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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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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堆笨重的竹简掉落在地发出突兀闷声。

原本沉浸负面情绪之中的裴兰自然察觉到小书呆子弯身注视的目光,连忙胡乱擦拭眼泪,心想真是太尴尬了!

“你怎么了?”郑蘅顾不及收拾竹简询问。

裴兰一听,更是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不过思绪一转,又变了心思。

算了,还是先把小书呆子给埋了吧。

否则这要是传出去,自己以后还怎么在灵幽谷混啊。

突然有些理解杀人灭口的原因了呢。

“我没事。”裴兰收拾着脑袋里稀奇古怪的心思,只能自我安慰。

至少撞见自己难堪的是小书呆子,而不是毒舌王師或者别的什么人。

“那你刚才为什么哭?”郑蘅觉得裴兰一定有什么事,可是裴兰的反应又让自己捉摸不透,只得选择最直白的方式询问。

这种方式,无疑是在揭裴兰的难堪,而且他本人还毫无自知。

裴兰无语的看着小书呆子仍旧一幅认真模样,心想这人真是白读这么多的书!

“难道有人欺负你?”郑蘅没能看出裴兰的埋怨,只是感觉她似乎不怎么高兴,所以只好再次主动出声,“他是谁?”

“怎么,难道你要帮我去揍人吗?”裴兰并不觉得文质彬彬的小书呆子能够一拳打倒怪大叔,更不可能指望沉默寡言的小书呆子能吵赢毒舌王師。

这场景,裴兰真是脑补都没法想象画面。

“好。”郑蘅却当了真痛快应下。

裴兰有些意外,原本先前堆积的情绪不知觉的消散一空出声:“算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刚才就是突然情绪上头而已。”

自己穿越到这么一个陌生时代,没有朋友没有家人,甚至还会有早死的风险,换作任何一个人恐怕都会难以接受。

就算裴兰再想的开,心里也容易堆积些敏感情绪,奉平奉安的事只不过是凑巧堆积到一个点。

至于王師的蠢话,更像火星子落进荒草堆,所以裴兰才一时没忍住。

“什么是情绪上头?”郑蘅狐疑的看着好似心情平和许多的裴兰询问。

裴兰回神,看着满是求学精神的小书呆子,忽悠道:“这是一门高深的学科,情绪管理学,你难道没在书上看到过?”

郑蘅迎上裴兰亮闪闪的目光摇头应:“闻所未闻。”

“没事,你想学的话,我以后可以教你啊。”

“那你刚才为什么哭?”

额、这小书呆子怎么脑筋就这么犟呢!

眼见转移注意失败,裴兰只得挽尊道:“没什么,难过就哭,开心就笑,这是人之常情嘛。”

郑蘅精准的察觉到字眼,顺势询问:“所以你是因为难过而哭?”

本以为她是因为受委屈或是愤怒,郑蘅没想她是因为难过。

裴兰被一针见血戳中要害,水灵灵眼眸躲闪目光应:“对啊,我不可以难过吗?”

说着,裴兰从秋千处下来,探手吃力的捡起一摞笨重竹简,心想不能再跟古板较真的小书呆子聊下去,否则非得被问的脚趾抓地,现场扣出一座魔法城堡出来不可!

郑蘅茫然的看着裴兰捧着竹简递过来,只好抬手木讷接着竹简。

两人很快收拾整齐落地的竹简,裴兰不想多待,便挥手打算离开。

没想小书呆子却忽地出声:“你不要难过了,过段时日我入山给你寻蜂蜜。”

裴兰偏头看着模样正经的小书呆子,好一会才意识到他是在安慰自己。

虽然他安慰的方式,非常像哄小孩。

不过裴兰倒也没有拒绝他的好意顺势的应:“这可是你说的啊,我等着蜂蜜来做奥尔良烤鸡。”

先前裴兰想让奉平奉安给自己弄些蜂蜜,可是他两被蜜蜂叮的落荒而逃无功而返。

所以裴兰后来就没再提了。

“好。”郑蘅点头应着。

裴兰见小书呆子这么好心,便又加了句,“对了,今天这事你不许说出去。”

“嗯,我不会告诉别人,你难过哭了。”

“你、别再提了!”

裴兰觉得自己的黑历史,大概要被小书呆子狠狠拿捏了。

说完,裴兰火速离开丢脸的地方。

郑蘅却并不知裴兰的心思,只是觉得她的心情变得可真快。

不过奥尔良是什么?

她似乎总能说出些令自己很是奇特的东西。

这事过了一段时日,裴兰没听到什么传闻,心里渐而忘记黑历史。

而奉平奉安两人自从习武,简直是出奇的刻苦,远远超出裴兰的想象。

清晨裴兰拧着帕巾洗漱,奉平奉安两人在外边已经晨跑训练回来。

等裴兰去学堂,两人又随行一道护送,好似一刻都不停歇。

“兵家,攻与守是为二者结合,行军用兵之道皆是围绕于此。”竹楼内老者讲授兵法,裴兰偏头看着廊道外练拳的两人,心想他两这样练下去,看样子有望跟李芈王師两大块头比一比肌肉。

“攻者,数目多而强,守者截然不同,是故以守待攻,多是防御。”老者看出裴兰的不专心,手中竹竿轻落在裴兰桌前敲击。

裴兰一下回了神,连忙端正坐好,一幅乖巧听话模样。

老者见此,话语一转道:“战争是强弱生死之争,而强与弱又是瞬息万变,故应当发挥自己长处攻击对方短处,强而避,弱而攻,多而散,实而虚,变化莫测乃用兵的最高明之法。”

王師忽地询问:“老先生,那这样守方,岂不是必输无疑?”

