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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100. 凧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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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川唯压根没听见这些人在讨论什么,从她的角度看,就是自己一进来,所有人都闭嘴了。

对此——木川欣喜若狂:她居然有这么大的威压,大家都尊敬她害怕她,这是标准的反派待遇!几年前她最爱的《反派手册》里就介绍过这种情况,这是成为一个合格大人物的第一步!

黑发少女的嘴角上扬,在憋笑,表情看起来有些狰狞。

其他人的内心:坏了,在背后八卦被听见了。

“唯姐姐!”

有栖川若叶是最紧张的那一个,她拔腿就向木川跑去,却不小心被地面凹凸不平的鹅卵石一绊,晕晕乎乎大头朝下,整个人都飞出去。

眼看小姑娘就要摔倒,木川唯快走几步,伸手环住对方的脊背,熟练地稳稳接住,再顺手掏一块巧克力给她,低头问:“没事吧?”

与此同时,背景音突然传出大片的喧哗,其他人各种感叹和惊讶的语气词迭起,把不明所以的木川少女吓了一跳。

“霍——这就是——”有意味深长的恍然。

“怪不得啊。”还有看热闹的分析。

“哇哦!”以及光顾着起哄的家伙。

木川唯没来得及细想,听见怀抱中响起轻微的吸气,接着便是一道细若蚊蚋的声音:“谢,谢谢,我很喜欢……”

“你说什么?”她没听清。

“我说我很喜欢唯姐姐!!!”

这时候众人的讨论已经结束了,四周呈现出难得的寂静,刚才大吼出声的若叶妹妹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重新埋下头嘟囔:“给的巧克力……”

石见银山远远翻了个白眼:“喂喂喂,醒一醒。”

小妹妹的后半句谁都没听见,除了木川唯。于是大家肃然起敬,面对这位男女通吃的神人,自觉用上了敬语。

隶属隐部队的男生朝她鞠躬,声音颤抖:“木、木川小姐!主公大人邀请您去正厅喝茶!”

这人被队服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躲躲闪闪的眼睛。木川凑近了他的脸,仔仔细细观察片刻,默然道:“你是前田,前田狗子。”

“没错,是我。”

对方坦然应道,随即察觉哪里不对劲:“等等,刚才叫我什么?”

她颐指气使:“这次不打你,我已经看到你眼里的贼光,所以不必隐瞒身份了。”

“……那么请跟我走吧。”

“想转移话题也没用,你要坦诚面对过去和自己的内心。”

“……”

前田正男心惊胆战引路,木川哈欠连天准备跟在他后面,然后不死川实弥骤然出声:“我和你一起去。”

众人的视线就像穿刺,齐刷刷地投射过去。

自然,没有参与聊天的不死川无法理解这种人类特有的八卦视线,他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但强大的心理素质战胜了这种感觉。

“哦。”木川随口答应。

啪。鳞泷左近次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徒弟后背上,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也去。”

富冈义勇非常困惑:“我为什么……”

“哪来那么多废话!快去!”天狗面具的师傅气急败坏,差点把徒弟扔出去。

——为什么操心的总是他???

鳞泷左近次觉得心好累,富冈义勇并不体谅老师的心累,他不关心老师,他只关心他自己。

面对一脸懵逼的直男酷哥,鳞泷同样耿直地一翻白眼:“你以后就知道了。”

水呼代表队这边以强硬的姿态让富冈义勇也掺了一脚,不死川别过头小声切了一声。而炎柱家属,炼狱槙寿郎则是第一时间瞪向自己不成器的儿子——

接收到父亲的视线,炼狱先是愣了一下,旋即了然。他的表情变得无奈又好笑,也不打哑谜,直截了当地对着木川说:“我正好也有些事情想和主公大人汇报,我们一起过去吧。”

当三人站在自己旁边时,再怎么迟钝的家伙都能顿悟。黑发少女愈发木然,红眼睛耷拉着,转身就走:“随便吧。”

木川跑得飞快,像是身后有恶鬼在追。哦,不对,在她看来鬼怪们至少很有趣,毕竟连鬼怪头头都被她秒了——然而,有三个男人在身后追就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了。

绕过鹅卵石后院,木川唯回头看着那些正默默通过小桥的青年。桥板在不停地微微颤动,在景色构成的背景中,橡子树和挂着红柿子的黑树干紧挨一间小亭。

有人努力在追自己的脚步,她最终还是放慢速度,顿了顿说:“正厅怎么走?”

