进,怎得就要求你儿子同你一般。慈母多败儿,我今儿个算见识了。他前途好着呢,可不听你丧气,若是一次小挫折就退缩了,怎么配做我骆家的后辈!”
让骆老爷子来看,苏应容不过是去刑部住的差了些,吃的差了些,困了几天而已。区区皮肉之苦,想来苏应容在战场生死之危都不动神色,又算的了什么。
等苏应容避避风头,他自有办法让他重回官场。
老爷子从来不认同女儿的观点,骆玉欢也从来劝不动他。
“族老已经将应容逐出骆家了,既然应容荣辱都与骆家无关,那应容凭什么担骆家的责任。是女儿不孝,辜负了父亲期望,应容未有一日享骆家富贵,父亲也不该将我的过错让应容弥补,她过得太苦了。”
她心疼她的女儿,今日的处境本非她所愿,应容从小遭难,边疆三年且不知如何过来,又要为了家族的兴旺不衰出仕,苏应容是照单全收了,她这个做母亲的却看不过眼。
骆老爷子不知她所云,心中十分不解,质问:“他衣食无忧,官途坦荡,你倒是说说他到底哪里苦了?且不说他以后华屋美妾唾手可得,位极人臣,多少人羡慕不来他的锦衣玉食,你还替他喊苦?你先看看你自己一人撑起一个家这么多年,苦不苦吧。”
苏应容若真不是块材料,他自然也不会逼他,更懒得费那般功夫,去雕琢一块石头。
成事哪有不吃苦的,骆玉欢嫁到苏家不也是承受那么多流言蜚语,苏应容他爹又确实是个不堪重用的,都不用他出手打压就不成气候,她自己都不觉得苦吗?
明明骆玉欢有他安排的康庄大道不走,偏要过那道险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