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副画
在等肖宇鸣跑回画室里找钥匙的时候，秦洛珩说了句他下车抽口烟，让林宴京在车里等着。
“好的。”林宴京应了声，看着男人开门下车再关门一系列动作，再看着他的背影倚在车门边，从口袋里拿出烟盒和打火机。
在夜空中亮起一点火光。
林宴京有些无聊地按着手机的按键，锁屏一会儿亮了起来，一会儿又暗了下去。
刚才燥热的脸颊上的温度也一点点的降了下来。
如果刚才肖宇鸣没有敲车窗，林宴京也不确定之后会发生什么……
她揪了揪羽绒服的领口，看着肖宇鸣似乎是找到了他的钥匙，关了画室的电源又锁好了门，绕过车前把钥匙给了秦洛珩。
“还好你们没有走，要不然我今天就要露宿街头了。”肖宇鸣看秦洛珩正倚在车旁边，把钥匙给他扔了过去。
秦洛珩一抬手，稳稳地接住了肖宇鸣扔过来的钥匙，他神色淡淡地捏着烟，缓缓吐了一团烟圈出来:“下次记得检查检查。”
肖宇鸣反应还慢半拍，看着秦洛珩这副神情还在想他是不是和林宴京吵架了。
他也凑了过去按了下打火机点燃了一颗香烟:“你和小林老师吵架了?这副模样倒像是有人欠了你五百万一样。”
“……”
“要我说，你这刚把人追到手没多久，多和人家聊聊天约个会什么的，总是泡在画室人小姑娘也不乐意。”
“你从哪里看出来吵架了?”越是往后听，秦洛珩越觉得离谱，他灭了烟看向肖宇鸣，“想什么呢？没吵架。”
肖宇鸣刚吸了口烟，一口白雾呛得他猛地咳嗽了几声:“咳咳！不是，都下课这么长时间了，我都准备好去投奔你了!”
肖宇鸣回忆着自己刚敲开玻璃后的情景，虽然看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但好像又觉得两个人状态都不太对。
尤其是林宴京，挺白净的小姑娘脸颊通红的。
“你把人家姑娘怎么了？”肖宇鸣问。
“没怎么。”秦洛珩回他，“就亲了一下。”
“……”肖宇鸣哽住。
果然这块木头好像在追到人之后忽然开了窍似的，肖宇鸣半天才说了个字：“靠！”
林宴京在车里也没有等多久，就看肖宇鸣对秦洛珩摆了摆手离开了。
她听到秦洛珩打开车门的声音，随后他坐回了车里，很快秦洛珩身上淡淡的烟草味覆盖了原本的车载香薰的气息。
林宴京咳了声，找起了话题：“那，我们现在回去？”
秦洛珩系着安全带，他嗯了一声。
林宴京从他语气里很明显地听出来他语气还是带着些气，林宴京不清楚他是还在生自己瞒着他自己骨折的真正原因还是什么事情。
“好的……”林宴京轻轻说了句，之后就是一路握着手机看着车窗外的街景。
画室下完课本来就要晚一些，刚才两个人又在车里“消磨”了一会儿时间，时间愈发晚了。
路边的车少了很多，又很少赶上红灯，所以很快就要到了林宴京租的清雅居二期。
林宴京看着街边的店铺早已经关了门，不过便利店还在营业中，林宴京想着让秦洛珩在路边放她下去，补充一点生活物资，顺便买些零食……
其实买零食才是她的目的。
“那个，在前面的超市停一下吧。”林宴京说。
秦洛珩没回应她，但是车速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停到路边：“买东西？”
“是。”林宴京点了下头，“一直没有再去超市补充一些生活物资，纸巾什么的也已经快用完了。”
说到这里，秦洛珩迟疑了几秒钟：“我之前给你带过去的那些用完了？”
“……”完蛋。林宴京准备开门的手一顿。
其实这段时间，经常就是在画室下课之后秦洛珩从后备箱里拿了些水果食物还有一些生活上的必需品给林宴京。
不会像林宴京说的那样很快用完了，实际上还有很多。
感觉有些难以为情，但是秦洛珩送来的食物很多都是一些帮助她可以快一点恢复身体的，比如什么奶粉麦片。
她在画室看着张晓欣她们在休息的时候就吃一点薯片，她看着心里也有点痒痒的。
“其实，是我想买点零食吃。”林宴京转回身，也觉得这种事情藏在心里也怪不舒服的，倒不如直接说出口，“你给我的那些其实我也用不完，就是觉得自己好像被你养的太好了，偶尔吃一点零食解解馋……”