这是在给台阶下了。

富冈义勇没有答话,他有些狼狈地绕过灌木丛,似乎还有些不理解她为什么不等自己,对上视线的瞬间,露出了有点委屈的表情。

木川唯:“……”

不死川好像想说什么,但是张嘴之后,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又咽了回去。

只有炼狱杏寿郎依旧坦然自若:“先往左拐,第二个门就是。”

等到所有人全都走过小桥后,木川又往前走几步,炼狱紧紧跟在她身后。脚下看到的都是紫杉的落叶,蜿蜒的石路上,则是樱树的落叶,脚边盛开着丛丛红色的马廖花,还不时传来蟋蟀的微弱叫声。

这时,她发现道路尽头站着一个银白发色的女人,对方鞠躬:“木川小姐,我是产屋敷天音,很高兴见到你,请跟我来。”

木川唯感到一阵莫名的战栗向自己袭来。

“那是主公大人的妻子。”不死川解释。

她抿抿嘴唇,沉默地跟在女人后面,听对方和自己寒暄,也不像往常那样伶牙俐齿地回复。

原来未现身的产屋敷耀哉躺在正厅的榻榻米床上,他已经病重,无法起身,但还是在女儿和儿子的搀扶下,坐起身打招呼:“木川小姐,请用茶。”

估计是从其他人那里听到了她对茶的执念吧。

珠世小姐和愈史郎也在房间内,珠世朝木川点头示意,并且露出了笑容,愈史郎一如既往臭着脸,没有给她好脸色。

木川唯坦然地坐在旁边,象征性捧着红茶,语气平静:“找我有什么事吗?”

产屋敷天音正在给三个青年倒茶,她的表情一丝不苟,看不出喜恶。

“谢谢,帮助了鬼杀队这么多,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产屋敷耀哉弯下腰,将额头艰难地抵在被褥上,他脸上没有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严肃认真,“如果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尽全力帮助你。”

这意思就是想散尽家产或者给她找关系,在钱、权等方面提供一切支持吧。

“之前那个预言。”她说。

对方明显愣了一下。

“能告诉我相关的事情吗?”

他靠在榻榻米上,咳嗽了两声,脸色虽然苍白,但还是轻轻笑了笑,用那种温柔又宽厚的声音说:“抱歉,那个其实是天音家中一直流传的预言,让她来说明吧。”

银发的女人轻柔地开口:“木川小姐,上次惹你不愉快了,对不起。是我请求耀哉让他说出来的。”

黑发红眼的少女皱起眉,和女人对视。

“我的家族里有神官的血脉,因此家中代代都会有人侍奉神明,那条预言也是这样流传下来的。我的母亲曾经告诉我,在我这一代,会出现一个红眼睛的女孩,她能拯救这个世界。”

这种宿命论木川是从来不信的,她问:“所以呢?”

女人笑了笑,眼神非常温柔:“母亲说,那个孩子从小到大都被前半段的神力禁锢,所以必须要在她面前念出后半段,这样才能真正灵验,才能让她走出桎梏……”

没错,木川唯非常憎恨那条小时候就听过的预言。她认为在拿刀杀人时,自己是不会犹豫的,她早已充满杀意。而对方却浑然不觉。

“如果冒犯到你,真的非常抱歉。”女人低下头。

木川唯叹了口气:“我上次真的很生气,毕竟我很讨厌命运这个词,有种自己的命都攥在别人手里的错觉。不过后来想想也无所谓了,因为就算有神说我下一秒会死,我也不可能让他得逞的。”

她的心脏在安静地跳动着。一种不容分说的力量正压过来,她并不相信什么预感,只是露出了礼貌的微笑。

于是产屋敷天音也笑起来:“祝愿你的未来都一帆风顺。”

“太顺了也很无聊,还是有点起伏吧。”木川说着,像是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小瓶子,“对了,这是装鬼舞辻——”

