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猴子
那日相见后孙妙握着手机终于发出了那条信息，随即她躺下，在床上复盘当时情景。
那日，阿彪出现后与钱舟河两人四目相对火花四溅。
因为不知晓她有那些记忆，便都可笑的过来讨好她，极力表现自己美好的一面，却不知在那种众目睽睽之下，两人争执她的模样让她觉得多可笑。
自以为是的深情维护，上辈子不也是这样吗。只是，上辈子他们维护的对象是向小暖。
很快，微信铃声接连响起，是对面回复了。
她也是见了阿彪才记起来，那个加她的陌生号码为何熟悉。那不就是上辈子阿彪的头像吗。
她回来就通过了好友，这才有此刻微信界面依次的四条微信。
孙父孙母都是和善之人，自从上次向小暖闹去学校，便约了两家人吃饭。
“咱们都是做父母的，想必也都能理解对方的心情。
以后咱们两家就当亲戚走动，你看如何？”
对于亏欠多年的女儿，向先生可谓有求必应，如今另一个女儿被养父母一家辛苦养大，他感激不尽。如何不答应，能跟亲人一样走动，就已经很好了。
闻言向小暖骤然抓紧了裙摆，不一样了，所有的都不一样了。
在鉴定结果出来那天，向小暖断断续续做了一个梦，梦里她是如何从孤女到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身边美男环绕。冥冥中她听见一个声音说，她就是这个世界的女主，那些男人都是她裙下臣。
有苦等她多年的初恋钱舟河，有无私守护的桀骜少年白哲，有温柔以待的知己王彦，还有那个让她心惊肉跳，狠厉嗜血却从不伤害她，身份特殊的阿彪。
梦里，面前这个女孩子到死都没有认回爸爸，她的梦到孙妙跳海截止。
她是女主，那孙妙这个挡路的人，毫无疑问是恶毒女配，恶毒女配死了，她能想到后面自己的结局，一定是如童话般美好。
她明白且坚信那是上辈子，而现在她也当如上辈子一般，活成人生赢家。
她会如万众瞩目的公主，可是现在却不一样了，所有都不一样了。
她恐慌，因此才会去找孙妙。对，让大家都知道孙妙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这样，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但是她万万没料到，最后居然是和解，爸爸还因为她冒失行事责备了她。
“小暖，爸爸知道你是好心，但是你这样让妙妙会陷入困境的。”向先生依旧温和，耐心教导着女儿。
恍惚中，向小暖听见爸爸在喊自己，随后当着孙家人的面安抚道。“小暖，你以后就不在孤单了。”
向小暖回神，对爸爸笑了笑。
这时，头顶的灯突然炸开，向小暖吓的惊声尖叫。
华灯初上，包厢内因为没有灯源，陷入黑暗。
很快饭店里有人过来处理，一行人被请到另一个包厢，期间向先生似乎惊吓过度，整个人直愣愣的。
直到到了明亮的地方，孙妙才发现，孙俊不知为何脸色煞白，因为意外，两家没有久呆就回去了。
路上妙妙担忧的寻问孙俊是不是生病了，孙俊却只是揉了揉她脸蛋，心情很好。“没有，只是很快就要结束了。我希望臭丫头最后能勇敢，不论面对什么。”
他说的话奇奇怪怪，孙妙没往心里去，只嘟囔着是不是该给孙俊检查身体了，脸色比鬼还难看。
回到家中，大门闭合，向先生似乎才回过神，他叫住了向小暖，疲惫道：“小暖，你出国吧。”
“为什么爸爸？！”
向先生做出这个决定也很痛苦，但是，这都比不上得知真相那一刻窒息的痛。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向先生哑着嗓子，“这是你欠的债。”
如果说，一个小时前他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痛心。
前一刻他还沉浸在拥有两个女儿的喜悦中，这一刻却瞬间苍老，整棵心如凌迟般。
哪怕向小暖是他的亲生女儿，哪怕明知这一世情况有变，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些悲剧都不存在。可这一刻，他无法控制迁怒，无法原谅，他的手颤抖着。
