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道高僧
良语到了约定的地点,找半天也没看见宴青禾,正兀自纳闷,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良语回头,该怎么形容呢。所谓惊为天人,不过如此。
来人一头板寸,青黑的头发茬看上去很是锋芒,很少见有男生留这种极短的板寸,因为真的丑。
不然就会给人一种凶狠之相,但面前这人却像被一层温水包裹,锋芒都带着温润。他头型圆满,这个发型驾驭的刚好。
再往下,不浓不淡的眉,一双与淡然气质不符勾人桃花眼。
那眼神却是极为温和的,不然红尘,淡然的似方外人士。
高挺的鼻下一张笑唇,天然带着向上的弧度,唇色不深不浅,薄厚适宜,好看的不像一个男孩子的嘴巴,很好亲的样子。
下颚棱角分明,中和了有些过分柔和的五官,是一个好看到无法形容的人。
“良语。”
那人开口,让良语惊诧到闭不上嘴。“宴、宴青禾?!!!
“你你你,你去整容了?”
她一直知道晏清河声音好听,此时在配上神仙一样的颜值,那声低笑简直要命。
“哪家医院整容恢复这么快,一定很赚钱。我也没想到,减肥后会变化这么大。不说这个了,我来顺便给你带了礼物。”晏青禾说的轻描淡写,似乎去特意选礼物的不是他。
“谢谢你。”良语接过盒子,是超级想打开看看的,却碍于矜持,只等回去在看。
学校多了个俊美如斯的老师,自然引起轰动。她还有些惋惜,和宴青禾在一起不像以前方便了,因为到哪里都是焦点。
春去秋来,良语这一年不断勾宴青禾,却收效甚微。
后来,他可能察觉了什么,甚至在躲她。以往一起吃饭,互送礼物是在没有了。
就算自己送了礼物,他也只会微笑着拒绝。
良语想,也许自己的暗恋真的要结束了。抚摸着天青色暗纹长裙,良语垂眼。
这是他送个自己的第一份礼物,她从来不舍得穿。
良语想努力一把,一个没有告白的暗恋,她不甘心。哪怕此后她们在无可能,她易不悔。
大二的春日游,宴青禾带队表演系一、二班。良语到的早,便在大巴前面等。
宴青禾不知看见她没有,拿着名单念。相比一年前,现在不会在有人故意漠视他,因为他特殊的气场,加上美貌颜值,估计好多女孩子都只顾着娇羞了。
难得全班人员到齐,两人一组上车,良语来的早却故意走在最后。
一辆车坐不下,到时候只能去第二辆。后面大多是男孩子,她上车后选了一个靠前的位置。倒是有人想坐她边上,这么多人又不好意思,因此座位一直空着。
这些,都是她早想好了的。等宴青禾上来就看见坐的满满当当的车厢。
除了几个不愿坐大巴自己开车过去的,班里人一个没落下。
宴青禾视线在唯一的空位上停留几秒,微不可查叹息,最终还是走过去坐下。
“大家检查一下,系好安全带。”
良语晕车,本来想说的话现在一句说不出口,靠着窗户养神。
她不知道的是,身侧的人望向她的目光复杂。宴青禾不只一次感到奇怪,他自己变得奇怪。
每次见到这个人,就很奇怪。见不到她,更奇怪。
看见她,眼睛就像被黏住,怎么也移不开视线,会猜测她现在在想什么?
会觉得,这个人好可爱。她一靠近,他会不自觉屏住呼吸,直到剧烈的心跳提醒他,再这样会死的,才大出一口气。
看不见她,他更心慌,满脑子她在做什么。
宴青禾想,他的劫难到了。师傅说过,一旦他度过情劫,便可成道。
也许,当初身死就是为了来这异世经历情劫。想明白,宴青禾心神安稳下来,混乱的思绪清明。
他,是来渡劫的。
初春还有些冷,一下车就灌一肚子冷风。这会良语穿裙子显然有些怪异,哪怕被冻的哆嗦,她依旧尽力舒展身体,让自己显得坦然自若。
“怎么好像下雨了?”
