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龟孙大爷
叶孤城离开了，欣赏了这一剑的众人也闹哄哄离开了。
杜桐轩难掩喜色，“现在你知道了，从来都是杀人的我，为什么要救你了吧？”
因为死人，兑现不了赌约。
人走后，李燕北慢慢地拿起解药，咽了下去。他自我安慰道，“起码，我现在还好好活着。”
陆小凤拍拍他的肩膀，“而且也不一定会输给他。”
李燕北叹气，“叶孤城的剑法，当真是举世无双。”
陆小凤想了想，“我这一生，有很多次都像是走在必败的路上，但现在，你看我还好好地坐在这里。”
“不到最后一刻，你永远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李燕北短暂的沉默后，“你说得对！你刚来京城，不如我做东，今天来我家里聚聚？”
这次沉默的换成了陆小凤。“我可能知道西门吹雪在哪里，我打算去找他。”
“既然这样，正事儿要紧。”李燕北大气地举杯，“祝你一路顺风。”
他一饮而尽，“你回来后若是有空，或者是中途改了主意，就来这春华楼知会一声，我随时恭迎。”
“一言为定。”陆小凤也不拿乔。
示意李燕北她有话要跟唐天容讲后，陆小凤换了位置，坐在了唐天容的旁边，李燕北便独自离开了。
对于李燕北这种喜欢真当真枪、明面上干架的人，是看不起唐天容这种以暗器du药为根本的武林人士的。
个人有个人的观点，李燕北也不是看不惯就要干掉，陆小凤自然也不会非得人家换个想法。
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叶孤城现在四舍五入算敌人，那唐天容四舍五入就算朋友。
而陆小凤的原则就是：绝境处，能伸手时则伸手。
陆小凤用心愿卡兑换了“白骨再肉”，得到了三个数时长的“白骨再肉”技能——但这技能效果，只有七天。
罢了罢了。
她一点儿时间也不敢浪费，抬手就在一脸恹恹的唐天容的背上捏碎心愿卡，并摸了下去。
唐天容面如死灰的脸上陡然露出了几分诧异：他身上的疼痛没了？
他试着动了动：他恢复如初了？
“七天内，你要找到能庇护你的人，备好医师。”陆小凤叮嘱，“七天后，伤势就会重现。”
唐天容回神一般，朝离开的那个背影辨认了两眼，“陆小凤？”
陆小凤头也不回，摆摆手，“好自为之，莫要张扬。”
见她不欲多言，唐天容忍住激动之情，“多（谢）——陆大侠好走！”
从春华楼出来，陆小凤打量了一眼这个城市：整齐精致的街道、店铺、人来人往的衣着打扮……
在这短暂的发呆中，突然有人找他打招呼。
是木道人和古松居士。
“你前段时间跑哪里去了？居然一声不响？江湖里都有传闻说你遇害了？”
陆小凤只好笑笑，“可见这江湖里，传闻多么不可信。”
“正好碰到了，我们下午约了人，不如一块去？”
陆小凤拒绝，“你们约好的人，我去做什么。”
木道人神秘道，“但这个人，你一定也想见到。”
陆小凤心神一动，“谁？”
木道人的神色更加神秘，“你来了，就知道了。”
最终，三个人到了城外，而且是一个明显荒废了不知多久的窑场里，里面的窑洞除了灰尘就是灰尘。
陆小凤皱眉，“你们约定的地点是这里？”
古道居士答，“不错。”
“因为？”
“因为约的人是个怪人。”
木道人也跟着接话，“准确的说是三个怪人——一个无赖，两个居无踪影的老头。”
古道居士继续补充，“却是两个无所不知道的老头。”
“这下，你知道我们说得是谁了吧？”
她当然知道，这到城外的路上，她就猜测又是孙老爷带人找大智大通的套路，结果看到这么个明显不能住人——不，明显不能待人的窑洞，她又怀疑是自己猜错了。
但一个无赖还能配两个老头的，还能有什么组合？
最后还说这两个老头无所不知。
陆小凤正要点头，视线里已经出现了孙老爷的身影。
孙老爷在一匹骡子上挂着，一身的酒气，人也醉醺醺地左右晃荡着。
陆小凤这次终于展颜，也有心情开玩笑了，“孙老爷居然还有不需要人赎出来的时候？今天这太阳莫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孙老爷斜睨她一眼，“你也来了……”说话间，从骡子上摔了下来。
众人：诶呦……
见没摔个大马趴，大家放下心来。
木道人先开口笑话他，“你有过一天是清醒的吗？”
孙老爷斩钉截铁、毫不羞愧，“没有。”
木道人更乐了，“你倒是够诚实啊。”
孙老爷也是个嘴巴不饶人的主，“圣人言，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不清醒才是正道。”
古松居士比较严肃也比较心急，直奔主题，“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问大智大通？”
孙老爷摇摇晃晃地走进了些，“我约你们在这里，自然是因为他们在这里。”
孙老爷滑稽而艰难地从窄小又肮脏的窑洞里钻了进去。