明明是最亲近的人啊，她怎么能做出那些事！！
如果他什么都不做，那如何对得起上辈子惨死的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是心寒也是真的。
想到上辈子大女儿明明早就发现小女儿，却处心积虑掩盖关系，最后甚至□□。
他无法相信，这样的人会是自己的女儿。
向先生很疲惫，他扶着墙一步步回了房间。徒留向小暖，攥紧了手。
他知道了，他一定是知道了…
虽然匪夷所思，但既然能在自己身上发生，那么爸爸梦见上辈子的事也不是不可能。
爸爸知道了，她一定会遭到厌弃的。
不怕，没关系，她还有那些男人。那些人很爱她的，一定会永远站在她这边，不管对错。
向小暖安慰自己，给白哲王彦发消息却发现发不过去，他们居然把自己删了！！
如晴天霹雳，向小暖不死心打电话，却一直打不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身体开始发冷。
怎么会这样，她继续给钱舟河发消息。
“舟河，明天见一面吧。”
“没空。”
干脆利落的两个字，让向小暖如坠冰窟。她突然想起来，是了，钱舟河这辈子根本没有那么爱她。
他甚至在她没回复记忆时就表现出了异样，怎么会这样。
不得已，向小暖联系了那个让她又怕又爱的人。
对，阿彪是爱她最疯狂的，而且没有什么是非观念，他一定会帮她。
但是，消息石沉大海，对面迟迟没有回复。
以前他都是秒回的，向小暖攥着拳抵住嘴唇，紧张之下不住啃咬起来。
她联系了钱舟河的朋友，得知钱舟河明天确实有事，心里的恐慌才消下去一点。也许，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呢，她自我安慰道。
“那你知道他明天去哪吗。”
“好像是竹香阁。”
“好，谢谢。”
一夜难眠，向小暖一起来就挑选衣服，早早等在竹香阁外，她不知道钱舟河与人约的几点，只好一早过来。
她今天特意穿了一件淡粉色连衣裙，裙摆遮住部分小腿，腰间轻盈的蝴蝶结勾勒出少女曼妙纤细的身姿。就如夏日里微风拂过的蒲公英，纯洁柔和。
脚上簪珍珠的小跟皮鞋，久久的站立让脚跟开始发疼。
终于，她看到了熟悉的车辆，欣喜之情还未浮现便尽数褪去。
向小暖侧身藏于石狮子后，注视着钱舟河进门。随即，紧随钱舟河脚步的是白哲和王彦。
他们怎么会都在这里，如果说此刻她还能安慰自己这是巧合，那么阿彪和孙妙先后的到来让她明白，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向小暖谎称与他们相约，成功被服务人员带到了包间外。在人要帮她推门时，她伸手阻拦。“我自己进去就行，你去忙吧。”
服务人员没多想，笑了笑祝她用餐愉快便下去了。
包间隔音效果很好，向小暖推开一道窄窄的缝隙，仔细倾听才能听见里面的对话。
包厢内气氛十分诡异，四个男人面面相视，却又都尽量避免眼神交流。
孙妙打破安静，“长话短说，我约你们来是想一次性解决。”
“其实那么久远的事，我不想再提的。但是你们好像都很在乎的样子，那今天就一起说清楚吧。”
“你们几个如此反常，我猜难道是都记得那些事？”
“那先从钱舟河开始，毕竟咱们认识时间最长。”
孙妙这句话如一道闷棍，打在四人头上。
他们知道，接下来孙妙嘴里的话绝对不是自己想听到的，但他们无力阻止。
“钱舟河，我很感激你当初救了我。那时我的世界一片空白，只认识你一个人。
我感激你，后来也尽心尽力想帮到你，不可否认，在某段段时间里，我曾想过和你在一起。
但是，那朦胧的好感在你一次次懦弱，面对两个女人之间徘徊时就结束了。所以现在，我希望我们就当不认识。
哦，对了，当初成全你的话，你不会傻到当真了吧。我是什么超级圣母吗，那么无私博爱，被伤害还能成全你，搞笑，我就是故意给你们添堵好吧。”当我乐山大佛呢，她嘀咕着。
