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第三十八章
小白埋头工作，不停加班，等她知道捷报已经是三日后了。
据说太子带着古籍中都没有记载的凿井术，带着西北一众官员亲自参与凿井取水。
开始百姓并不知道那个斯文俊秀的后生是谁，只知道他带着人在干涸皲裂的土地上一处一处找寻，凿井失败了一次又一次，终于，有一个深井冒出了些许浑浊的水，西北百姓仿佛见了神明下凡，当场跪倒叩拜。
有了一次成功，后面就顺利多了。
就在大家以为凿井还如同以前那般困难时，百姓们竟然发现比原先方便了许多倍。
男丁们被组织起来，只要能干活的都去凿井。
五天后，有了三个井；
十天后，有了十六个井；
十五天后，竟然有了五十七个井！
不到一个月，西北百年大旱竟然有了遏制的趋势。
小白不懂政治，也不关心朝局，之所以知道捷报乃是自家店铺突然订单剧增；
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是西北干旱有望解困，她的铺子从此开始扬名，几乎有日进斗金的趋势。
*
小白是在六个月后见到太子的。
照例还是贤妃邀她入宫，然后太子找她说话。
半年未见，太子白皙的脸庞似乎粗糙了些，但依旧不损他的俊美矜贵。
太子在西北得到百姓称颂，回京后又得到百官一致赞扬，连皇帝都难得对长子露出了几分期许。
这些小白都知道，所以她心中纠结起来。
白清篱在四个月前就拜入老山长门下，成了他嫡传弟子。
作为为亲弟弟正名的长姐，小白也有幸得到老山长召见，得到了好几句夸赞的话；白清篱这几个月来得名师指点，进步可谓神速，小白一点也没有后悔让弟弟拜老山长为师。
至于她的婚事……
走一步看一步吧。
“清竹，这半年来可安好？”陆昭说着，推过去一个雕花木匣子，“在外办差，误了你的及笄礼，实在遗憾。今日补上，希望你莫要介意。”
小白一大堆话要说，却不知道说什么，看着面前匣子迟迟不打开。
终于，她禁不住陆昭的催促视线，缓缓打开匣子，只见里面是一直雕刻竹叶的玉簪。
“西北大旱，民生凋敝，没什么好的及笄礼送给你，还好遇到了一块还算不错的白玉，就乘着闲暇作了簪子，可否喜欢？”陆昭一边斟茶，一边缓缓解释玉簪来源。
小白见簪子不算简陋的雕工，有些讶异地朝陆昭看过去。
陆昭朝她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待找到美玉，再为清竹雕刻一枚更好的。”
小白心中长叹一声，沉默起来。
倒是陆昭似乎还有事情要说：“南边最近出现了匪患，据说是百年前旧朝遗部，他们占山为王，渐渐壮大了势力，这几年来，不知到哪里找了铁矿，竟然私自铸了羽箭和铁蹄，去岁末，南边还兴起了白莲教，因其教主宣扬自己乃是天命之子，所以教众发展如火如荼……”
小白默默听着，见茶盏中又蓄了茶，也只管默默喝着。
她不懂，就不插嘴。
直到……
“清竹，你觉得孤是否该领兵剿匪？”
陆昭这一问，简直将小白吓了一跳。
“殿下！”小白皱眉，“我不懂，你就不能自己拿主意？”
为什么又来问我！
陆昭将她似乎有些懊恼，可说话已经不想以前那样疏远，甚至有些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放松肆意，心中微微松口气，声音就更加和缓：“只因领兵剿匪危险重重，一是南边情况复杂，二是身后还有虎狼埋伏，不得不慎重行事。孤病弱多年，也想建功立业。但想着如果此去危险，你我二人可能从此天人永隔，所以，有些踟蹰不决。”
小白抬眼，将视线从茶盏移到对面之人脸上。
她被他深深凝望的视线吓了一跳，那样的视线，好像自己是他什么深爱之人似的。
陆昭见小白眼神中的疑惑，心中不仅对前事懊悔至极，突然心中酸涩起来，他默了一会才悠悠开口：“清竹，孤之前对你无礼，想来你应该还在生气。若是孤此去乃是永别，也算是老天爷对孤的惩罚，你也不用在烦扰退婚之事了，直接再找心仪之人便是。”
*
深冬夜晚，小白辗转反侧。
太子最后那番话，说得她心口有些闷。
睡不着，索性起来工作。
一张又一张费稿被她扔在地上，眼前天快亮了，心中依旧郁结。
叹口气，她直直倒入床榻，狠狠闭上眼睛。
可就算闭上眼睛，他二人依旧在她眼前挥之不去。
太子似乎变了一个人，可她不敢喜欢；