呲溜。

玻璃瓶脱手而出,以一个奇妙的角度旋转着飞了出去,咕噜咕噜掉到檐廊上,再清脆地下台阶,叮的滚到了庭院的石缝中。在阳光的照耀下,可以看到正闪烁着光亮。

玻璃瓶霎时发出了宛如沸水冲泡的声音,来回剧烈地震荡几下,最后没了声响。

“——无惨的瓶子。”木川才把话说完。

她默然地走过去,捡起来看了一眼:“哦,晚了,他刚才灰飞烟灭了。”

其他人:“……”

“喂!不是吧!你在开玩笑吗?!”不死川反应很大地蹦起来,难以置信道。

炼狱杏寿郎也连忙追问道:“真的死了吗?完全烧掉了?”

产屋敷耀哉差点把肺咳出来:“快!快通知大家!鬼舞辻无惨终于在我们这一代——”

富冈义勇后知后觉地出声:“啊,其他人白来了。”

……确实,后院里的那群人全都盼着亲眼见证无惨领盒饭,现在要去告诉他们鬼舞辻无惨已经悄无声息地提前挂了实在太残忍了。

“没关系,我们就假装不知道吧。”木川看着珠世,“珠世小姐没有死,挺好的,看来蓝尾应该也没事。等会我就把这套流程再来一遍,晒晒空瓶子,哄哄他们吧,你们三个记得表现惊讶一点。”

“……”

老演员木川唯在产屋敷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的呆滞目光中,带领着三名同样呆滞的青年离开了房间。没一会,产屋敷一家和珠世、愈史郎几人就听见后院传来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伴随着扔刀叮叮咣咣的声音,还有嘈杂的笑声、闹声。

产屋敷天音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那个孩子,真可爱啊。”

珠世笑着附和:“确实,不知道刚才那三个男孩,哪一个会笑到最后呢?”

产屋敷耀哉笑得合不拢嘴,靠着榻榻米调侃:“四个孩子都是好孩子,怎么样都行哈哈哈哈哈。”

好孩子木川唯假装鬼舞辻无惨是在后院晒死的,尽职尽责地打开盖子给其他人看空瓶。三个知情者头上顶着巨大的省略号,强行装出一副震惊又狂喜的表情,装到后来也不装了,同其他人一起欢呼庆祝,就连富冈义勇都和炭治郎、祢豆子以及鳞泷左近次抱在一起笑。

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嗓子:“我们把木川小姐抛起来吧!”

——什么?!

黑发少女目瞪口呆,一种不详的预感席卷而来,她来不及反抗,被人从身后举起来,在一片狂笑声中轻轻抛起。

“我草!我草!”

这个时候,语言就显得过于累赘,她只能发出无意义的感叹词,被一群人托起来,无数双手把她抛起来又接住,像是在颠沙滩排球。

“哦哦!救世主!”

“神大人!”

“漂亮的神大人!”

“打倒无惨的英雄!”

木川唯气急败坏,头顶蹦出巨大的十字路口,大声抗议:“我是反派!反派!”

她的声音淹没在一众人群里,几乎听不见,每个人都在笑,笑声持续而快乐,扔了满地的日轮刀和武器。

被抛了好几分钟,木川才双脚落地,她头重脚轻地扶着旁边的人,红眼睛都变成了漩涡状的圈圈,语无伦次:“别、别再过来了。”

趁着场面混乱之际,鳞泷左近次凑上来问她:“小姑娘,你什么时候和义勇结婚?”

“…..啊?”

“狗屁!这是我们家的儿媳!”炼狱槙寿郎一把拨开他,怒气冲冲道。

“…..你们在说什么?”

不死川实弥挤进来,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扬着吊梢眼强调:“她和那些家伙没关系!”

蚊香眼的少女差点被几个人拽成拼图,她连说了好几个“等一等”,在一群人的注目中勉强站直,深吸一口气,望向炼狱杏寿郎:“你跟我过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围观群众发出了长长的起哄声。

有人在喊:“主公大人请客寿喜锅,大家快来!”