听到这里，秦洛珩面上的神色才缓过来了一些：“是我没考虑到这一层。”
“没关系的，真的。”林宴京连忙摆摆手，“你已经为我还有我的家人做了很多了。”
林宴京心里是真的发自内心地感激秦洛珩。
她在意大利那四年，很少回国，除了林紫云和楚熠偶尔来看看林锋彬，几乎就剩下老爷子一个人在旧巷，好在还有秦洛珩作为林锋彬的学生经常来探望。
“和我这么客气什么。”秦洛珩抬起手拍了拍她的头，“想吃什么就和我说。”
林宴京摇了摇头：“说起来，这段时间你又是给我送那么多东西，又是带我去吃饭，我心里其实都有些过意不去。”
“笨，我不是说了么？是我自愿的。”秦洛珩看着身边侧着身子的小姑娘耷拉着脑袋揪着手指，把她拉了过来，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一个吻，“为了把你留在我身边，我可是不择手段。”
林宴京靠在男人的身边，她抬起眼刚好对上男人的视线：“那你刚才，是还在生我的气吗？生我瞒着你那些事情的气？”
面前的女生抬起眼望着他，睫毛一眨一眨的，眸子里映着的是他。
秦洛珩听到这里笑了声，被肖宇鸣打扰的那点不愉快也很快的烟消云散：“确实还是生气，但不是因为你。”
“那是……?”
“很不喜欢在做一些事情的时候被打扰，比如我们刚才接吻的时候。”
“啊……”林宴京恍然，她还以为秦洛珩还在因为那件事不高兴，说起来确实有一种被打扰的感觉。
不过后来想起来刚才车里的那种氛围，林宴京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往车门边挪了挪，捏了捏自己的耳垂转移话题:“这样啊，我看时间不早了，我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真就像是骆斐说的那样，刚谈恋爱的时候可能确实会对彼此有着强烈的好奇。一时间荷尔蒙上头，林宴京也不确定如果肖宇鸣没有敲车窗之后会发生什么。
她其实有一些畏惧，觉得这样的进展会不会太快?
可又觉得她如果不去主动做一些又会显得她对秦洛珩的爱意不如他对自己的多。
秦洛珩察觉到林宴京的不自然，在想自己刚才说的话，他绷直了嘴角:“下车吧，去买你想吃的。”
他继续说道:“被打扰……也没事，以后还有机会。”
于是林宴京瞒着所有人自己受伤的原因在这里就翻了篇。
算了算，这周末是两个人在一起之后的第一个周末。也是上次林宴京提议两个人一起去看林锋彬之后，画室休息的一天。
于是去医院探望林锋彬被提上了日程。
恰好是周末，几天前肖宇鸣就说借一下秦洛珩的车和学妹约会，秦洛珩给她发了微信问她想怎么走。
林宴京回了公寓就是窝在沙发上看着手机，收到秦洛珩的消息之后她就弹了起来。
她之前一般都是坐地铁去的那边，很快就到那边而且也不会花费很多路费。
林宴京提议了一下乘地铁，秦洛珩那边很快就同意，他发来了一条消息：【要不要早点出门去吃早餐？】
林宴京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反正自己这段时间都是去画室也已经养成了生物钟，到了那个时间就算闹铃还没有响她也会自然醒过来。
次日。
嘉宁的冬季是湿冷，冷意穿透外衣，感觉有些刺骨。
林宴京套了羽绒服，想了想又给自己加了条围巾，她窗户门前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看，虽然显得她看起来有些臃肿，但是比起冷，穿的多一点又算什么。
她带着耳机把手插在口袋里摸着钥匙在，便放心关了门。
待林宴京走到小区门前的时候就看到秦洛珩已经站在那里了。
他站在保安亭和大爷聊着天，说话的时候好像还能看到一团团白雾。秦洛珩今天穿了件黑色的短款羽绒服，天冷都不愿意露出手，他同样也插在口袋里。
听到林宴京这边的脚步声，他转过视线。
林宴京盯着他有些发红的鼻尖，男人扬起嘴角：“来了？”
林宴京半张脸缩在围巾里，她点点头，又看到正和秦洛珩聊天的保安大爷，她打了个招呼：“孙大爷早上好。”
