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花
五条从白猫变回原身后,就这么撑着脑袋在莉莉的枕头旁,安静地看着莉莉的睡颜。
他将莉莉的黑色长发绕着自己的指尖,就这样度过了漫漫长夜。
窗外的天空刚破晓,他才掀开被子起身。
刚起身,他低头看了一眼,又坐了回去。
坏菜了。
变成猫的时候,他穿着的衣服都留在了任务地点,现在变了回去,身上自然是没有衣物的。
这可麻烦了。莉莉家里根本没有男人穿的衣服,唯一一件男士白衬衫现在被她抱在怀里,是前几次他在这里过夜时留下的,原本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结果昨天被还是白猫的他几爪子就给毁了。
咒术界最强首席咒术师此刻难得的陷入了沉思。
最方便的情况就是现在叫醒莉莉,跟她说明情况。
五条设身处地得想了想。
前几天才闹矛盾分手的炮友,突然凭空出现在自己家里,还浑身赤/裸……
别说把他认成变/态,不报警就不错了。
没办法,他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莉莉的手机上。
手机属于个人隐私,五条没有偷窥别人隐私的癖好,他在心里默念了几声“冒犯了”,然后打开了手机页面。
屏幕上“输入密码”四个大字,再次刺痛了他的眼睛。
密码??
他上哪儿去知道莉莉的手机密码??
本着自恋的心理,他下意识地输入了四个数字,却没想到密码正确,屏幕上出现了手机的主页面。
五条愣了一下,眼睛看向了还在睡梦中的莉莉。
脑海中细碎的碎片连珠成串,就像是“芝麻开门”的咒语,突然点醒了他。
他伸手想叫醒莉莉,却又停住了。
墙上时钟滴答地走着,过了一会儿,他收回了手。
他没有乱看莉莉手机里的东西,直接拨通了一个电话。
“惠啊,我的宝贝啊,有没有想念老师我呀?” 五条的声音压得很低,生怕吵醒身边的女孩,“这么久没见了,惠儿你一定很思念我吧,不如……”
“别叫唤了,我就在莉莉姐家门口。”
惠冷漠无情地在电话里打断他。
五条悟刚想说你在门口没用,就听见听筒里的声音继续说,“带了你的衣服,赶紧出来拿。”
不愧是他养大的贴心小棉袄,这么细心。
五条在心里夸了一句。
他将床上的那条毛巾围在腰间,走出门从惠那里接过了干净的衣物。
等穿戴整齐,五条删除了莉莉手机里的那条通话记录,又放回了原处。
他弯下腰,亲了亲女孩在梦里也紧皱的眉头。
要怎么样你才会明白,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你都不会是我的负担,也不会我的顾虑。
保护你是我应该做的事。
到底要怎么说,你才会懂?
窗外的太阳缓缓升起,给予了世界光明。
五条走出了莉莉的家门,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
惠瞄了一眼他的侧脸,“发生了什么事?你好像会很开心的样子。
“没什么。”
他摆了摆手,
“走吧,回高专。”
*
经过这个小插曲一闹腾,五条的脸色没前两天那么难看了。
有任务就出门打怪,没任务就在高专教书,日子依旧这样不紧不慢地往前过。
今天,虎杖三人又逃课了,带头的还是五条悟这个不正经的。
“在学校里好无聊,一个人出来更无聊,你们都是尊老爱幼的好学生,当然要陪我了。”
三小只脑袋上顶着黑线,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自圆其说。
不过,不用待在学校,他们还是挺开心的。
弥月从取餐处拿来了他们五人点的饮料,然后一一分配给他们。
“谢谢弥月老师~”
三小只懂礼貌地道谢,看着她在五条旁边坐下。
自从弥月出现在五条老师的身边后,他们聚餐的咖啡厅就换了地方。
之前的校外聚集地被五条这家伙滥用职权,每次都选在莉莉公司或者家附近。
而现在,为了提防弥月万一碰巧遇到莉莉,他们不得不把聚集地改成了城市的另一端。
没有了六眼的警报,加上上次在公园的虚惊一场,每次和弥月一起外出,三小只都会本能地警觉起来,一直注意着周围。
“钉崎,你英语作业写完了吗?”
“没有啊……我真的无语,为什么我们这种学校还要学常规的文化课啊?”
“万一出差去国外做任务,不会沟通怎么办?”
“英语还勉强说得过去……那像物理化学这种,我们学了有什么用?”
听着他们三个打闹,五条看了眼面前的咖啡,冲着弥月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他今天戴着墨镜,眼睛时不时从墨镜后方露出,“你今天在紧张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突然被点名的弥月愣了一下,随后笑了笑,“没什么事,前两天被高层叫过去汇报了,现在在回想当时有没有说错什么话……”
说着,她突然又做了个发誓的手势,“但我保证,我绝对没有说任何关于五条老师你不好的事情!”
五条倒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说了也没事。那几个老头子那点心思,我早习惯了。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说完,见她没事,又加入了虎杖他们的谈话中。
弥月的眼睛控制不住地往五条面前的咖啡上瞟。
五条点的是一杯冰美式,塑料的咖啡杯上已经布满了水珠,里面装着深棕色的液体。
她强迫自己不要再去看,生怕自己漏出什么破绽,鬓角有冷汗划过,她咽了咽口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五条拿起咖啡杯,然后慢慢靠近了他的唇。
越是紧张,时间在弥月的眼中流淌的越慢。
快一点,再快一点。
杯子终于碰到了五条的唇,他刚要喝时,钉崎突然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我生气了!你们俩有必要嘲笑我的英语发音嘛!我读书的地方教育又不像东京那么先进,接触英语晚学得慢怎么了!”
