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局
剧烈的强光过后，就连别墅都消失了。
领域里变成了一片刺眼的白色。
莉莉猛烈地咳嗽着恢复了意识。
神识里一片空白，过了一秒她才想起发生了什么。
夏油……夏油杰！
被【化身玉藻前】的大招击中前，是夏油杰替她挡住了大部分的攻击。
全身的骨头都咯吱作响，她挣扎着爬起来，看到了躺在不远处的夏油。
手脚并用，她急忙爬到了夏油身边。
正面吃了特级咒灵的一个大，夏油的状态不太好。
他的后背被严重烧伤，七窍流血，口中不断地吐出血沫，失去了意识。
不要死，不要死……
她趴在夏油的心脏处，仔细听了一会儿，虽然微弱，但他还有心跳。
他还活着。太好了。
莉莉在绝境中笑出了声。
太好了。
她用手擦去了夏油脸上的血迹，刚准备站起身想办法破领域，一只长相丑陋的咒灵冲着夏油的方向扑来。
莉莉连忙将夏油护在怀里。
咒灵一碰到她，尖叫着消失了。
视野里突然出现了数不清的咒灵。
不知道它们到底是化身玉藻前咒力的分身，还是它的手下。
它们显然知道她的想法，攻击的对象都不是她，而是躺在地上失去意识的夏油。
艹。
莉莉手忙脚乱地驱赶夏油身边的咒灵，最后她双膝跪在夏油的腰身两侧，用手撑在他肩膀上方的地上。
她用身体做盾牌，在不碰到夏油的前提下保护他，不让他受到咒灵的伤害。
化身玉藻前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莉莉身后不远处，一个小型版的能量球再一次在它口中蓄力，然后狠狠地砸在莉莉的身上。
如此浓重的咒力攻击，让她立刻吐出了一口血。
无效化让咒力的攻击伤害不到她，可她的身体对咒力发出了严重的排斥信号。
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能量球一个接一个地砸过来，她快撑不下去了。
“杰……醒醒……现在不能睡……”
她用手轻摇着身/下的少年。
如果这个时候有硝子在就好了，她一定能治好杰。
化身玉藻前突然停下了攻击，她刚缓一口气，下一秒，一把实体的长剑刺穿了她的腰腹。
这只特级咒灵很聪明，它发现这个叫莉莉的小姑娘对咒力攻击的耐性很强，可身体对于物理攻击却极其脆弱。
莉莉用手握住了剑最锋利的顶端，她用尽了全力才让这把剑无法刺得更深。
因为她不握住剑锋，剑身就会穿过她的身体，会刺伤她护在身下的少年。
锋利的剑割破了她的手掌，腹部的伤口疼的她快昏死过去，
“杰……我快，快撑不住了……”
“求求你，快醒过来……”
她伤口的鲜血滴在杰白色的衬衫上，晕开像一朵红色的花。
夏油在她的哀求声中睁开了眼睛。
“太好了……”
莉莉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快……我快撑不住了，你听我说……”
化身玉藻前在身后歪了歪头，似乎在好奇他们在窃窃私语什么。
夏油身上的伤不比莉莉轻，他听完莉莉跟他说的计划，强烈反对。
“没时间了……” 莉莉的声音越来越轻，“别担心……我不会死的……”
她反手拔出了从后背插入的剑，扔在了一边。她根本不给夏油拒绝的机会，“别怕，我们会活着出去的……”
“莉莉你……”
“你不会伤害我的”
夏油从昏迷中醒来，声音沙哑，莉莉打断了他，“你还记得在夜市我跟你说的话吗……”
“你的咒力……像泉水一样……清澈又温柔……不会伤到我的……我也只会感觉到是杰而已……”
莉莉的眼睛已经睁不动了，她努力挤出一个让他安心的笑，
“我快撑不下去了……我们一会儿……在真实的世界见”
说完她闭上了眼睛，为了不碰到夏油，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她让自己的身体向后倒去。
顷刻，化身玉藻前的眼睛亮了起来，它化成了一股深紫色的浓烟，钻进了莉莉的口中。
莉莉的身体疯狂抽搐了起来，她的身体不再向后倒，头低了下来。
夏油召唤出了虹龙，他再次从它口中抽出了那把长剑。
四周寂静，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仅仅盯着莉莉的反应。
下一秒，莉莉的眼睛睁开了。
却是咒灵的眼睛。
化身玉藻前还没来得及露出它招牌的笑容，夏油将长剑狠狠地刺入了莉莉的腹部。
它还没来得及得意，惨叫声从莉莉的喉咙里发出，夏油死死地按着剑柄。
剑身由夏油的咒力形成，咒力伤不到莉莉的身体，却能伤到她身体里的咒灵。
这是受肉成功前，他们最后的机会。
忍受不了这种痛苦，咒灵又挣扎着从莉莉的口中飞出，深紫色的气体刚逃到空气中，夏油伸出了手。