张大哥好像对她若即若离，她有时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是感恩还是喜欢。
黑暗中，两人的脸庞渐渐重合起来。
小白突然间睁开了眼睛，然后，她从床塌上跳了起来。
她穿着亵衣，在屋里来回疾走，心口慌乱不安。
她不敢想那个可能，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可是，她自己不也是……
*
雅思轩刚开了殿门，掌柜就见到了小白。
小白交付了几个订单，谈好了价钱，然后，她状似不经意问起“张大哥”。
“哦，我们大东家啊，”掌柜不疑有他，“这几日外头有事，不怎么过来。姑娘有事，让小的传口信便是。”
小白笑了笑，“张大哥好像琐事不少，前半年都不怎么见过他，怎么又要忙碌起来。”
掌柜笑呵呵的：“大东家一直这样，事情多了，就不怎么过来了。”
小白又问：“这几日能见到他吗？”
掌柜摇头：“小的给姑娘传话，但大东家能不能过来，小的不能保证。”
小白最终还是未能见到“张大哥”，同时，她也再没有被贤妃邀请进宫。
她在身边人的闲聊中，听说了太子领兵讨伐南边白莲教的事，也听说了朝中局势开始紧张起来。
贵妃一党似乎开始有大动作了，朝中官员官职调动比之前频繁，有很多官员甚至无端就开始升迁，京中百姓茶余饭后都在议论。
太子这一次领兵剿匪没有预想中的顺利。
甚至中间还有消息传来，说太子遇刺性命垂危，朝野一片哗然。
小白知道后担心许久，直到再有消息传来，说太子已然转危为安才渐渐放心。
她放开手中炭笔，起身推开窗户，站在窗前许久。
已然入冬，冷意铺面而来。
小白却依旧心烦意乱，她担心他受伤，她担心他们真的会天人永隔。
但她自己不知道担心的是他，还是他？
或许，两者都有。
太子转危为安的消息后，接二连三传进京中的就只剩好消息了。
先是太子一马当先斩了匪首，又是太子缴获一大批羽箭和盔甲，紧接着是太子追查到了铁矿和银矿。
太子人还未回京，他缴获的战利品已经一趟又一趟往京中运了。
老百姓兴高采烈地议论着太子殿下的英勇事迹，纷纷猜测他还有多久才能回京。
很快，太子的折子到了皇帝御书房，言明南边匪患已除尽，只需再治理一番就能让百姓尽快恢复以往安居乐业的生活。
昭明帝大喜，当晚在贵妃宫中一夜尽兴。
小白收到了太子的礼物，还是一个雕花小匣子。
打开才知道，依旧是一枚玉簪，只是玉质通透水润，一看就不是凡物，雕工和之前的玉簪几乎一样，甚至连花样都没有变，还是雕刻的竹子。
小白心中有些不安。
那个冷宫祈食的梦境让她食不知味睡不安寝，她不知道这个梦境还需要多久才能应验，她还有多少时间让她逃走。
就在大家以为太子很快就要班师回朝的时候，太子就久久不曾回京。
然后，南边传来了一个消息，太子无意中发现了天命之石。
“你们知道吗，太子发现的奇石上篆刻了文字和一副图。”
“我知道我知道，好像是一棵树。”
“什么一棵树，那是一颗竹子，上面刻着四个字“天下大安”！”
“竹子？咦，我怎么听说准太子妃名清竹？”
“听说太子得了奇石就让南边鹤鸣寺的得道高僧看过了，高僧只说了天降凤女护我大衍八个字，就闭口不言了！”
“啊，那不是说，太子妃白氏就是凤女！”
京城百姓议论不停时，太子发现的奇石也运送进京了。
当人山人海的百姓拥挤在街道两边争相观看奇石时，小白才知道她被冠上了“天命凤女”的头衔。
长辈的态度突然变了。
祖母想要讨好她，父亲想要拉拢她，只是小白和弟弟却从来没有给过他们好脸色。
奇石被皇帝放在了御书房里，每天都要看一看，甚至上手摸一下。
他其实不管谁是凤女，只要保佑大衍平安就行。
随着昭明帝上朝时笑容渐渐增多，二皇子脸色却日渐阴沉下去。
终于，太子班师回朝的前一日，二皇子逼宫了。
昭明帝死在了贵妃手中，二皇子的人控制了整个京城，只要等太子回京，就能一句拿下。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二皇子的人来报，近郊三十里已经发现了太子的踪迹。
有幕僚往二皇子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二皇子脸色一变：“准了，快去！”
*
陆昭带着人马回到京城，尚未进城门，抬头却看见白府嫡女、她的未婚妻被人用刀抵住了脖子，正站在墙头上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