陆小凤一脸不忍直视：孙老爷为了维护这分裂的几个形象，也是牺牲良多啊……
没多久，里面传来声音，“开始。”
木道人抢先问了第一个问题，“这一战，叶孤城和西门吹雪谁会胜？”
“一个问题五十两，但五十两就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里面的声音顿了顿，“但我可以告诉你，他们谁也不会胜。”
这算什么，陆小凤心想，她也不关心谁会胜利，她就想问，西门吹雪怎么能活着——好好地从这一战离开？
“为什么？”木道人又扔了五十两进去。
“两虎相争，旁观者捡漏。”
两人的争斗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而暗处另有乾坤。陆小凤若有所思：所以她猜的是对的，这一争斗就是为了转移大家注意力，让京城鱼龙混杂的引子罢了。
“西门吹雪会出现参战吗？”
“会。”
“他现在在哪？”
“在他认为他应该去的地方。”
古松居士见木道人好不容易停了一口气，赶紧开始问了起来，“叶孤城是否被中了唐门暗器之du？”
“是。”
“那这暗器du药，除了唐门自己的解药，是否有其他破解之法？”
“有。”
“你们为什么从来不见人？”
“因为没人值得。”
古松道人一噎，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转移话题给陆小凤，“你问吧。”
陆小凤一脸凝重地开口了，“孙老爷还是chu男吗？”
窑洞里宛如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是。”
其他二人：……
牛掰。还是陆小凤会玩儿啊……这五十两，花得真是剑走偏锋、神清气爽！
陆小凤继续，“老实和尚真的老实吗？”
“是。”
“西门吹雪会对女人心动吗——那种男人对女人的心动？愿意娶回家的那种程度的心动？”
“会。”
“花满楼心里是不是有个白月光？”陆小凤悠闲地贴心解释，“就是无可替代的存在？”
“是。”
啧啧，孙老爷被她气得，都只一个字地蹦，不说句子了。
“老实和尚在做和尚之前，是干嘛的？比如祖籍，生平，父母妻子？”
“没人知道他的过去。”
“杜桐轩怎么知道叶孤城战斗力未损？他手下那个武艺高超、给李燕北送解药的人是谁？叶孤城是因为什么要与西门吹雪一战？”陆小凤连着问了三个问题。
听到第一个问题，木道人和古松居士心里一边震惊一边想带陆小凤来真是太对了；听到第二个问题，两个人有些不知所云；等听到第三个问题，两个人更加云里雾里：还能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想一争高下吗？
突然响起一声短暂而尖锐的吹竹声，压住了窑洞里的声音。
陆小凤没听清对方说了什么，继续问道，“重说一下？”
一片寂静中，一条小蛇窜了出来。
陆小凤神色瞬变，一个飞步踢了过去，“孙老爷！孙老爷！”
破裂的窑洞里，露出孙老爷灰白色的脸。
他死了。
很显然，有人不想让他说出某个秘密。
而孙老爷=大智=大通地这个秘密，则不再是秘密。
陆小凤决定要安葬她这位朋友。
结果到了棺材铺，陆小凤指着门口新刷过漆的上好楠木棺材，表示了购买意愿，却被告知，这两个新刷好的，都是被预定了的。
陆小凤有些奇怪，棺材这东西还预定？
掌柜点点头，“也没说什么时候来拿，就让准备好。说等到京城最人声鼎沸的那天，就是他来取棺材的时候。”
陆小凤心头一跳，“他是谁？”
“没留姓名。” 掌柜摇头，“是个驼背的老人。”
驼背的老人太容易伪装了，但陆小凤有些泄气，结果掌柜语出惊人，“但他让我们在两口棺材上分别刻上姓名。”
“什么姓名？”
掌柜语气笃定，“一个是叶孤城，另一个是西门吹雪！”
所以，是幕后之人不介意让人知道，这场混战另有执棋之人在背后？还是想让她以为，叶孤城只是个棋子，对背后的阴谋一无所知？或者他也是出于无奈？
一片安静中，陆小凤慢慢地开口了，“我很早就想去白云城看看，听名字就是个风景优美、花团锦簇的好地方。”
木道人摇摇头，“那里花不多。鲜花太过娇弱，叶孤城喜欢的是凌厉霸道的剑术。”
西门吹雪也是啊，但他还不是住在万梅山庄。
陆小凤继续闲聊的样子，“他喜欢女人？”
木道人也从刚刚的紧绷里走了出来，笑道：“喜欢女人的人，绝对练不成他那种孤高绝世的剑法！”
陆小凤：刚刚大智大通不是说了吗，西门吹雪是能爱上女人的？类比一下，叶孤城也可以。
但是，既然他的生活习惯里并没有这些，那为什么那天出场的时候，要几个女孩子撒着鲜花给他铺路呢？
陆小凤一时之间想不通，但她决定，她女装出场的时候，也用这个套路：既然西门吹雪一定是蒙在鼓里的，而她现在掌握了叶孤城喜欢的出场方式，还可以当面施展他的剑术吸引他的注意力，那她何不先赌一把？看能不能诈出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