孙妙视线移到王彦身上，“我以为咱们算朋友的，但事实证明不是。我很奇怪，你难道都没有是非观吗，不管你现在是弥补心里也好其他也罢，我希望你明白，捅了别人一刀，伤口愈合了也会有疤，所以能别在我面前晃悠了吗。”
“妙妙 我…”
孙妙打断白哲的话，继续道。“至于你，说实话，我若知道你是谁，就会袖手旁观了。所以你可千万别来找我报救命之恩，我说过，换成任何人我都会救。”
孙妙在说不出其他伤人的话，可能梦里一世终究浅薄。这辈子她有着充足的爱，所以对于那些事情怨恨的不深。
最后，孙妙注视着阿彪道：“我猜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那你应该知道你我之间的感情基于欺骗终于报复，所以咱们应当没什么好说的。还是那句话，大家各自生活互不打扰。”
孙妙环顾四人后，起身拿起包。“我说完了，以后咱们见面不相识OK？”
孙妙有自己的家，有重要的人，她不想在这些人身上浪费时间。
“孙妙！”
阿彪骤然起身拦住了她的去路，他墨色的眸子深沉晦暗。“你既然骗了我，那就该继续骗下去。”
孙妙被他的厚颜无耻震惊了，她不可置信道：“难道你以为我会不怨恨你们，多大脸？”
“你们不分对错去维护一个人，极尽所能打压另一个，一捧一踩，现在都还在做那种事，只不过我变成被捧的那个，难道你们以为这样我就该感恩戴德，认同你们的行为，会觉得这种事是正确的？”
“我建议你们去看医生，这个世界并非你们的一言堂，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是非不分，你们以为自己是谁？”
“我好言好语和你们说话，莫不是以为我就好欺负了？这一次，我看你们谁敢在对我或者我家里人伸出一只爪子。”
“让开！”
孙妙推开挡路的，最后道：“我不是在和你们商量，以后别让我看见你们。如果你们还有一点愧疚，那就滚远点。”
孙妙走后，空气冷静的令人窒息。四个人谁都不想看见对方，便都各自回去。
至于孙妙的话，他们听进去了没有，听进去几分就只有他们自己知晓了。
而这时，听见了一切的向小暖，手被已经被自己咬破。
向小暖在一次联系曾经暗恋自己的学弟时，发现自己被拉黑了。
紧随而来的，是不知道哪里来的一群人，她们顶着熟悉的ID，把她堵在家里。
让她也真实体验了一把被人肉的滋味，只因她从未关注过的学弟，是有女朋友的，还是一个小明星。
小明星把她挂在了网上，将她跟学弟和王彦等人的关系曝光。
紧随而来的谩骂压的她透不过气，她被所有人抛弃了，曾经的伙伴对她避之不及，走到哪里似乎都有人在窃窃私语。
就好像，她的人生和孙妙互换了一般。这些明明都应该是孙妙来承受的，对，应该是孙妙！她偷了自己的人生。
向小暖乌黑的眼珠停止转动，她如孤魂般游荡。
她看到了，学校门口骑士一般藏在暗处的阿彪，还有黯然的钱舟河。
向小暖笑了，明明都应该是她的。不过没关系，很快这些都会回到她身边。
她看到孙妙出来了，也看到了孙妙背后偷偷跟随的白哲和王彦，真好，大家都到齐了呢。
她看见孙妙那个哥哥正仰着头对孙妙温和的笑，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笑容明媚。
真讨厌，明明我才是主角。既然如此，那就重来吧。向小暖突然加速奔向孙妙，在众人始料未及时，一刀割上孙妙咽喉。
刀上的血滴落在地面，向小暖满意的笑了。
很好，一切结束了。下辈子，她还是主角。
然而预料中的惊呼没有出现，下一刻她被人按到地上。
她去看孙妙，想必这会她应当捂着脖子满脸痛苦。然而，她看到了什么。
孙妙确实捂着脖子，脸上却只有迷茫。她手底下，肌肤完好如初。
向小暖忘记了动作，呆呆的去看地上的水果刀，刀面干净。这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压制她的阿彪嘶吼，“向小暖，你是不是疯了。”
后面发生的一切都不在预料之内，警察局内，她被爸爸保释。但男人神色苍白，眼神里有显而易见的失望。
他道：“你走吧，我会把你送到f国，今后都不要再回来了。”
