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
“亲热？”
五条停下了脚步，看向了虎杖。
“那个……”虽然虎杖看不见他的眼睛，但还是感受到了危险的信号，挠了挠脑袋，“因为当时莉莉姐离我们还有些距离……刚才，从远处看，你和弥月老师，那个什么，就，就是，有点像在亲热……”
一句话被虎杖说的磕磕巴巴的，伏黑鄙视地撇了他一眼，被虎杖又瞪了回去。
五条悟不说话了，看了一眼不远处还在往高专内部走去的钉崎和弥月，随后对虎杖说，“我还有点事，你们先回去吧。”
“诶？可是老师你任务完成刚回来，不是应该先去和高层他们汇报吗？老老师你……”
话还没等虎杖说完，那个男人的身影早就消失在视野中了。
伏黑拍了拍虎杖的肩膀，他只能叹了口气，两人跑步追上了女生们的背影。
*
五条赶到莉莉家门口时，天色已经黑了。
他心里清楚，因为莉莉经历过常人无法想象的童年，从小孩子的时候开始，她就十分敏感。万一她在公园里真的看到了他和弥月，肯定会自己一个人暗自伤心。
得赶紧和她解释才行，这可比回去和那些老头子们汇报任务重要多了。
这么想着，五条有些焦急地敲响了莉莉的家门。
没过多久，门就被打开了。
“哇，这是失踪人口回归了？”
莉莉看到他时，笑弯了眼睛。
今天是工作日，她身上还穿着正式的衬衫和黑色长裙，将五条领进屋后，她又跑回了厨房，“我在做晚饭呢，也不知道这个菜熟了没有……”
大概是上了一天班，她脸上有些疲惫感，可看见五条时眼睛里却满是笑意，“你吃晚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点？”
来的路上，五条准备了一肚子解释的话，可现在却没地儿说了。
全身的血液渐渐冷了下去，他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莉莉忙碌的背影，没说话。
“你这次出差的时间可真长啊，都好久没来找我了。”
莉莉拿了个勺子，舀了一口锅里的汤尝尝咸淡。
身后的男人却一直没有出声，她这才察觉到有什么不对，转身看向了五条，“怎么了？”
五条已经摘掉了眼罩，此时那双眼睛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莉莉。
沉默弥漫了很久，空气中只剩下锅里水开了冒泡的声音。
“下午的时候，你看见了。”
莉莉想了想似乎不明白他指什么，随后又恍然大悟，“啊，你是说，今天在公园，你和一个金色头发的女孩子接吻的事吗？”
说着，她又转身去查看锅里煮着的汤，声音没什么异常，“看见了，我想你那时候应该也不想我去打扰你，所以我就没去和你们打招呼。”
接吻？
五条皱了皱眉。
也对，从远处看，似乎确实像是在接吻的姿势。
“所以怎么了，你这又是在生什么气？”
汤应该是煮好了，莉莉关了火，走到五条面前。
“你不在乎”
五条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莉莉终于开口，问了一句他想听的话，“那个小姑娘，是五条先生你的女朋友吗？”
“不是。”
“那就行了。” 莉莉后退了一步，背靠在厨房的墙壁上，“如果是女朋友，我们这种关系就不行了。这是道德问题。”
她用手随意地卷了卷落在肩膀处的黑发，“男人嘛，喜欢年轻又漂亮的小女孩，这很正常。再说了，我们两之间也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这种事也不是我该多问的。”
五条的眼神暗了暗。
他马不停蹄地从高专赶过来，生怕她会伤心，现在全成了笑话。
“吃晚饭吗？”
五条没说话，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她还是和记忆里一样漂亮，黑色的长裙修饰出她漂亮的身线，黑色的长发被她拢在右侧的肩膀处，左肩脖颈的线条印在他眼中依然诱人。
不久之前，他还带着占有欲地咬在她雪白的肩膀上，留下他的痕迹。
“不吃了。”
他垂下了视线，语气冷漠，转身就向玄关走去。
“我说，你到底在生什么气？”
看到他要走，莉莉连忙三步并两步跑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语气里也终于染上了着急。
莉莉的体温从手心传来，五条停下脚步，转头看她，又重复了一遍，“你不在乎。”
“哈？”
“每次我离开很久，你也不会打电话给我，不在乎我去了哪里，做了什么。看见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你也无所谓。莉莉，我们这样其实还挺没意思的。”
“那你觉得怎样才有意思？” 莉莉被他的话气笑了，“你想我怎么做？对你提要求？难道要我告诉你，不要每次分开，过十天半个月都不来见我？不要因为工作，把我一个人丢在电影院门口？不要总是那副花花公子的样子，和身边的年轻女生嬉笑打闹？更不要让我撞见，你在公园里吻别的女人？
“这样你觉得有意思吗？”
“你当然应该对我提要求。” 五条直视着她的眼睛，“分离的时间太久，你可以打电话给我，责骂我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见你。因为工作把你一个人扔在电影院门口，你可以哭闹，可以要求我下一次一定要带礼物给你赔礼道歉。在公园里撞见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你可以大声指责我，让我解释。可以要求我不要总花太多时间在工作上，也要花一定时间陪你。可以要求我和别的女人保持距离。
“这些都是你应该提的要求，而不是永远这么懂事地在这里等我回来。这些才是女朋友会做的事，不是吗？”
“……我们从来都不是情侣关系。”
“可自始至终，我一直把你当我的爱人。”
因为五条悟天然的身高优势，莉莉微微抬着头，“这些要求，你做得到吗？”
