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迷雾重重
从皇宫里出来，陆小凤就直奔到泥人张那里，想修复一下那个扁脸的神秘蜡像。这趟倒是没出什么波折——如果不算她得晚点过来取，不能守在旁边看着的话。
就在她找了个地方等着的这会儿子功夫，某条消息已经像毒粉一般四散开来——最先赶过来的，是并行的两人，一个老谋深算，一个年少轻狂。
陆小凤则比他们更老谋深算、更年少轻狂，哪怕他们眼珠子一动不动地黏在她身上，她也当他们不存在。
年长者率先忍不住，开口了。“阁下便是陆小凤？”
陆小凤点点头。
“在下卜巨。”
陆小凤继续疏离而有礼貌，“你好。”
见陆小凤这样不上道，他有点冒火，“阁下不认识我？”
“不认识。”也不算睁着眼睛说瞎话，听说过但没见过，算认识吗？
“那你总该认得它们。”卜巨推过来一个打开的盒子，里面有三块价值连城的美玉，“一块玉换一条缎带。”
求人就该有求人的样子。陆小凤也不高兴，“这些东西，陆某从未见过。”
“那你就是不答应了？” 卜巨一副“你不要给脸不要脸”的隐忍深情。
陆小凤回答得更加干脆利落，“不答应！”
卜巨勃然大怒，就要动手，却被同来的年轻人拉住，与此同时，那位年轻人也摆了一样东西到桌子上——一枚唐家出品、赫赫有名的毒蒺藜。
陆小凤依旧面不改色，甚至有点神游：不知道陆庭君在唐家算什么身份，能不能给她整点儿这种高级的玩意儿来学学。
这么一想，雪疏影还是没任何消息。
也许，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吧……
年轻人微微抬高下巴，“我姓唐。”
陆小凤深知气人的技巧：“哦。”
对方只得继续点明身份：“唐天纵。”唐家最有天分的少年。
陆小凤：“哦。”
唐天纵也开始青筋直跳，“这是我们唐家独门暗器。”
陆小凤一脸天真，“你要送给我？”
唐天纵仿佛找到了场子，“你又不会用，送给你，岂不是暴殄天物？”
陆小凤叹气，“那就是给我看看啊。”
唐天纵磨牙，“能看到它的人，可不多。”
陆小凤继续，“我也可以把缎带拿出来给你看一眼。”
唐天纵脸色一沉，手上轻轻一个动作，桌上的毒蒺藜腾得飞天而起，深深没入了房梁。
陆小凤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唐天纵彻底生气了，语气不善道，“三块玉璧和你的命，换三条缎带。”
陆小凤乐了，“不换给你，就要我的命？”
与此同时，陆小凤想道，她有着这烫手缎带，就相当于手里握着好几块肥肉，方圆几里的恶狗都闻着味儿地赶过来。
很多人都会互通她的行踪，那她刚刚找过的泥人张，说不得就处于危险之中。
简而言之，她得赶紧解决了这两人的纠缠，去确认泥人张的情况。
要彻底解决，就一定得把人打服了。
但若是她先发难，也太浪费这么些年她经营的名声了。
陆小凤将盒子里的玉璧收了起来。
见状，卜巨露出喜色，“你同意了？”
陆小凤站起身，“我不同意”
卜巨立马大怒：“那你拿走我的玉璧做什么？”
“和我聊天是要付费的。尤其如今时间这么紧迫，陪聊的还不是朋友。”
对面的两人已然就要出手。
担心不会一上来就下狠手，大家还磨磨唧唧地试探一番，陆小凤再接再厉，“想要缎带，也不是不行。”
对面眼看峰回路转，又再次忍了下去，“需要如何？”
陆小凤神色随意，“你们俩，谁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头，我就给谁一条。”
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下子，彻底忍不住了。
两人带着滔天怒火，均使了看家本领出来。
一个眨眼的功夫，战斗就结束了——一个不明白怎么失了手，一个发现竟然没能出手。
两个声名响当当的人物，一个失魂，一个落魄，难以置信自己就这么被一招打败了，且是两人联手，却未伤到对方分毫。
而刚刚还一副气定神闲的陆小凤，则急哄哄地赶着去见泥人张，内心祷告，对方一定要活到她到啊。
这次运气还挺好，泥人张一如初见一般，喘着气儿呢，还给了她复原后的蜡像——陆小凤接过来一看：额，这不是西门吹雪吗？
陆小凤慢吞吞地离开，忍不住露出几分心事重重：泥人张是这方面的翘楚，自然不会失误；但她也知道，西门吹雪绝对不是杀人凶手，也不会和宫廷里的人同流合污……
所以，是哪个环节出错了？
有人……易容成了西门吹雪的样子？
——不对，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个泥人张是假的！