咒灵的惨叫声越来越大，可虚弱的它敌不过夏油，逐渐被他变成了一个黑色的圆球体，被他吞入腹中。
领域瞬间灰飞烟灭。
两人回到了荒废的别墅中，从二楼直直地砸到地上。
夏油将莉莉护在怀里，自己的后背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断了多少根骨头，也来不及细想其他，先检查起怀里莉莉的情况。
别死。
别死，别死，别死，别死……
他在心里祈祷，可莉莉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她腹部的伤口很深，还在流血。
夏油撕下了自己的衬衫当做纱布，勒住了伤口处，减少出血量。
然后双手叠着用力按压在莉莉的心口，模仿医院急救时的心脏电击，用力地敲打在莉莉的心脏处。
别死，别死，别死，别死。
你说过你不会死的，你不能同时对我说两个谎。
夏油的发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了，墨色的头发散在身后，他的视野里只剩下一个生死未卜的莉莉。
莉莉睁开眼睛时，视线模糊，她甚至都有些没认出夏油杰。
杰怎么会露出这么慌张的表情。
太不像他了。
“对不起……我的血弄脏了你的衣服”
这是她醒来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靠。
真服了。
看到她睁开双眼，夏油杰又气又笑，他散了全身的力，重新躺回了地上。
他手上还握着刚才那把剑，没了咒力，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剑柄，他随手扔在一边。
“你真是个小疯子。”
墨色的头发散在地上，他咳嗽了几声，血沫从他的嘴角流下。
自从他入学高专后，他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呼吸时的刺痛感越来越强，他估计自己的肋骨应该也断了几根。
要是被五条悟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估计悟会狠狠地嘲笑他吧。
莉莉捂着腹部从地上踉跄地爬起来，“杰，你怎么样？”
“我没事。” 夏油躺在地上，他的视线有些涣散，可看向莉莉时还是那副温柔的眉眼，“你先回去，我在这里休息一会儿，过会来找你。”
他说话的时候还是那副懒散的模样，可是莉莉皱起了眉。
他在说谎。
正面中了特级咒灵的一个大招，又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怎么可能没事。
可说着休息，夏油真的慢慢闭上了眼睛
莉莉起身，在这现在已经成为一片废墟的别墅里找着什么。
她从一个脏乱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个小型的平板推车，然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将杰的身体搬到推车上。
大幅度的动作和用力让她腹部的伤口再次撕裂开，疼的她眼前一黑，可她硬咬着牙，拉着手推车的把手向着外面走去。
这里手机没信号，得到外面才能求救。
她原本就瘦弱，哪怕是她没受伤的时候，都不一定能拖得动杰，更何况现在她伤痕累累。
可她就是不放弃，一步一步向前走，推车小幅度地被她拉动，她走得很慢，却一步一步迈得坚定。
“你这样，我们两个都会死在这里”
杰开口时，声音很轻，他已经没什么力气说话了。
“我不会死的。我也不会让你死”
有血滴落在地上，一滴又一滴，在莉莉身后形成了散点般的轨迹。
老旧的推车因为她太过用力而吱呀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了。
走出了别墅庄园，看到了他们进来时路过的许多野坟。
莉莉时不时拿出口袋里的手机确认信号。
“都跟你说了……把我留在这里，你先出去叫人，再回来救我。”
“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你会死的。”
因为出血太多，莉莉的视线慢慢不聚焦，她几乎是无意识地一步一步向前迈着双腿。
这里有这么多的野坟，又死了这么多人，简直是最适合咒灵生长的地方。
不奇怪会有化身玉藻前这种特级咒灵选择藏身在这里。
夏油现在的状态太差了，如果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那等于是在和上天打赌，看他命够不够硬。
他不说话了，像是睡着了，莉莉声音慌乱地喊他的名字，“杰，别睡！你现在不能睡，睡了会醒不过来的，你和我说说话，好不好？”