“……哪有嘲笑,我是在纠正你的发音” 惠解释的时候还是那副冰块脸,“就算发音不准,多练几次不就好了。”
“我不练了!最讨厌英语了”
说着推开椅子,走向了洗手间。
“啊……钉崎她生气了,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去哄一下?”弥月看着钉崎离开的方向,有些犹豫要不要去追她。
虎杖倒是习惯了,让她放心,“没事的,钉崎很男孩子性格的,等她从洗手间回来,应该就不记得之前为什么生气了。她一直这样的。”
等弥月再看向五条时,他手里的咖啡已经喝了一大半。
她愣愣地看着他手里的咖啡杯,有些不敢相信,竟然这么顺利。
心脏不由自主地越跳越快,过了几秒,她才反应过来。
她成功了。
弥月不再犹豫,找了个借口站起身,走到了咖啡厅拐角处的柱子后面,虎杖等人座位身后的死角。
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朵白色的小花。
花朵就连根茎都是白色,明明从根处被人采摘,它却好像依然活着,时不时扭一扭自己的叶子,十分诡异。
没有人会想吃这种东西,可到了这一步,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弥月两眼一闭,把它放在掌心,向自己口中送去。
手腕突然被人在空中截住,她吃痛地松开了手,花朵掉到了眼前人的手中。
五条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面前的,她甚至都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
这时候,他的身高给人的压迫感让弥月连大气都不敢喘。
罪证被他拿在手里,她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三生花?” 五条看了一眼手中的咒物,“这么毒的东西,你从哪儿弄来的?”
“你现在才发现,已经晚了。” 弥月鼓起勇气开口,“刚才,你已经吃下了三生花的 ‘蕊’,如果我不吃下你现在手里的 ‘叶’,你会死的。”
听到他的话,五条冷笑了一声,“哦?你是说这个吗?”
他像是变戏法一样,给弥月看了他另一只手里拿着的东西。
和弥月原先手里的东西一样,只是五条手里的那朵没有开花,只有白色的根茎和叶。
叫 ‘蕊’ 不是 ‘蕊’,叫 ‘叶’ 不是 ‘叶’ 。
三生花是咒术界极其少见的咒物,万人都寻不到一朵。
怎么可能呢?
明明在来这里之前,她已经将 ‘蕊’ 磨成了粉末,下在了五条悟的咖啡里。
“小姑娘,你还嫩了些。我读书的时候,做坏事可比你熟练多了。”
五条此时的语气,和平时跟她开玩笑时没什么不同。只是墨镜后方的眼睛现在紧紧地盯着她,像是盯着猎物,“三生花以爱意为养分,如果单纯给两个不相爱的人吃下三生花,和寻常致死的毒药没什么两样。”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有些好奇,“我是做了什么事,让你突然想毒死我?”
弥月表面装的镇定,能开脱的理由只有一个,“三生花的用途,我想老师你比我清楚。你自己也说,高层想控制你,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这也是我出现在你身边的原因,不是吗?”
五条明显不为这个理由买单,“如果真是高层给你的这玩意儿,不可能不把用法跟你说清楚……”
“要想成功种下三生花,必须以其中一人的爱意为养分,花开,便成。” 弥月打断了他的话,她深吸了一口气,对上了那双蓝色的眼睛,“老师,如果我说我喜欢你呢。”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是五条悟没想到的。
空气突然沉寂到可怕,不远处,虎杖三人的说笑声间歇性地传来两人耳中。
五条看着她,皱起了眉,“真是奇怪。有的人明明深爱,却要装的不爱。有的人明明不爱,却要装成深爱。
“现在小姑娘的心思,还真是难懂。”
他将手中的两朵双生花放入了一个透明的密封袋子里,然后放入了口袋,“这东西我没收了。我不知道你待在我身边的目的,你想怎么和高层交代我也不关心。但我建议你不要站到我的对立面,你和虎杖他们一样,年纪还小,还可以有光明的未来。
“别自己走错了路。”
说完,他不再追究,转身想走时,却听到身后的女孩不解地开口。
“那为什么莉莉就可以?难带她当年就没有走错路吗?” 就算情绪激动,她还是压低了声音,怕不远处的虎杖他们听见,“她明明当年为了夏油杰背叛了你,她明明都没有坚定地选择你,为什么你就非得对她念念不忘?”
这次,五条显得有些不耐烦了,“你老是在我面前,提那两个已经去世的人干嘛?”
撒谎。
弥月在心里想。
可她现在还没有证据,没法揭穿他。
“五条老师,忘了莉莉吧。”
她和莉莉一样,是被养在黑暗里的孩子。
弥月克制住身体的颤抖,拉住了五条悟的衣角,“让我待在你身边,高层那边我替你挡着。我知道你现在还不喜欢我,但我会努力的。我会努力站到你身边,让你忘记莉莉,让你看到我。我会比她更珍惜你,我会……”
没等她说完,五条将衣服的下摆从她手里抽了出来,“抱歉。”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实话,我不太会处理这种事。但我想,没有结果的事,还是不要给你留希望的好。别浪费你的时间。”
大概是觉得身为教师,还是应该开导一下年轻人,他又多说了几句,“你的出生和钉崎他们不同,有自己的小心思这不难理解,我不怪你。你会在未来遇到真心喜欢你,也值得你努力的男人。
“但不会是我。”
简单的言语,却绝了弥月心里最后的一丝幻想。
“为什么?莉莉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她眼睛里的光一下子暗淡了下去,声音轻得像是喃喃自语。
莉莉没什么特别的。
她心思敏感,有时候笨得让他看不下去,有时候又执拗得像头牛,认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别人拉都拉不住。
只是,
“我只想要她,别人都不行。”
你性空山,我易知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