秦洛珩这段时间一周七天有六天都来接送林宴京，孙大爷早就熟悉秦洛珩那辆车的车牌号了。
孙大爷乐呵呵地看着秦洛珩向林宴京伸出手，随后林宴京懵懵懂懂地牵了过去随后放进自己的口袋：“年轻真好啊，行了，我这老头子就先回亭子里暖和暖和了。”
林宴京礼貌地点了点头：“大爷再见。”
秦洛珩也说了句再见。
林宴京耳机里音乐的音量不大，她感觉自己的手被秦洛珩攥着放在他的口袋里，热量从一个人的手心传到另一个人，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就像是鼓声般在耳畔环绕。
起初，林宴京的手只是搭在他的手心，但渐渐的她感觉秦洛珩的手指动了动，很盲目地找着她的指缝然后十指相握。
两个人的脚步停在一家很普通的早餐店前，林宴京另一只手摘了一侧的耳机，扭过头去看秦洛珩：“这家？我以前上班来不及的时候经常在这家买个包子就走。”
“行。”秦洛珩点了下头，用另一只手推开了门。
直到要进店里的时候，林宴京才先松开了手，她慢吞吞说了句：“店里位置不大，不能并排走。”
秦洛珩负责门把手，揉了揉林宴京的发顶，两人这才进了店里。
今天不是工作日，但店里的人也不少。
不过还在还有位置，两个人落了座之后秦洛珩问了她想吃什么，林宴京报了自己平常吃的包子和豆浆。
没多久秦洛珩就端着餐盘回来了。
林宴京看着盘子里躺着还冒着热气的包子，又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
两个人一起吃早饭，是她高中时期从来不敢去奢想的事，林宴京抿了下唇笑着对秦洛珩说:“这家价格实惠包子又大而且还好吃。”
秦洛珩点了下头，看着林宴京用筷子夹了包子咬了一口，之后还眯着眼睛对他笑。
他低着头看着随便选的包子也尝了一下。
很快，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吃完了早饭。
到了冬季，天空就总是灰蒙蒙的一片，偶尔会降水，但很快就结束。
两人出了门就往地铁站的方向走。
林宴京想了想，主动把手伸进秦洛珩的口袋里，顺着他的手，在口袋里握在一起。
秦洛珩感觉到有一只小手伸进他口袋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后他攥紧那只小手，一起进了地铁站。
坐地铁的话就是林宴京对这边更熟悉了一些，她带着秦洛珩按着告示牌的方向两人站在候车区等着下一班车。
林宴京抬头看着还有多久下一班车到站，秦洛珩忽地说了句：“一会儿楚熠也来。”
“楚熠？”林宴京转过头去看秦洛珩，“他今天休息吗？”
秦洛珩摇头：“和医生商量年后去邵安的事情，毕竟是首都第一的医院，很不容易才约到稍微靠前一点的时间。”
提到林锋彬的病情，林宴京一整张脸上的表情都褪去，她格外认真地垂了下脑袋：“好，这个名额太不容易了，要格外珍惜。”
顷刻间，就听到铁轨上传来列车驶来的声音。
开关门的时候难免人多一些，秦洛珩拉着林宴京的手穿梭在上下车的人流中。
林宴京跟着秦洛珩的脚步。
她被旁边也上车的人撞了一下肩膀，还戴着的有线耳机也掉下来了一只。
耳畔的音乐也瞬间变成地铁站里繁忙的脚步声还有车厢即将关门的声音。
秦洛珩感觉到刚才牵着的手臂好像踉跄了一下，他进了车厢转过身搂过林宴京的肩膀，两个人贴在在车厢的另一扇门旁边。
车厢门关上的同时，秦洛珩垂着眼一手抄起林宴京垂着的另一只耳机，一手搭在她的腰间，把她圈在自己的身边。
一切都发生的很突然。
林宴京还楞在原地眨眨眼睛。
“撞疼你了？”秦洛珩见她不说话，握着栏杆的手放了下来轻轻摸了摸她的肩膀。
“没有。”林宴京笑着摇摇头，她低下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调大了一点音量。
恰好，耳机里的歌词是。
——慢慢喜欢你，慢慢的回忆，慢慢地陪你，慢慢地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