女主辛琴跟着出声:“这也未必吧,老先生说过要用长处击短处,守方避免短处或是隐瞒长处混淆视听,或许有机会让对方出差错暴露短处。”

老者欣然点头应:“没错,战场强弱无时不在变化,双方若是有一方掉以轻心,则会落入下风。”

李芈听着弯弯绕绕的话,没耐心的出声:“两军打战就该痛快开打,这般磨蹭岂不是浪费时机?”

老者笑而不语,转而看向余下未出声的三人。

男主佘齐见众人不一,自然不欲出声,静观其变。

郑蘅顾自看着掌心的书,很显然并不关心这些人的争论。

老者目光悠悠地专而看向裴兰。

裴兰冷不防感受到上课即将被点名的既视感。

好在老者没有点名,而是缓缓出声:“这就要看具体情况如何了,对手狡猾就会设陷阱,而对手愚笨就会中计,战场之上无论是卑劣还是狡诈,打败对方才是唯一目的,心慈手软只有死路一条,你们务必要记住这一点。”

“是。”

众人出声应下。

仿佛只有裴兰不太适应这种动物厮杀般的教育思想。

老者自然看出裴兰的不认同,却并未直面询问,而是在众人离开时,让她留堂跟随自己。

待两人入竹楼内,老者推动轮椅坐在桌旁,目光看着裴兰出声:“你知道为何老夫让你进来吗?”

裴兰摇头应:“不明白。”

老者倒着茶水直白的说:“你好似不太喜欢老夫的课?”

“没有不喜欢,只是觉得老先生教的都是杀人打战的事,这不是在教人互相残杀吗?”裴兰听过一段时间的课,明显感觉到老人家教的都是攻心争夺的那套阴谋诡计。

老者会心一笑道:“你个小女娃年岁不大,心思却分外玲珑剔透。”

“不过害人的事物有时也不全是坏事,战争与和平有时是双生子,祸福相依,实乃规律。”

“我不明白这种规律,但是老先生难道不怕教的东西,将来会反过来伤害到自己吗?”裴兰觉得过分追求所谓的战争杀戮赢家,让所有的人为赢而沾满血腥不择手段,那将会是非常恐怖的事。

老者面上很是平静,而后忽然又笑了笑喃喃道:“其实老夫早就死了,难为你个小女娃惦记担忧。”

这笑里没有一丝笑意,满是苍凉绝望,裴兰怔怔地看着,竟然觉得老者似乎真的已经不在乎他的生死。

可是裴兰又觉得老者不是洒脱,更像是偏执的地狱使者,他正极力的打开血腥战争的大门,完全不在乎任何人的生死,其中也包括他自己。

裴兰不知道老者过去到底经历什么,但是很显然意识到自己劝不了他。

待从竹楼出来,外间不知觉已经下起雨。

微风一吹,盛夏闷热似乎也被带走大半。

裴兰没看见奉平奉安,心想他两该不会勤于练武,忘记自己被“留堂”了吧?

正当裴兰打算冒雨回去时,忽地有一把伞倾斜遮在头顶。

小书呆子怀里抱着竹简,单手举着油纸伞出声:“你怎么才出来?”

裴兰以为他只是困惑自己为什么这时候才离开,便解释:“没什么,只是被老先生留堂问话了。”

“哦,走吧。”郑蘅稍微将油纸伞靠近裴兰,并未再多问的出声。

“好。”裴兰倒也没介意,两人一块穿过泥泞雨地。

雨水啪嗒的落在油纸伞,裴兰一向灿烂的心情都变得有些低落。

战争,对于现代社会和平教育的裴兰而言,无疑是可怕的du药。

可这个小说世界里战争却是趋势潮流,裴兰知道自己一个人无法阻止,难免会有些低落无措。

等不知觉到达竹屋,裴兰迈步避开水坑进入屋檐下,偏头见一直不出声的小书呆子忽地递来一小瓦罐。

“这是什么?”

“蜂蜜。”

郑蘅看着迟钝回想的裴兰提醒着,“上回答应给你找的。”

裴兰接过瓦罐打开一看,鼻间闻到浓郁蜜香,眼眸亮了亮惊讶的念叨:“好香啊,我都差点忘了。”

其实裴兰也没指望小书呆子能真寻到蜂蜜。

看来自己小瞧他了。

郑蘅见闷闷不乐的裴兰露出些许明媚笑意,心里稍稍舒坦出声:“你要是喜欢吃蜂蜜,以后我再给你寻。”

“可以啊,不过你没被蜜蜂蛰吗?”

“嗯,有一点。”

裴兰好奇的打量,小书呆子脸上干干净净,并没有看看红肿小包,好奇问:“我怎么没看见,你被蛰哪儿了?”

郑蘅被她直白目光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偏头避开目光出声:“没事,只是蛰到手而已,不过早就好了,我先回去了。”

说罢,郑蘅便撑着油纸伞匆忙的离了视线。

裴兰困惑的看着人走远,还没推门回屋,便看见瓢泼大雨之中的两只绿色猿猴?

哦,不对,是两护卫奉平奉安。

他两为了躲雨,不知从哪弄来折断的蕉叶披挂身上做雨衣。

乍一看裴兰险些认不出来他们。

“小小姐怎么不等我们就淋雨回来了?”奉安上前担忧的询问。

一旁的奉平甩落着蕉叶得意的展示道:“是啊,我们还特意给小小姐做了件蕉叶雨衣!”

“我没淋雨,刚才跟人一块撑伞回来的。”裴兰解释,目光看了看奉平手中那自制的蕉叶雨衣,心想这是什么直男审美?

幸好自己跟小书呆子回来。

否则穿这一身绿油油的丑衣,还不如直接淋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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