“我不会在管你，就当我从来没找到过你吧。”向先生捂着脸，“是我没有教育好你，我给你安排了封闭学校，在哪里你什么都要靠自己，走吧，走吧。”他似乎一下子苍老，掩上房门脊背弯了下去。
随后，向小暖远赴他国。她这一走，再回来可就难了。但是她没得选，在国内她明白自己不会得到维护。
那日后，孙妙感觉到自己身边都清净了。
她上下学偶尔会看到一辆车，默默的尾随。
时间流逝，毕业典礼上，孙妙身穿学士服和众人一起拍了合照。
随后跟好友拍了几组相片，就抛弃了好友，去找老哥。
“哥，我给你照一张嘛，就一张。”
孙俊不爱照相，孙妙闹腾了半天才同意。她却得寸进尺，借机把那些搞怪点子付诸行动。
孙妙给老哥戴上猫头鹰眼镜，打开可爱猫咪特效，“哥，来，笑一笑。”
孙俊陪她胡闹半响，笑过后，孙妙渐渐生出不舍。大学四年，这里有她许多回忆。
热闹过后，迟来的落寞感侵占身体。
今天过后，她就不再是学生了，也不能用学生的身份踏入校园。
她心里有对未来的向往，也有紧张。孙妙推着哥哥走在林间小路上，一点一点，回顾曾经一起走过的路，一点点把其记在心里。
校园中央的雕像下，有曾经一起吃雪糕的回忆。
教学楼后面的枫叶，每年都有一批人去搜寻最漂亮的夹在书里做成书签。如今，已经存了一小袋子。
图书馆内，有她睡过的课桌。
池塘内，那经常丢失的莲花莲蓬，有她的一份功劳。
学院外的桃树，青涩的小果她吃过。
食堂内的煎饼，从前只道是寻常，如今方知可贵。
再见了，我的母校，从今以后我将远航…
孙妙酸溜溜的感慨还没结束，手里就被塞了一束花。还是糖做的，开心。
她喜滋滋吃着，问老哥以后准备做什么。
“和其他人一样，工作，买房，结婚，生子…”
孙妙咬糖的嘴停下，呐呐道：“哦，那还挺好的。”
“你呢，妙妙，有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
按孙妙如今的想法，最好能赖在家里，但是显然不成。
毕业在家，孙妙实习的单位发来邮件，她转正了。
孙妙继续翻个身，仰面对着屋顶叹气。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胸口堵着一口气。听到小区驿站打来电话，说有她的包裹。
这才收拾心情，穿戴好，下去取快递。
孙父孙母因为项目，不能及时赶回来，礼物只能邮寄了给她，她早收到了。
尚叔叔的毕业礼物也早就亲手给她了，她最近没有东西到，那是什么呢？
孙妙奇怪着，就见小哥搬来四个箱子。
“都是我的？”
“啊，没错，上面写着你名字电话呢。”
孙妙看去，才发现只有名字电话。“这谁邮的啊，连地址都没有。”
“哦哦，我忘了，这是人家送过来给我寄存的。”小哥忙着，一边解答孙妙疑惑。
四个包裹，商量好了一样没都只有她电话和名字。
“这个我不要，如果你碰见送来的人就让拿回去吧。”来历不明的东西，谁敢收。
既然已经下来了，孙妙便想着四处转转。小区里种着无花果，现在已经能吃了。
无花果枝叶茂密，孙妙一靠近身形就被隐藏了大半，她努力垫脚抅着。
“你在考虑考虑，公司很看重你。”
轮椅声伴随着一到女音越来越近，路过无花果树时声音停了下来。
“妙妙，过来。”孙妙听见孙俊叫她。
“这就是你妹妹呀，本人真漂亮。”
“谢谢，你也很漂亮。”孙妙习惯性走到孙俊身后，手覆上轮椅。
女人目光在两人间徘徊，她是孙俊实习公司的，孙俊实习时，她没少看见两人打视频。
她听过一些风声，毕竟公司里一个学院的实习生不少。
“你们长得不是很像，是一个像爸爸，一个像妈妈吗？”
“不过你们长的都很好看，我想妹妹一定跟你一样，有不少人追吧。”
女人笑起来，眼睛弯弯，眼底卧蚕中和了她因眼尾上挑而自带的精明感，多了两分亲和。
孙妙笑笑，“应该追哥哥的人比较多。”
“孙俊确实招小姑娘喜欢。”
三个人默默走着，最初的话题被孙妙岔了过去。
等到告别女人，孙妙才有些低落。“哥，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什么，孙妙自己都骇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