人群一哄而散,纷纷朝正厅跑去。木川唯看了一眼富冈义勇,朝他露出了无奈的笑容。他瞬间明白了什么,僵在那里,垂着眼眸面色苍白,几秒后,才慢慢抬头,清澈透亮的蓝眼睛望向她的脸,像堆满了炙热的小火星。

富冈似乎想说话,又被人群裹挟,最终冷冷清清的脸上重新浮现笑容。知道她要走,他张了张嘴,口型是——“我等你。”

“喂,你要和炼狱单独说什么?”不死川问她。

木川回过神,拍拍他的肩膀:“你不要忘记我说过的话。”

“啊?”

她也不多解释,朝他摆摆手,接着就拽着炼狱杏寿郎走了。宅邸外面有一块被草丛覆盖着的形似假山的大岩石,只要绕到岩石背后,从那边就看不到这里的动静。

“我要走了。”她说。

面前的青年低下头,皱着眉,流露出淡淡的忧伤。这种悲伤感和他并不相配,确实失去了以往那种坚定而自信的表情。

“我不能跟着你一起去吗?”他问。

“是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她说。

“你要回来吗?”

“嗯。”

“那可以给我留下什么重要的东西吗?我怕你直接跑掉了。”

这么直接?

木川姑娘挠挠脸颊:“其实你不等我也没关——”

他打断了她:“不要说这种话!”

“…….那这个给你吧。”少女拿出了一片小小的白纸捧在掌心,“是我的生命卡。”

“生命卡?”

“用指甲掺到材料里制作而成、是一种代表主人生命力的纸张,通常大家都会把它交给即将分离的亲人或朋友。”她解释道。

手掌上的白纸慢慢朝木川的方向移动了两下。

“它会朝我所在的地方移动,如果我受伤,它就会变小,恢复健康它也会变成原来的大小。不怕火也不怕水,所以当它化成灰烬的时候,就代表我死了。”

炼狱杏寿郎接过去,握在掌心。

“还有一件事,1923年9月1号关东地区有八级的大地震,会死很多人,帮我告诉其他人……不过在那之前我应该会回来吧——那,再见啦。”

小姑娘朝远处走了两步,试探性地朝他挥手。日光将对方的睫毛一根根镀上金色,从她这个视角看去,他就像被包裹的太阳之子。

木川唯的心情又变得高兴起来,她喊道:“你快回去和他们一起庆祝!”

炼狱杏寿郎想起木川初见时的模样,想起她一本正经的口吻,飞扬的眉目,还有光风霁月的脸。他也深吸一口气:“不要再受伤了!还有那个能力也不要再用了!”

然后,远远的传来她的声音:“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喂。

……这孩子,到走的时候都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大概未来也没什么事情能难住她吧。

加油啊,小姑娘。

*

木川唯不喜欢哭哭啼啼的离别,也不喜欢没完没了的留言。

街市依旧热热闹闹,面包铺的大婶把面包满满当当地装进纸袋后,便抓住纸袋的两头,把纸袋灵巧地转了一圈。拉面店的老板抓起一个花生,用指尖捏了一下,被捏瘪了的花生壳便裂成两瓣。有穿着旧西服的商人经过,也有披着和服的女人挎着篮子穿梭,路人熙熙攘攘,电车站周围的商店廊檐下灯火通明。

“搜查令!我们怀疑这里涉嫌不.法经营,泷岛海嫌疑最大,他合伙的店铺也都要查得一清二楚!”

穿着制服的警官们一拥而上,为首的那位长着一张端正的面孔,看上去正义凛然。然后一个陌生的男人冲出了店铺,他推开门,不脱鞋便往街上跑去。

“快追!”

还有从二楼沿着屋檐跳出院子里的人,也全被从后面包抄过来的警察抓住了,被追捕的人抽出身上的短刀往警察的腹部刺去,却被抓住手腕,按在地上。

“御狩先生!你没事吧!”

“没事,逮住了!”

就这样,逃犯被戴上手铐。

木川唯远远地看着这一幕,不禁笑了起来,默默感叹:“大正有那样的警察,应该是一件好事吧。”

窗上的铁栅栏把温和的春日阳光,用影子切割开来,路边的山茶花形似一个个光润的小发髻。正午的风吹拂着草叶,远处山顶云蒸雾蔚,显现着春日的幻象。

眼前似乎浮现出船影的大海曙光。

少女随手翻出一块眼熟的曲奇饼干,咔嚓咔嚓吃掉了。

“……是时候该走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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