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汤晓薇趁着周末回到了自己的老家。
工作以后他很少有时间可以在家里住几天的，父母也早已习惯，见她忽然的到来。妈妈赶快出门去菜场买菜，而爸爸坐在沙发上，给她泡起了茶。
汤晓薇喝茶的习惯就是在跟爸爸养成的。
“这次回来可以住几天吗?”爸爸年轻的时候在福建那边当兵。学了福建人，一手的泡茶好技术。“这个岩茶不错，是我的老战友给我寄过来的，你尝尝。”
汤晓薇端起茶杯。清澈的茶汤，入口微甘，确实是好茶。
“爸，沈超霖回来了。”
“这小子还敢回来?”汤晓薇的爸爸汤建军，当兵的时候是个首长的勤务兵，首长的架势学的七七八八的，严肃起来，也确实有几分架势。“他去找你了。”
“是啊，他找了我好几次。”
“他结婚了吗?”
“没有。”汤晓薇给自己又倒上一杯茶。“他想跟我复合。”
“哦，这小子。你可不能这么容易就答应他。”唐建军可没有忘记当初沈超霖消失不见的那段时间，自己的宝贝女儿是怎么熬过来的?
“爸，我回房间待会儿。”汤晓薇的情绪有点低落。这次回来，主要的原因是她想给自己点时间，思考下她和沈超霖的关系，也想听听家里人的想法。
汤晓薇关上门，打开门后书柜的抽屉。抽屉里面有一个德芙巧克力的铁皮盒子。
汤晓薇轻轻的把她取了出来。十几年来他一直没有打开过这个抽屉，就像十几年前，把盒子塞进抽屉的时候，像是给自己的初恋找了一块墓地。
这个盒子是沈超霖第一次打工，赚到钱给他买的巧克力。当初他们约在学校的图书馆。沈超霖小心翼翼的从他的背包里掏出了这盒巧克力。
那个时候他们还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沈超霖骗他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希望有同学一起跟他庆祝。
汤晓薇跟他分享了巧克力，还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借着上厕所的名义去小卖部买了个纸杯蛋糕。也算是给这个同学，小小的庆祝了一下生日。
之后，他们就熟络起来了。
汤晓薇好像经常可以在图书馆遇到他。那个时候的沈超霖穿着朴素，思想见识却颇为丰厚。汤晓薇喜欢跟他聊天，喜欢跟他探讨散文，诗歌历史，以及各种民俗。跟他在一起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
唐小薇打开盒子。一张白色的郁金香的卡片。在盒子的第一层静静的躺着。打开卡片，里面赫然写着一排字：
做我的女朋友好吗?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落款，沈超霖三个字，下笔遒劲有力。
他们跟所有校园恋爱的普通情侣一样。只要有时间就会腻歪在一起。沈超霖因为经济的关系，需要经常去打工。汤晓薇就会背着书包，出现在他各个打工的地方。
所以他们约会的地方也是千奇百怪。
后半夜的麦当劳餐厅，是汤晓薇最喜欢的约会场所。很安静，几乎没人打扰。还可以吃免费的炸鸡。
盒子里面有一张沈超霖麦当劳的工作证，上面的照片略带一些稚气。
“等我有钱了，天天请你吃炸鸡。”
“我们现在也可以天天吃炸鸡啊。”麦当劳给员工提供的员工餐就是炸鸡。而沈超霖经常跟汤晓薇两个人分享他们的员工餐。
“那能一样吗?我要带你去五星级酒店吃炸鸡。”那个时候的沈超霖，连五星级酒店的大门都不敢踏进去。对他来说，五星级酒店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高端的存在了。
“到哪里吃炸鸡不都是炸鸡味道吗?”汤晓薇虽然这么说，心里却甜滋滋的。“你这小气鬼去五星级酒店，居然只给我吃炸鸡，弄块牛排好不好?”
“好，你说要什么就给你买什么！”
放下了麦当劳的工作牌，汤晓薇看到边上的一个小熊挂件。她的嘴角不禁上扬了起来。那是沈超霖去商场打工。扮演玩偶，给小朋友们发气球。扮演的就是这个□□熊。
因为是第一次穿这么笨拙的卡通装。沈超霖在商场里摔倒了两次。当汤晓薇第二次去扶他的时候。他没有直接站起来。
他单膝跪地，掏出了这个小熊公仔的钥匙圈。用着□□熊的语气说道：“嫁给我好吗?”
对汤晓薇来说，这是她第一次收到的戒指。
回忆蜂拥而来。汤晓薇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不可否认沈超霖留下的记忆是如此的美好。美好到十几年来，她都未曾放下。
“微微快吃饭了。”汤姆妈妈在外面敲门。“买了你最喜欢的虾。”
“好，我就来。”汤晓薇收拾起盒子，放回了抽屉。用手指擦干了脸上的泪痕。他可不想自己的妈妈担心。
饭桌上，妈妈忽然开口。
“其实沈超霖这个人不坏，这么多年还知道来找你。当初应该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对汤妈妈来讲，30多岁的大龄剩女。自己这个宝贝女儿要是再不嫁出去。真怕她嫁不出去了。
“如果他真心实意的，想来复合。微微，你就给他一个机会吧。”
“妈，你说什么呢?你不记得当初反对最厉害的也是你吗?”