特别是她手里这个蜡像的颜色，和当初她给出去的，分明不一样！
又像是追命一般，陆小凤回到了泥人张的屋舍。
这一次，他见到的，却不是上次的老人。
看来，敌人已经猜到了她这一步，但好歹泥人张还活着——吧？
好的不灵坏的灵。
这位泥人张施计，让陆小凤接藏了暗器的蜡像，见没伤到陆小凤，跳窗而逃——好消息是，人没逃走，被老实和尚撞个正着；坏消息是，老实和尚带着她，给她看了后院井里的尸体。
而这尸体，不用多想，就是真正的泥人张的。
而那第二位假“泥人张”，也中毒身亡了。
简而言之，绕了这么大一圈，这条线索彻底断了。
阳光很好，陆小凤的心情却不太好。
她走出巷口，遇见了一个刚刚分别不久的人：唐天纵，在这明朗的阳光下，他的颜色愈发瞧着苍白无力。
“你在等我？”陆小凤这次态度温和。
唐天纵二话没说，跪下来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陆小凤瞬间震惊。
这是她说出来的条件不假，但她当时只是为了惹怒他们，对于他们这样自负甚高的高，要跪下来磕头求人，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可现在……
陆小凤沉默地取下一条缎带给他，唐天纵接过来头也不回地就走。
陆小凤终是没忍住，“就算你见到叶孤城又怎么样？你……也不一定就会成功。”
唐天纵的背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
决战马上就要开始了，可她到现在没捋明白，这整件事里，到底有什么阴谋。
视线里，突然有了王怜花的身影：哦豁，这位不是也想要缎带吧？那她是给呢还是不给呢？
路前面有个白发老人，被几个玩闹的小孩儿一撞，差点摔倒。
陆小凤疾走两步，托住了老人：“小心。”
“谢谢啊。”老人靠在她怀里，朝她挤眉弄眼，然后借力起身。
是司空摘星。
陆小凤一把捏住他，“你来偷缎带？”
司空摘星吃痛，连忙道，“我还带了个朋友，你一定很想见他。”
陆小凤在转头的那一瞬间，脑子突然萌生出一种不好的感觉：果然，翩翩然走过来的，正是花满楼。
上次见面，还是勉强含糊过去的告白事件。
陆小凤手上一松，司空摘星赶紧翻跟头跑远了。
陆小凤胸口一滞：这个家伙，不仅偷走了一条缎带，还将她和花满楼一起留下了。
“你也来了。”陆小凤道。
“总是要来的。”
陆小凤没话找话，“你要缎带吗？”说完，她就有些后悔，花满楼不是爱看热闹的人，也不是好剑之人，要缎带干什么？
短暂的沉默后，“来一条吧。”
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他总是要来帮忙的。
陆小凤也很快想到了这一点，“你……先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
两秒后……等等，为什么花满楼会愿意来——那就是他觉得他来了有用，也就是说，他也知道这个决战有问题。
“你……”陆小凤停下脚步。
花满楼笑笑，“我遇见雪姑娘了。”
啊？“在哪？”
“在楚留香的船上。”花满楼想了想，改口道，“在楚留香那里，遇见的天水宫的船上。”
“她怎么样？”
“看样子还好。”
陆小凤点点头，那就好。
“她应该是认出了我，所以小声地在重复着两个字。”
花满楼的耳力胜于其他人，这点众所周知。
“她说什么？”
“剃身。”
“ti shen？”陆小凤重复，替身吗？她脑子飞快旋转。
是说泥人张是个替身，还是说敌人找了西门吹雪的替身，在伪造他杀人？
前者其实影响不大，而且如果是雪疏影知道的所谓“原剧情”，她应该也能知道，她陆小凤绝不会因为一个蜡像就怀疑西门吹雪；而如果是西门吹雪的替身，说实话，西门吹雪不会在意这个，而且多杀几个人，对他的名声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所以，这个到底说的是谁呢？
还是她猜错了，不是“替身”，那又是哪个“tishen”呢？
京城里的时间仿佛也比其他地方快。很快就到了决战之夜。
陆小凤的六条缎带，一条给了老实和尚，一条给了唐天纵，一条给了花满楼，还剩3条，她给了王怜花一条。
如果到时候情况危急，一定要牺牲一个人成全大家的话，选王怜花最合适不过了。陆小凤毫无心理负担地想。
当然，在给缎带的时候，她不能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