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销老哥
许岁很快发现，陈奇逸的座位就在她旁边。
好在对方很安静，演出的时候没有说话。
相比于他之前一连送花半个月的动作，现在总让人觉得是不是预备着要做什么。
舞台上灯光打成一束，男主角和女主角跪在地上，暴雨打在他们的身上，一个人站在门内脸上愤怒又失望，背后幕布传来一阵阵轰隆隆的雷声。
“你们不能在一起，你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啊！”
“我怎么偏生了你们这两个混帐！”
坐席上，金唯真目不转睛，她偷偷拽了拽许岁的袖子，偷偷在剧场讲小话：“社长说以后要排这个剧？”
“没想到社长口味这么独特，怪不得突然这么大方，这是对艺术有追求啊。”她偷笑，“我也要跟着演一个，你演不演女主角，你要是不想的话我就争取了。”
许岁看着跪在人造寒风暴雨中的两个主角，感同身受感到膝盖疼：“你去吧，我就算了。”
“那你也演一个？”金唯真目视舞台，只有嘴唇在动，很小声地说。
许岁想了想：“就演那个抓奸的吧。”
金唯真之前没想到这个，钦佩地真心实意：“刺激。”
许岁的另一侧，陈奇逸坐立难安。
他随手指了个还有余票的剧，没想到会是这种内容，宣传上说是民国时代的绝美爱情，原来是这么绝美的。
他脸色发黑，既心痛花的这笔票钱，又在想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被这个“绝美爱情”打动吧。
一想到自己包揽全社团，订了三十四张票，他忍不住在心里数着这三十四张票是多少钱。
他这次花了两个月的生活费……
陈奇逸原本想等演出结束，几个人出了剧院，正好是人被绝美爱情打动的时候，自己再加一把火，就算没有当场答应，也很难不心动吧。
现在他自己看着剧，只觉得心碎。
陈奇逸用手挡着手机屏幕，在座位下点了点手机，打字：“取消预定。”
南临新开了一家米其林一星，他原本想着看完剧后请佳人共进晚餐。
在剧目上演之前，他以为自己这一番计划最大的难题就是很可能许岁旁边叫金唯真那个室友也跟着去，请佳人共进晚餐，变成了请佳人“们”共进晚餐。
陈奇逸取消了一笔订单，付了一部分赔偿金后，收到了餐厅的退款，看着四位数的回血，感觉心里好受了一些。
一个小时后，话剧终于演完了。
金唯真已经跑到前面，和戏剧社社长探讨排演事宜，顺便打探一下有多少人想出演女主角。
夜色浓黑，晚风吹在众人身上，这几日南临天气很好，风很凉爽。
许岁穿着长裙，骨肉均匀，路过台阶时提着裙子走在前面，后背纤瘦，水蓝裙摆掐在腰间，极纤细，晚风吹过，裙摆皱去，露出白皙细瘦的脚踝。
天上一轮明月，盈盈洒下清辉。
真是十分好月。陈奇逸在心中想。
许岁在他前面，距离五六米，他慢慢地走，花了那么多钱，忽然不觉得心疼了。
他想，古人想看个美女还要又给金子又送首饰，他追个漂亮妹子花点钱怎么了。
陈奇逸叹气，许岁要是愿意收他的钱就好了。
台阶很长，许岁提着裙子慢慢地走，这种路穿着长裙很容易踩到裙摆，摔到就不好了。
在她前面，林雅雅站住，一直等到许岁过来，“许岁，刚才的事我不太懂你意思。”
许岁正在爬台阶，抬头看了一眼：“什么不懂？”
“就算你生我的气，也没必要一个人做啦，”林雅雅说，“工作量那么大，你一个人做肯定很辛苦吧。”
“还好。”许岁淡淡地说。
“又在生气，我们不是朋友吗，有什么不能直说的呢。”
许岁定定地看她两秒。
陈奇逸听到不对劲，插话说：“别人觉得任务重，不见得许岁就会。期中这次拓扑学她可是满分，单独做个小组作业肯定不在话下。”
许岁的拓扑学满分已经传遍了整个数学系，甚至隔壁物院都有耳闻。
陈奇逸之前知道许岁成绩不错，但从没想到会这么好。
许岁抬起眼睛，看了一眼陈奇逸，然后目光转向林雅雅，认真地说：“我从没有觉得做作业辛苦，真正让我感到辛苦的是还要带着五六个人做，所以我愿意单独成组。
“只是一个作业而已，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放在心上。”
“还有，”许岁一字一句很清楚地说：“我不认为我们是朋友，大家就当普通同学好了。”
林雅雅面色不好看。
她脸色青白红交杂，又羞愤，又恼火。