“当初是当初，他穷成那样，我怎么舍得让你去跟他过一辈子的苦日子?”妈妈给她夹了几个虾。“多吃点。”
“建军这么大的事儿你也说说。”妈妈马上拉起了外援。
“当初我就讲了，穷没关系，我们家难道还差一副吃饭的筷子?如果当初不是你那么反对。也许我们现在已经抱上外孙了。”
“叫你说说现在，你老数落我过去干嘛?你真是越老越糊涂了。”妈妈夹起一块肉，塞到了唐爸爸的碗里，“你还是好好吃你的饭吧。”
“微微，听妈妈一句劝，不要太挑。这个女生年龄大了呀，越来越难嫁。你王阿姨家那女儿前几年还飘的厉害。去相亲，一个都看不上。今年都38啦。谁还给他介绍?据说现在接触了一个离异带娃的。我可舍不得让你去做人家后妈。”
“你说啥呀老太婆，她能跟我们家微微比？我们微微，要模样有模样，赚钱能力又强。还怕嫁不出去？净说一些糊涂话。”汤爸爸可不能接受谁说自己闺女一句不好的。
“爸妈。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做决定的。”汤晓薇觉得自己真实不孝，都这么大了还让父母操心。
“就是，我们微微已经长大了。”
“好喽，你们父女俩从小就这样，反正我这个老太婆是讲不过你们了，吃饭吃饭。”
汤晓薇看着爸爸妈妈，家庭的烟火气让她倍感温馨。不管他们怎么议论，汤晓薇知道爸爸妈妈都是关心自己。
“爸妈，我出去一下啊。”汤晓薇背起了包，穿上了鞋子打开门。
“那你去哪里呀?等下晚饭回不回来吃?”
“我去看一下奶奶，好久没见他了。晚饭不用等我了，我想跟奶奶吃晚饭。”汤晓薇关上了门。
在汤晓薇眼里，奶奶是不一样的存在。
年轻的时候，奶奶是个童养媳。爷爷是地主家身份，后来在□□的时候，被□□斗死了。
奶奶一个人拖着三个儿子，硬是没有再婚。
穷的不行的时候自己跑去给别人的孩子做奶妈，自己的孩子却在家里喝米汤。就这样硬气的把三个孩子都娶上了媳妇儿，现在更是五代同堂。
这个身高又缩回一米5的老太太，在80多岁高龄的现在，还倔犟着一个人独居。汤晓薇是长孙女，从小跟着奶奶长大，所以跟奶奶也特别亲近一些。加上奶奶养了三个调皮的儿子，对这个大孙女，就更加疼爱的不得了。
“奶奶，薇薇来看你了。”汤晓薇拎了一些奶奶喜欢的糕饼和牛奶。
奶奶居住的是他们的老宅，两间房。现在一间她住着。另外一间收拾成了一个小会客厅。村里的老人家没事都爱到这里来坐坐。
“哎哟，看看是我们家薇薇回来了勒。快点快点，让奶奶好好看看。”奶奶的背驼的厉害，已经完全直不起来了。这大概跟她常年做刺绣有关系，眼睛也花的很。
汤晓薇拉着奶奶坐下来，让奶奶靠近了，仔仔细细的看自己。
奶奶的手，布满了老年斑。皮肤也像枯木一样呈现出褐色。摸起来更是一愣一愣的皱褶和突出的血管，扶也扶不平。
但汤晓薇却喜欢跟奶奶待在一起，总觉得奶奶讲话颇有智慧。
“奶奶，沈超霖回来了。”汤晓薇也想问问奶奶的想法。
“哦，那个戴眼镜的小孩回来了。”奶奶带上了自己的老花镜。拿出了她正在绣的手工花边。“哎呀，没线了。小魏帮我找找，那边抽屉里。我应该有一些白线放在那边。”
汤晓薇打开抽屉，果然里面放着一些线头线脚的。她一股脑儿都拿了过来。“奶奶你看哪个?”
“要我看啊，甭管什么东西都经不起藏。梅雨季节一到，你看这白的都有点发黄。我要勉强绣上去也不一样喽。”奶奶把针递给汤晓薇，示意她穿线，“你刚才说谁回来了?”
“沈超霖。”汤晓薇挑了一个没有变色的线团，给奶奶穿起了针。
“那你们可要好好叙叙旧，老同学啦，这么久没见。你也得尽尽地主之宜呀。”奶奶用手摸了摸汤晓薇的耳垂。“我老啦，这幅图绣了快一年还没绣完，没秀完就总觉得是个事儿，每天拿出来，绣几针心里才舒坦。”
现在机器刺绣早就替代了手工绣花，况且奶奶年纪大了，针脚难免出错。作品也早没有变现价值，汤晓薇有点明白奶奶的意思了。
十几年前，她跟沈超霖的恋情戛然而止，就像奶奶手上这幅没有绣完的作品。对汤晓薇来讲，因为没有划上句号而变得格外遗憾。她所有的情绪，可能不是因为仍然爱着沈超霖，而是对十几年前的自己的初恋剧本的不甘心……
“奶奶说的对，线黄了，就是黄了。”汤晓薇笑眯眯的递过穿好的针线，
“奶奶，你怎么从来不催我结婚?”汤晓薇有点好奇，印象中奶奶好像也从来没有给他介绍过对象。
“奶奶也结过婚，后面还不是是一个人过。结婚不结婚的，也没有一定哪个好哪个不好?我们家薇薇要是想结婚了，自然就结了。不想结婚，难道还绑着送进洞房?”
“那毛主席带我们打天下，那些战士的血，不都白流了。”说完奶奶呵呵的笑了起来。
唐小薇也笑了起来，“奶奶，晚上我要吃你煮的炒豆皮。”
“好嘞，奶奶做给你吃。”
汤晓薇有个幸福的家庭，这个家庭一直是她最坚强的后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