“我无法保证，但我会尽力。”
“尽力？” 像是触动了脑海中的某根弦，莉莉又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你还要多尽力？因为工作，你已经够累了。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工作到底是什么，可我能看出来，压在你肩上的包袱已经很多了。难道还要再加一个我吗？”
五条走上前，用手撩开了她脸颊上的发丝，指腹的温度擦过她的脸庞，
“爱人从来都不是包袱。”
这是一句太过温暖的情话。
莉莉几乎快陷在他的温柔里。
可是，
“我这样的人，何德何能做你的爱人。” 莉莉喃喃自语了一句，从他身边后退了一步。
“你这样的人？” 五条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不让她退后，“你一个人失忆在医院里醒来，仅仅用了大半年的时间，从一无所有到自己在东京这座城市立足，你努力，上进，遇到挫折也不低头，遇到问题也是一个人想办法解决，从不依靠任何人。你漂亮，善良，总是把别人置于自己之前。
“莉莉，不止我，任何人遇到你，都是他的幸运。”
苍蓝色的瞳仁坚定又深情，“所以，舍弃掉那些不该有的懂事和自卑，不要再只是站在我身后等我。
“莉莉，站在我身边吧。”
这一刻，触碰到莉莉的体温，消除的不仅他身体里的咒力。
撇开最强带给他的光环，在此刻，五条悟也不过是个想要心爱之人能给予他同样感情的凡人。
这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了。
莉莉丝毫不怀疑他说的话。
他说的尽力，表示他一定会满足莉莉的所有要求。
可他已经尽力护她周全了。
还要怎样呢
如果不是他，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所以，才不行。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莉莉狠心将手从他的掌心抽离。
这个世界上，只有她最没资格做他的爱人。
“从你第一次来这里时，我就跟你说清楚了。这段感情，我没办法再给你更多了。”
她几乎是逼着自己转身，不再去看五条，“如果你无法接受，就不要再来找我了。”
说完，她离开了玄关，走进了厨房间。
没过多久，她就听到玄关那里传来了关门的声音。
他走了。
莉莉心想。
她深呼吸了几口，拿过旁边的菜刀和案板，继续切菜。
刀刃敲击在案板上的声音持续响起，可慢慢地，又减弱了下去。
泪水一滴接着一滴地落在木质的案板上，模糊了莉莉的视线。
怎么可能不在乎呢？
在公园看到五条的身影后，她几乎算是失魂落魄地回到家。
那个金色头发的女孩，哪怕只是远远地望到了一眼，她都必须承认，那真是个漂亮的美人。
失忆后，遇到五条悟，再到这个男人霸道地闯进自己的生活，其实也不过短短的几个月。
这段时间内，这个男人总是不厌其烦地在她耳边说着“爱”, “喜欢”这样的词汇，深怕她看不到他的真心。
她相信五条悟对她的喜欢是真的，也相信以五条的人品做不出在对她表达喜欢的同时，对另一个女孩动心。
可是她太害怕失去他了。
真是可笑，明明是她提出的“不负责任”关系，到头来还是惶恐终有一日会失去。
“不许哭。”
她轻声对自己命令道，强迫自己深呼吸。
她已经是个成年人了，爱情不是她生活里的全部，柴米油盐才是。
明明心里是这么想的，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刚放下手里的菜刀，一只大手强硬地拽过了她的肩膀，她刚想反抗，却在看清来人时愣在原地。
那张银发蓝瞳的脸原本还带着些狠意，却在看见她脸上的泪痕时，瞬间变得茫然无措。
“别，别哭了。” 五条悟戏弄人的办法多了去了，可哄人的经验却很少，手忙脚乱地用指腹抹去她的泪珠，“刚才是我不好，你别哭。”
眼泪这玩意儿也是很奇怪，一个人哭的时候，哭一会儿自己就停了。
可一旦有人哄，就哭得更凶了。
“刚才是你让我走的，我走了，你为什么哭？”
莉莉自己也觉得丢人，她走上前一步把头埋在五条胸口的位置，不让他看她，“没哭，刚才切洋葱，不小心弄到眼睛里了。”
五条看了看她身后切菜的案板，上面哪有洋葱。
“你不是走了，回来干什么”
她想装得硬气，可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回来抓你啊” 五条干巴巴地说，语气倒是认真，“准备把你囚禁在这里，不让你出去，折磨你逼你认错，让你总是气我。”
他原本是想吓唬这个小姑娘，没想到莉莉抬起头，声音泛着委屈，“你才不会。”
倒像是埋怨他为什么不会。
恍然间，五条悟突然想起了那次和硝子的谈话。
就在一个月前，他跑去硝子的办公室发牢骚，委屈为什么莉莉失忆后，从来不对他说“喜欢”这种话。
硝子似乎不理解他的烦恼，“你自己不是也说，爱是这世上最扭曲的诅咒。你就当莉莉不忍心诅咒你，不是也挺好？”
“你不懂。”五条坐在办公椅上，玩着自己的眼罩，“哪怕是诅咒莉莉，我也想让她留在我身边。”
“那为什么，你还三番两次地放她走？”
……
那时候，他是怎么回答的？
不记得了。
现在，在他面前，莉莉那双黑色的眼睛里满含着泪水，她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就算是哭也倔强地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他的手指埋在莉莉的发丝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
就算再不舍，他还是放开了手，
“莉莉，我想你可能还没有准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