可他还是不出声，莉莉拉着推车把手，没法回头看他，她急得快哭了，“杰，求求你别睡……”
“……好，我不睡。”
听到女孩声音里的哭腔，夏油终于应了一声。
“你和我说说话，好吗？说什么都行。”
“……为什么一定要救我？我们才……认识多久……也没那么熟吧”
夏油的声音断断续续，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因为杰是很好很好的人。”
她的语气坚定，“会在危险的时候保护我，会给我买很好吃的烤串。”
就因为这个？
夏油闭着眼睛笑了一声。
仅仅因为他前天在夜市，给她买了几串烧烤，就让她奋不顾身地来救他。
把廉价的恩惠看得比命还重，这个蠢货。
“没见过……你这么笨的……小朋友”
意识被黑暗中的无数双手拉扯，莉莉的声音是他混沌的神识中最后一丝光亮。
“而且，你是悟最好的朋友，如果你死了，他会很伤心的。”
夏油愣了愣。
明明这才是他意料之中的回答，明明这个小姑娘对悟的心思，他一直看在眼里。
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听到这句话时，心里的这股失落感到底是什么。
推车被路上的一颗小石子卡住，莉莉踉跄了一下，双膝没撑住跪在了地上。
她拿出手机，在看见手机终于显示出一格信号时，眼泪终于从她的眼眶里落下。
她拨通了一个号码，对着电话交代了她们所在的位置。
她们还在荒芜的郊外，周围根本没有人烟，夏油杰已经陷入了昏迷，情况危机，她靠着毅力和腹部伤口的疼痛保持着清醒，直到一辆黑车停在了她们面前。
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人从车上下来，帮她把夏油转移到了车的后座。
“去高专，我要把夏油交给夜蛾和硝子。” 莉莉虚弱得眼睛开始不聚焦，声音很轻却坚定。
“莉莉，完成任务你必须第一时间去向高层汇报。” 来人明明看到了他们两人浑身是血，却语气冷漠。
“我说了，先把夏油交给夜蛾。”
这是她第一次反抗高层，语气坚定，没得商量。
僵持没有很久，身穿黑色西服的人妥协了。
她不信任高层，在车上哪怕已经安全了，她依旧强迫自己睁着眼睛，保持清醒，守着夏油杰，时不时探查他的生命体征。
到达高专时，已经是晚上了。
她的衣服早已被她腹部的伤口染红。
夜蛾接到命令，带着硝子在高专门口接应，看到夏油和莉莉两个人的样子，十分震惊。
“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 硝子搭了把手，将夏油从车上搬了下来，她的右手将反转术式的正能量对准了夏油被化身玉藻前的咒力击中的地方。
看到夏油安全了，莉莉松了口气，她下车时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莉莉，我送你去医院。”
夜蛾连忙扶住了她，他知道硝子的能力无法治愈莉莉，拿出车钥匙就准备带她走。
“不行。” 高层的人伸出手，挡在了夜蛾的面前，“她是高层的人，现在必须去向高层汇报任务。”
“你疯了吗？” 夜蛾怒了，他站起身，凶神恶煞地顶撞眼前的人，“你没看到莉莉腹部的伤口吗？再拖延下去，这个小姑娘可能会死的！”
“这是命令。” 那人面对夜蛾的愤怒，脸上毫无波澜。
“老师……我没事的。我先去汇报，汇报完后，麻烦您带我去趟医院……给您添麻烦了。”
莉莉用手拉了拉夜蛾的袖子，她唇色白的让人心惊，却还是那副乖巧的样子，看在夜蛾眼里让他的愤怒火上浇油。
夜蛾被高层的冷血激怒，“命令难道比人命还重要吗？！”
高层的人冷笑了一声，“当然。莉莉的命也是高层给的。”
夜蛾终于忍无可忍，终于准备动手时，一个高挑的身影突然从地上抱起了莉莉。
五条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校门口。
他怀里抱着莉莉，那双蓝色的眼睛此刻冰冷地看着高层的人。
银发少年天然的身高优势，腰背挺得笔直，他身上天生的上位者气场，让站在他眼前的人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五条家的六眼神子，年仅十五岁已经被评为特级咒术师，没人会想招惹他。
高层的人后背发凉，却硬撑着喝道，“五条家什么时候手伸这么长了，高层管教自己的人，也轮得到你来管吗？”
“不是说要去汇报么”
就连夜蛾都很少看到五条这幅冷漠透着危险的模样，他的双手稳稳地抱着莉莉，冲着眼前的人抬了抬下巴，
“那就请你快点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