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吴为感觉自己在被超度。
这首RAP难得吐字清晰，唱的每一个字都能听清。
“天通灵地通灵，千里魂归灵，听吾号令，魂归！”
这样的话语偏偏配着时下流行的曲调，最让人难受的是，没有一个字在调上。
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但张牙舞爪的众人却在这样诡异的RAP中渐渐安静下来。
林初从音乐播放时便开了秒表，直至看到众人反应后，秒表定格在了一处。
三分二十秒，较钢琴曲还是慢了一些。
林初将秒表界面截了个图，打开了备注名为“维修工”的聊天页面上。
【财神是我】：见效太慢。
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财神是我】：但是效果很好。
林初随即抬起了头，将目光投向嘴还没有合拢的吴为，“紧跟时代步伐。”
“好......好的！”吴为还处在震惊的状态中，下意识地赞同了对方的说法。
在生意场上，他学到最多的就是人际交往，已经得罪大师的前提下，多说多错，倒不如闭嘴点头。
林初并未在意。
见到新鲜事物的第一反应，人们下意识会不赞同，可以理解。
更何况这趟下来进账不少，林初心情大好，甚至附赠给对方一首安魂曲。
悠扬的乐曲声响起，不多时，呼噜声争先恐后地响了起来。
被绑在床上的众人已然进入梦乡之中。
吴为：“......”
他摸了摸自己快要秃顶的脑袋，不知道这安魂曲对失眠的人管不管用？
“绳子可以解开。”林初推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带我去其他地方看看，鬼没在这里。”
她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智脑屏幕此刻一片漆黑，正中间亮着的指针在左右摇摆一圈后，定在了东边的方向。
林初说道：“去东边。”
智脑搭载的系统可以定位一定区域范围内的鬼气位置，现在只检测到东边这一道。
吴为连忙叫来了其他人帮忙解开绳子，自己在前方带路。
*
“终于到了！”
一阵欢呼过后，众人迫不及待地奔向早就准备好的餐台。
水果、冷饮、雪糕应有尽有，旁边站着山庄的工作人员，一个劲儿地对陆浔道歉。
“不好意思，实在是不好意思！”工作人员解释道：“我们最近人手少，派不出多的人去接你们了！”
“为表歉意，所有人的房间都会升级为豪华套房。”
他对陆浔深深鞠了一躬，“这是你们的房卡，请收下我们的小小心意！”
陆浔伸手接了过来，不清楚是不是天气炎热还徒步上山的缘故，他感觉自己中暑了。
头晕脑胀，听人说话都带着回响。
陆浔捂着脑袋，随便抽出一张房卡后将剩余的交给李溪明，自己拖着行李向房间走去。
012。
陆浔抬头对了对房号，“滴”的一声后，进入了房间中。
......
“诶！你看那里！”
张晴戳了戳刘笑笑胳膊，“那女生好漂亮！”
“不过她胳膊上挂着的是什么东西？白色的鸡毛掸子？”
有感现在就业压力之大，张晴惋惜道：“现在当清洁工都这么卷，想找一家待遇好一点的公司，难啊！”
“我要死死抱紧老板的大腿！”
“......我保证你在抱上的瞬间就当场失业。”刘笑笑嘴里含着好大一口冰淇淋，含糊道。
老板待员工挺好的，唯一一点就是性格太冷，平日做派活脱脱就是霸总本总。
他有次在茶水间不小心碰到了陆浔胳膊，结果次次见到老板时感觉对方都在瞪人。
惶恐不安地过了一个月，完全不敢直视老板的眼睛。
“过过嘴瘾。”张晴想到老板那带着杀气的眼神，缩了缩肩膀。
她可不敢做。
“林大师，您这边请。”吴为侧着身子，示意林初先行过去。
林初没和他客气，径直走进大厅中。
山庄依山而建，占地面积很大，这处五层的建筑是专门用作客人住宿的。
门前建有一个很大的游泳池，估计是现在缺人手的缘故，很久没有打理，水中飘着不少落叶。
看上去有些萧瑟。
大厅中人不多，但很热闹。
十几个人聊天聊出了几十个人的感觉。
行李箱随意摆放在大厅中，听聊天的内容应该是才过来这里度假的一伙人，听上去并不知晓闹鬼的事情。
拂尘是那种十几块钱的拍摄道具，质量不算太好，林初拿着纯属是为了装装样子。
很多客户见她年轻，第一印象总觉得她不专业，加点道具可以让客户安心一些，更放心将捉鬼驱邪的买卖交给她。
炸开的毛扎得胳膊痒痒的，林初干脆提着木柄，任凭长长的毛垂在地上。
远远看去，更像清洁工具了。
这会天气正热，连点风都没有，拂尘的毛一动不动。
“闹鬼了没有清场。”林初声音不算大，但足以让厅内的人都听见，“等会儿一起开party吗？”
不是她存心捣乱，人群密集的地方正是鬼魂绝佳的躲藏地点，这么多人无疑会增加捉鬼的难度。
简单两句话，让开着冷气的大厅内再度凉爽下来。
死一般的沉默过后，有人弱弱出声道：“难怪我一进来就觉得这里面冷的像冰库一样，原来是闹鬼......”
“怪不得旺季才这点游客，我还当是生意不好......”
