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傻
陈静和嫁的丈夫有钱,经常找代购帮忙带大牌护肤品和奢侈品,吃好喝好之余常跟圈子里的阔太去健身,体态丰腴,保养得当。
家里请了住家阿姨和保姆分别负责家务和带娃,不用操心家务活,也不用为孩子的事儿耗费精力,所以没人看得出她年近四十五,夸张点说顶多三十出头。
老公暂借安保室里头的小间卧房,独自哄儿女入睡。
她和保安在监控前坐一块,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主要还是对方时不时插些荤话哄笑。
诸如你老公事业有成,平时待在家里会不会很寂寞啊,美女身材看上去真好,不少小鲜肉追你吧云云。
陈静和的温柔富态是后天靠金钱堆砌出来的,她听得不耐烦,雪白光滑的手翻开挎包拿出烟盒,抽出其中一根递给他,保安看得眼都直了,嘿嘿调侃说:“人不可貌相,没想到大妹子你还抽烟。”
“是啊。”陈静和眉眼柔情,反观吐出来的字句刻薄淬毒,“毕竟要专门买洋烟来堵住你们这群男人的嘴。”
保安悻悻地收回手。
约莫半小时,诡异的迷雾消退,小区真正的模样展露在大众面前,跳广场舞的中老年队伍趁云开月明赶紧散场,各回各家。
段老二和段老三是老头子,身子骨不够硬朗,抱陈殊酒这事儿落不到他俩头上。
祁连钟睁只眼闭只眼,不肯施以援手,冷漠得不像个男人。
祁烛自然而然成了唯一挑起“重担”的人,稳稳背着陈殊酒回来。
少女弯首枕在祁烛身上睡得安然,他平生第一次如此庆幸自己在锻炼这块没偷过懒。
陈静和让老公带着孩子回去,没必要留在这里掺和,转眼对祁家父子歉声道,“我送他们去路边,劳烦你们在这等我会儿。”
年逾花甲的老人体虚,熬不了夜,段老三借口先行告退,摆摆手说:“我先回铺子,明天再来带着女娃去她家看看情况。”
段老二走前觑着陈静和,闷声道,“袖……你弟弟不地道哇,都晓得来事儿咧也不给我们这些老东西递个话头,就非得闹样个绝?”
他人老眼不瞎,心里看得门儿清,放平时遇着这种情况哪那么容易找到他陈袖清的亲闺女。
陈袖清丧妻,熬着戒断反应也要戒烟的事满乡传。半夜闹腾起来浑身难受,狰狞着挨家挨户敲门索烟,次次都被李秀川揪着耳朵带走,哪像今时今日人模人样。
路灯下的突兀烟头不可能是陈袖清或者别人抽完了扔的。
摆明是他料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提前埋下的手笔,贿赂这儿的鬼划出口道,好留条出路给陈殊酒。
陈静和尴尬地称是,走到路边给老人家送上的士,边往段老二手里塞了几百块钱,边赔笑道,“等袖清回来我好好说说他,上门给您陪个不是。”
段老二细心揣好纸币,听到这话也急了,吹胡子瞪眼:“你敢,你是要让老头我折寿哇?”说罢赶紧叫司机师傅关上车窗,绝尘而去。
万家灯火通明,城市的标志建筑狮子塔楼立在不远处,中间五颜六色的高奢服装广告投屏闪放,眼花缭乱令人看不真切。
陈静和呆呆站在路边,车辆呼啸而过。
段老二的痛斥回响耳畔,她自嘲地想,真悲哀啊,嫁出去那么久,连本家的规矩也忘了。
此时的另一边。
保安大爷看祁烛身上睡着的女生眼熟,惊奇道:“这不是没多久前,来找我看监控的那个姑娘吗?”
祁连钟做生意摸爬打滚那么多年,跟三教九流的人都打过交道,很是上道地递烟给他,笑着问:“师傅,给说说,她来查什么事?”
“不是很重要。”大爷心领神会接过,祁连钟对他的态度不像刚才那貌美娘们一样傲气,被怼的郁结好受不少,美滋滋顺了根烟,说话模棱两可:“具体啥事,你得去问总控。”
门卫室聊得热火朝天,笑声不绝,祁烛背着不省人事的陈殊酒站在门口,冷冷看着祁连钟套话。
陈静和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安保大爷看到她出现,灰溜溜地出去逛小区,窘迫道,“你们聊哈。”
陈静和理了理刚烫没多久的大波浪,重新跟祁家父子进行自我介绍,“刚才没来得及说这些,失礼了。”
“我是陈殊酒的姑妈。”
古人常言长姐如母,祁烛有种直接一步到位见父母的飘飘然。
对背后少女的担忧没让他继续不合时宜地瞎想,祁烛稍稍别过头,生怕刚长出来的碎发刺挠陈殊酒的脸颊,影响人休息,顺着话招呼道:“姑妈好。”
听到这句,祁连钟双手抱臂,陷入深深无语。
自从逆子执意转学,他也懒得再装慈父,“蠢货,那是别人的姑妈,不是你的姑妈。”傲慢地微抬下颌,“叫静姨。”
祁烛闭上嘴,没说迟早会是,怕跟祁连钟当场打起来,背着陈殊酒不好动手。
万一老爸下手没轻没重打伤她怎么办?