有人用手接了几滴雨:“天气预报不是说今天晴天吗。”
晏清河抬眸,视线在乌云聚集浓密处。
“喂,有人看见姜棠和蒋姝吗?”班长点完名问。
“她们自己开车,应该比我们早啊,会不会迷路了?”有人推测。
宴青禾连续打了几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面色有些担忧。拉过良语把自己外套递给她才叮嘱道:“良语,你先带人去酒店,记住别出来,我去找她们。”
“嗯,你去吧。”
良语见他强调不要出门就知这里怕是有古怪,招呼大家先去安顿行李。
“怎么回事,姝姐,天怎么黑了,这是哪啊?”姜棠明显带着哭音,显然被吓到了。
导航仪还在重复着“前方一百米,左转。”
“靠,什么破导航。”一条忘不见头的马路,没有分支,哪里来的左转。蒋姝踩油门,正打算加速,就听导航机械的声音响起。“错了哦,左转,左转。”
蒋姝不听,油门踩到底
“啊…”
一声尖叫里,最后的记忆是突然凭空出现的高墙。
“阿弥陀佛。”耳边有喃喃梵音,忽远忽近。飘荡在空中,不知所起。
蒋姝撑不住合上眼,再也感受不到其他,记忆最后,是梵音主人用同声音一样冷冰冰的东西缠上她的脚踝。
同时刻,良语奔跑着,耳畔轰鸣,嗓子疼得尝到血丝。
但她不敢停下,只能一直跑下去,不然,身后的魔鬼便会扑上来啃噬她的骨髓血肉。
………
“出来。”一声厉呵,空中隐约凝聚出一道阴影。
“你为何再此害人。”
阴影身量不高,双脚离地,飘荡在空中,脚踝处似乎背什么人折断,白皑皑的骨茬晾在外面。
“呵呵…人…”似乎久不言语,她/他声音嘶哑难听,难掩恨意。“人…都该去死…”
“阿弥陀佛。”宴青禾见厉鬼身上怨气加深,横空摸出佛珠,开始念咒。
一只小鬼,怨气虽深,却不难收服。晏青禾收了佛珠,转而走向车子。
“宴,宴老师,我们怎么了?”蒋姝痛吟一声,缓缓睁开眼,见到眼前之人惊了一下。
“撕,我的脚,好疼。”
宴青禾看了一眼乌青的脚腕,轻声道:“你刹车用力过猛,估计是扭到了。”
这种鬼话,换成往日她不可能信,如今心神不稳竟没有去想。只抓紧宴青禾:“宴老师,太诡异了,我明明记得…”
“我明明,怎么回事?”蒋姝脑袋一片空白,她用力晃了晃,只感受到心脏仍在狂跳,预示着先前的惊悚。
“你累了,休息会吧。”宴青禾熟练结印,带着二人折返,路上眼皮却跳个不停。
像他们这种佛休,身体的变化都是大事发生前的一种预兆警告。
宴青禾长舒口气,压下心底不安,一脚油门到底。
直到回到酒店,宴青禾才明白,什么叫心乱如麻。
“你说她们都出去了?!!”第一次如此失态,宴青禾丢下一句回房去,不许出来便夺门而出。
“他以为他谁啊,还敢命令我们不许出去。”姜棠不屑。
“别说了,听他的。”蒋姝按住胸口,好像这样就能安抚自己躁动不安的心,眼神定定望着宴青禾身影消失的地方。
时间回到一小时前,晏青禾离开后,原本阴沉压抑的天空骤然放晴。湛蓝的天空,没一朵白云,才修剪过的绿化在空气中散发着淡淡青草香,周围静的连一丝风声也无。
“天气这么好,不如咱们出去爬山吧。”不知谁提议。
“好啊好啊。”有人附和。
“宴老师不是说不让出门吗?”有人担忧。
“切,那你呆着吧,多大了还当自己是老师说一不二的乖宝宝呢。”
良语收拾好东西还没到大厅,就收到了韩洁说一群人去爬山的消息。
想到宴青禾叮嘱,良语让韩洁在这里等她便去追,希望来得及。
赶到半山腰时,良语拢了拢身上的外套,皮肤起了细密的鸡皮疙瘩。不知自哪吹来的风,冷的人发寒。
远远的,一个四角亭子,周围无人,良语找了个朝阳的位置坐下,想着歇一会再找。
手机上发出去的消息还没有得到回应,良语继续给班长打电话。“嘟…嘟…”
电话突然被挂掉,手机里突然传出尖锐的次啦声,像年久失修的机器杂音,良语忙拿开手机,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似乎听见有人急促的叫喊。
“谢良语,救命…”
良语猛然站起,仔细去询声源,直到走至一断崖处。良语向下看,却见到了让她心惊的一幕。
无数惨白的断肢攀附撕扯着人群,那些肢体似乎经过岁月的掩埋,残 缺不一,有的已经被啃噬掉,只剩带泥的白骨。有些则像刚去世不久的人,似乎还能感受到温暖。
情况紧急,有好几个人被勒住脖颈,脸已经发青。似乎没料到有人发现,当那些肢体发现上面站着一个人时,一点点攀爬着冲向她。
良语一下没站稳,跌坐在地,那些东西速度极其快,良语爬起来前,最先到的一直纤长苍白的手已经抓住了她的裙摆,下一刻却惨叫着被弹开。
良语惊魂未定,直到听见呼救才回神。自怀里逃出一张护身符。木牌很小,却刻着一整卷经文。那是被宴青禾开光过的护身符。
握紧她,良语一步步试探着找缓坡往下,所过之处黑云退散。刚才还仿若鬼片现场的巨坑,现在不过是一片矮丛。
仿若大梦初醒,哪有什么残 骸悬崖。
一些人还魇着,嘴里尖叫着驱赶。良语被当成救命稻草,那些清醒了的人一个个围着她,不敢远离一步。
“良,良语,刚刚才那是什么,咱们现在怎么办?”
良语看了眼神智未清的人,一时也有些为难。
“咱们一人带着一个,先回去再说。”
现在不会有人质疑她的话,纷纷找到相好的同伴扶持着离开。
然而,人还未走远,便听一声婴孩啼哭。四周瞬间暗淡下来,一股恶臭逼近,良语握着护身符的手紧到发白。
“咯咯。”诡异的婴孩哭叫后,良语听见一串的咀嚼声。
“不好吃,你们都不好吃。”良语屏住呼吸,空中漂浮着一只三岁左右大的娃娃,浑身青紫,嘴角还挂着肉屑。
眼睛黑洞洞的,没有眼白,看过去给人一种诡异感。
“咦,你好像很好吃。”婴灵咧嘴笑起来,无害的面容扭曲,似乎很久没这么开心,眼睛眯成月牙状。
也许给他换个皮肤,在换个环境,良语还能觉得这个娃可爱,想要捏捏脸,现在她只剩下毛骨悚然。
因为,他正直勾勾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