抱怨过后，众人又好像无事发生一样，大厅重新回到先前热闹的氛围中。
该吃吃该喝喝，闹鬼一点都没有影响到众人度假的心情。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普遍状态，与其说是习惯了，不如说是在这样日复一日的生活中变得麻木。
“林大师，您看这——”吴为面色尴尬，“我还以为只有在管理局出马的时候才需要清场......”
没有惊动管理局，山庄中的鬼应该不算厉害，所以在接到预定电话时，吴为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林初这话一出，虽然客人不太在意，但是对他声誉影响相当不好。
有种他刻意隐瞒的感觉。
林初笑了下，从包里拿出证件，“我就是管理局的人。”
“现在，麻烦将客人全部清走。”
一进大厅，智脑就发出了警报。
屏幕上一行文字不停滚动，“鬼气浓度二级，区域内低阶鬼魂数量一，是否向管理局报告？”
林初没有犹豫，直接点了否。
低阶鬼魂她能一打十，没必要招那些人过来烦人。
鬼气浓度被划分为一到六级，只有当智脑判断鬼气浓度三级及三级以上时，才会强制报告给管理局。
闹鬼事件这么多，如果全部需要管理局派人的话，现有的员工数量根本不够。
三级以下的鬼气浓度不会对公共安全造成巨大威胁，管理局不会主动出手，如果需要管理局的帮助，可以在官方网站登记等待安排。
有人曾经统计过，网站每日登记的人流量超过十万，在人数如此庞大的情况下，管理局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
运气好的，被管理局随机抽中，安排人去处理；运气不好的只能自己出钱找人解决问题。
吴为心下一惊，林初不是开丧葬店的吗？怎就成了鬼事管理局的人了？
还未来得及思考自己怎么找了一尊佛过来，就见林初已经开始将人向门外赶去。
一个泛着红光的符篆图案突然出现在地上，让吴为无法质疑林初的身份。
那是鬼事管理局的标识，员工出任务时会通过智脑将标识投影在地上，警示无关人员远离。
数道符篆形成的光影在标识上似水一般流淌，完全做不了假。
吴为后悔不已，边拍大腿边认命地走了出去。
鬼事管理局的人还要出来赚外快，世道艰难！
刘笑笑第一次见到这阵仗，探着头透过玻璃不住地向里望着，半晌后反应过来，大惊道：“呀！老板还在里面！”
李特助和秦特助去别的楼栋办理入住登记了，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更要命的是，没有一个人想到把老板叫出来！
众人此时突然反应过来，但大门已经被林初锁住，根本不可能再进去。
“完了。”刘笑笑绝望道：“这该不会是我们在这家公司的最后一天吧？”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悲伤地拍了拍旁边人的肩膀以示安慰。
八九不离十。
智脑发出急促的机械声，“警报！警报！系统检测到你已接近鬼气中心！”
屏幕上指针径直指向一个方向，是012号房间。
“危险系数低，未检测到鬼境存在，相关区域暂未发布鬼境形成预警。”
鬼境之中，鬼魂为主，他们拥有掌控一切的力量，即便是再弱小的鬼魂，在鬼境之中也可称王称霸。
鬼魂因为执念留于世间，在执念过于强大的情况下，即便身体死去，仍然可以造成强大的精神波动，创造出一个他们幻想中的世界，这类主导鬼境形成的鬼魂被称作“境主”。
好的是，鬼境是独立于现实世界的单独空间，只要不那么倒霉在鬼境形成前误入，基本上不会对人们的正常生活造成影响。
坏的是，鬼境极难消灭，一旦形成，除非鬼魂主动放弃执念否则根本无法彻底消失，即便杀死境主，鬼境的存在也不会被抹去，鬼境中仍有境主残存的精神力量，造成鬼境中秽物不断滋生。
秽物是一种超脱寻常想象的存在，形态由境主决定，可以是八只眼睛六个头的怪物，阴暗爬行的厉鬼，同样也可以是正常状态下的“人”。
简而言之一句话，长什么样全凭境主心情。
鬼事管理局常年外派员工在已发现的鬼境附近驻扎，为了避免秽物外溢对现实生活造成影响，员工需要定期前往鬼境中进行清理工作。
“清安”系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鬼事管理局开发出来的，系统可以监测鬼气以及鬼境情况，在鬼境还未形成前就会在第一时间发出预警，方便管理局及时出动解决问题。
但清安系统的运行原理，除了管理局高层外，再无其他人知晓。
管理局员工可以免费配备装载清安系统的智脑，其他人想要的话需要花钱购买，但因为价格昂贵，这种智脑成为了有钱人才能拥有的产品。
大多数人会选择非官方组织购入一些便宜好用的驱鬼产品，这也在一定程度上促使驱鬼捉邪成为当下最红火的产业。
各类捉鬼天师生意火爆，已经到了一单难求的地步了。
甚至有人心甘情愿等半年时间，为的就是让大师去自己住所看看，添些辟邪物件。
林初将一个盒子状的东西摆在门口，确定顶部的红灯亮起后，一脚踢开了门。
那是鬼魂屏蔽装置，开启后会形成一道一百平方米左右的屏障，将鬼魂困在其中。
来的路上林初问过吴为，度假山庄的房间最大面积不到九十平方米，刚好够用。
虽然不是所有鬼魂都能来去自由，但是为了防止在捉鬼过程中鬼魂穿墙乱窜，屏蔽装置需要提前确认开启。
雪白色的大床上，侧身躺着一个男人，被子盖了一半，看不清样貌。
身材倒是挺好。
林初上下打量了一番，抬脚迈进房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