“你不用这么讨厌我。”陈静和神色自若,拎起座椅上的名牌挎包,“我跟那些吃道堂饭的老家伙不一样。”
“祁先生,请。”她端庄微笑,不知不觉中竟已经把祁连钟的来路摸清了,“你们租的房子跟我们在同一个小区吧?让我侄女暂居你们家一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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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还要住下范氏夫妇,祁连钟给祁烛选的房子空间足够大,采光性好,三房两厅,外加一小型客房,范姨提前打理好床铺等着他们回来。
命人关好灯,祁烛将陈殊酒轻轻放在柔软的床上,坐在床边无言凝视她的脸。
刚才他举香,行走的场域里藏伏着森森阴气,四周一双双好奇的眼睛时隐时现,在迷雾里窥视自己,始终不敢贴身靠近。
段家老头跟在后面三言两语地讨论纸人的来历,祁烛耳尖探听到几句,确定那东西就是直奔陈殊酒来的。
少女阖眸的睡颜安和娴静,微卷黑发在枕边披散开,长长的羽睫细微颤动,幅度太过微小,几乎看不出。
没过多久,就开始梦呓。
满带无力感的痛苦低吟唤回祁烛注意。
陈殊酒额边冒出涔涔细汗,外露薄被上的手攥紧祁烛校服下摆,像抓住救命稻草扯出层层褶皱,嘴里溢出破碎的话语。
他慌神地俯下身去,又不敢靠太近,听不清,忽然急中生智,伸出手背覆上陈殊酒的额头。
少女脸上的潮热印证了祁烛的猜测,他朝客厅大喊道,“陈殊酒发烧了!家里有没有药,有的话拿进来!”
陈静和跟祁连钟在客厅议事,听到呼喊均一愣,负责沏茶的范姨皱眉说:“少爷身体好,咱家没备啥药,我现在下楼买,多买几种回来。”吩咐老伴跟她一块走。
祁连钟点头,“去吧。”赶紧跟随陈静和后脚进房查看情况。
陈静和匆匆走到床边,平躺的陈殊酒遽然睁眼,扭头盯着她,貌似神思清明,唤道:“姑妈。”
“好孩子。”陈静和柔声应和,伸手进被子,摸到她的身子滚烫,可见烧得不轻。
她正想让祁家父子出去,帮侄女简单擦身换件睡衣,陈殊酒没头没脑来一句:“这么背着,你身上重不重啊?”
“什么?”陈静和稍愣,怀疑自己听错了。
陈殊酒指着她空无一物的背,像孩子一样天真烂漫地嘻嘻笑,泰然自若说出的话令人胆寒发竖:“有个弟弟趴在你背上,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玩呢。”
“我才不要。”她好似几岁孩童,慢慢从床上坐起来,撇过头不看姑妈,抱着祁烛的手臂娇娇地道:“哥哥来找我了,我要跟哥哥玩。”
祁烛下意识跟靠在门框的祁连钟对视,祁连钟目光幽深,沧桑深邃的眼垂下,注视陈静和蹲下的背影。
祁烛脑中天人交战,觉得陈殊酒的话怪恐怖的,又忍不住为那声甜甜的哥哥感到欣喜,笑不是,不笑也不是,正色得很刻意。
觉得手臂要麻了,他也不敢动,痛苦地享受着此刻的美好。
陈静和率先打破僵局:“祁烛起来,跟你爸站门口转过身去。”
她被陈殊酒的话吓到了,却不得不检查侄女身体状况,无奈留下祁家父子,佯装无事发生,对陈殊酒和善道,“酒酒乖,待会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说话好吗?”
说话这么颐指气使,祁连钟意外地没怼回去,跟儿子傻乎乎面向客厅。
陈殊酒用力地点头。
陈静和放轻力道,慢慢掀开陈殊酒两臂之上的遮蔽衣物。
果不其然,一道宽大黑色的掌印在她右肩,用力无法抹去,不是人为的痕迹。
陈静和为陈殊酒披上自己的小香风外套,轻抚她的发丝循循善诱问,“酒酒还记得是谁碰过你的肩膀吗?”
陈殊酒用手比了个交叉姿势放在唇前,摇头。
“现在可以说话。”陈静和无奈。
“不是,姑妈,你背后的弟弟做鬼脸吓唬我,不让我说。”
鬼婴的圆白眼球变大,骤然消失后从嘴里吐出来,拿在手上作势要扔陈殊酒。
陈殊酒平静地看着,不说话,它才心满意足,继续啃食手上的黑肉。
她勾了勾手,示意陈静和凑近,陈静和忍着惧意上前,陈殊酒唇畔贴至她耳边,轻轻地,凉凉的,“不过我可以趁他低头吃手手的时候偷偷告诉你。”
“好像是一个邻居老爷爷,在电梯里碰了我一下。”紧接着,微凉话语稍顿,她说:“弟弟发现了,说要惩罚我,你可以保护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