“也不需要感到亏欠什么，我不欠你东西，你也不欠我。你不是一直就是这么做的吗，今后请行言一致，继续保持。”
许岁说完，林雅雅咬着嘴唇，快步走了。
许岁抬眼看着一直赖着不走的人。
陈奇逸挠了挠头发，对上她冷静的目光，干笑着说：“这次不是来追求你的，只是想和大学霸交个朋友。”
许岁微微皱眉。
陈奇逸见势不妙，他可记得许岁刚才是怎么说的，连忙找补说：“哈哈，真我才知道你的成绩这么好，之前真对不起了，我想请教你一些题，我可以付费！”
许岁眉头微松，点了点头。
“有问题可以来问我。”她补上一句，“不收费。”
解答一两道问题，还要赚同学的钱，许岁不会做这种事。
不过她的经济问题很严峻，许岁空空望着金唯真的方向，琢磨着给自己找点进项。
当天晚上，找到了一个家教工作。
要求是南临数学专业或者物理专业的学生，一小时一百五，一次两小时，负责初二数学。
许岁看了眼地址，离她家7km，倒是离学校比较近，只有两公里。
要求越快越好，据说雇主家女儿数学很差，继续下去家长担心考不上高中。
许岁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一个和善的大叔。五官可以看出年轻的时候比较英俊，但因为时间这把猪饲料，人显得有些……庞大。
这家家境显然很好，许岁的到来让家长大松一口气：“这就是小许？长得真俊啊，叫我赵叔叔就行。”
“我打算一周补个四五天，咱们先试课一周，看看合不合适。”赵叔叔提到女儿学习就头疼，“不是不信任你的专业水平，只是我闺女她比较…她挑老师。”
“你放心，工资我们还是照结。”
许岁想知道，有多难搞，才让人这么头疼？
赵叔叔把人带到女儿卧室门口，敲了敲门，“小文啊，数学老师来了。”
他推开门，带着许岁进去，就看到女孩摘下耳机，回头望去。
许岁笑了下：“你好啊，我叫许岁。”
女孩愣愣地看着许岁，眼睛大睁。
接着一蹦而起，把她爸推出去，关上门：“爸你放心吧，这个老师我喜欢，我要学数学！”
哈哈，温柔的大美女，她爸还真给她找来了！
赵海东莫名其妙地被推出去，还关上了门。他好气又好笑，不知道今天怎么突然说想学数学了？
不过学习是好事，他摸了摸脑袋，打算今晚找朋友喝酒。
许岁的教学过程，十分顺畅。
她开始讲初二数学，讲到一元二次方程，女孩连连点头，思考的很认真的样子。
许岁松了口气，感觉这个学生也不是很难教，怎么她爸会那么说？
“姐姐你手真好看，平时涂什么护手霜啊？”沈玉文好奇。
许岁下意识说，“我不涂护手霜。”
她指尖点了点笔下的式子，“我们将方程化为一般形式……”
沈玉文窜起来，跑到卧室衣柜下面的抽屉，翻出一罐护手霜：“你试试这个，茉莉荔枝味的！我超喜欢！”
许岁发现，刚才那口气松的太早了。
沈玉文看着公式就头疼，自告奋勇给漂亮姐姐涂护手霜，许岁用手挡住，不想接受她的推销，轻咳一声，“还没到中间休息时间，我们先来看这道例题。”
沈玉文眼珠转了转：“你涂了我就看。”
许岁无奈：“那你接下来要老老实实的。”
沈玉文连连点头。
许岁五秒钟涂了一下，茉莉淡香，确实很好闻，低头在公式下面划了一道长长的黑线，“这个地方需要记住，把方程化为一般形式，我们就可以简单得出x为……”
沈玉文点点头，接着又说：“姐姐你有男朋友吗，我哥也是南临大学的，不过是学物理的，他特别帅，成绩也特别好，我觉得你们特别合适。”
许岁问：“那怎么不让他教你数学？”虽然不是数学专业，但教一个初中生绰绰有余了啊。
沈玉文直摇头：“我喜欢温柔漂亮的姐姐老师，或者温柔的帅哥。”
她心有余悸：“我哥……帅倒是很帅，就是我每次做错题都觉得……他能把我头给拧掉。”
她形容的活灵活现：“我每次一道题需要他讲第二遍的时候，都觉得他很诧异，这种题还需要讲第二遍吗，难道不是看一眼就知道答案？但他又要对我耐心，重新讲……可我第二遍也没听懂。”
沈玉文缩了缩脖子：“我不敢让他给我讲第三遍，但做完了还是错，就问我不是说听懂了吗……太受罪了，我再也不要让他给我讲课，帅哥还是远远欣赏比较好。”
需要讲第三遍……大概了解了沈玉文目前的水平，许岁给自己做了下心理准备，心平气和地随手布下一道题，“你用我刚才的方法解解看？”
陈玉文瞪大眼睛：“不是，姐姐，你都不关注我哥有多帅吗？”
许岁低头看教材，捋了下耳边碎发，声音十分冷静——
“多帅也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