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
她睁开眼睛，意识空白了三秒后才回过神。
她缓慢地坐起身，揉了揉眼睛，然后看向四周。
这是一间普通的房间，空间不大，东西却堆得满满当当的。
房间的墙上挂着她的许多照片，从婴儿时期到姗姗踱步，小学时期，高中，还有大学毕业照，一张张照片贴满了半面墙壁。
她恍然用手指轻触照片，指尖的触感让她回过神。
这是她的房间，她从小就住在这里。
这个想法出现在她脑海里，有些突兀，因为这是她理所应当该知道的事情，没必要这么郑重地在心里对自己说一遍。
“闺女，出来吃饭了！”
有人敲了敲房间的门，熟悉的女声传进了屋内。
她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食物的香味从客厅一直弥漫到她的鼻尖，她似乎真的有些饿了，咽了咽口水。
“愣着做什么，快来吃饭吧。”
一个看起来五十岁左右的女人见到她出来立刻笑开了脸，冲她招了招手。
女人的样貌看起来和她有些相似，只是眼尾爬上了许多细纹，看起来有些苍老，可就算如此也能看出来，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人。
她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睡太久了，脑子里依旧懵懵的，像是糊了一团浆糊。但身体先走到了餐桌旁坐下，拿起了碗筷。
餐桌边已经坐着一个男人，看起来也是五十多岁的年纪，皱着眉不苟言笑。
“最近看你工作忙，但自己身体还是要照顾好，别不当回事。”
男人说话时的声音很严肃，就像是在训话，可她听在耳中却不反感。
“今天下午我包了很多水饺和馄饨，一会儿你走的时候拿回家去，平时你上班忙也没时间自己做饭，但外卖还是要少吃……”
女人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她却一点也不觉得唠叨，乖巧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吃完饭，她帮着女人去厨房间洗完碗，又陪着他们坐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直到天色渐晚，她才站起身，准备要走了。
“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平时少熬夜。哪天你想回来吃饭提前跟我说一声就行，我和你爸反正退休在家也没事干……”
男人和女人有些不舍，将她送到门口。
“别担心我，你们照顾好自己。”
她朝他们挥手，关上了门。
工作后，她便从父母家搬了出来，在公司旁边租了个公寓，周末有时间便会回父母家吃饭，看望他们。
她租的房子离父母家并不远，坐公交车很快就到了。
到家后，她洗漱完，换上睡衣，躺到了自己的小床上。
从下午睡醒开始，到现在，她一直神情恍惚，就连刚才和父母说话都有些呆滞和延迟。
因为从她睁眼的那一刻开始，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她的脑海里对她说话，说一些离奇又难懂的话。
可这个声音似乎只有她能听见。
“欢迎来到大型真人游戏， ‘寻找你的名字’，玩家必须完成任务才能获得游戏的胜利，如果任务失败则代表游戏失败，玩家必须接受惩罚。
“游戏期间，玩家将被剥夺自己的名字，直到游戏结束才会归还。
“现在宣布任务：杀死这个世界的大魔王。
“若游戏胜利，系统会自动脱离玩家，玩家可在这个世界继续原本的生活。
“为了玩家的游戏体验，请勿尝试在这个世界用任何方式寻求游戏的帮助等，如报警及告诉他人游戏内容等行为，将立刻判定万家游戏失败，接受惩罚。”
“最后，祝玩家游戏愉快！”
她：……
毫无疑问，她首先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某种精神病，才会幻想有人在她的脑子里说话。
可她细数了自己过往所有的生活轨迹，甚至在心里默背了一遍高考时倒背如流的化学元素周期表，然后才确定自己没有疯——起码在她的认知范围内没有。
刚才在父母家吃饭时，她记得她的父母曾叫过她的名字，可传到她耳中的却是刺耳的杂音，明明其他的话语她都听的一清二楚。
而在她的记忆里，从小到大该记得的事她都记得，唯独她真的想不起来自己的名字。
由此，她静下心，开始想办法解决自己脑海里这个突然出现的系统。
她尝试和自己脑子里的声音对话：游戏失败必须要接受惩罚？是什么样的惩罚？
……
脑子里传来几声信号不好时广播里会传来的刺耳频率，过了一会儿系统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回答了她：游戏失败，玩家的意识会被消灭，系统会代替玩家继续原本的生活。
她：……
翻译过来就是游戏失败，玩家就会死亡。
昨天她还只是个普普通通被资本主义剥削的打工族，今天突然就被这不知是什么玩意儿的系统威胁到生命安全了。
人生处处是惊喜。
她皱起眉，思索了一会儿有些疑惑地问：既然没有名字，那我总该有个游戏账号id这种吧？我的游戏账号叫什么名字？
系统的沉默透露给她一种像是人类无语的情绪，过了好一会儿才蹦出几个字：……玩家一号
她：……
行，够敷衍的。
如果不想死，那便只能按照它所说的，完成任务了。
她：大魔王是什么？是某种怪物吗？我要怎么杀死它？
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提示音，“叮咚”了一声。
系统：现在发布任务道具与线索。
道具： ‘只对魔王有用的毒药’
线索：魔王姓名 五条悟
祝玩家早日游戏胜利
说完最后一句祝福，系统似乎从她的脑子里下线了，任凭她再怎么说，都没有回音了。
什么破系统，服务态度好差。
她在心里吐槽了一句，躺在床上刚准备翻个身，右手的手指动了动，触碰到一个冰冷的瓶子。
她愣了愣，立马条件反射地坐起了身。
她的右手里还真的莫名其妙凭空出现了一个瓶子。
是一个普通的透明封闭式瓶子，里面装着绿色的液体。瓶身在房间昏暗的灯光下闪着神秘的微光。
这应该就是系统所说的任务道具了吧。
这游戏竟然是真的。
她盯着看了半天，最后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床头柜的抽屉里。
魔王的名字叫五条悟，既然有名字，那就应该不是怪物。
嘶……也不一定，或许是某种有名字的生物？
关了房间的灯，黑暗中她躺回了床上，盖好被子准备睡觉。
可困意被这突如其来的游戏搅得不得安宁，她控制不住地不断猜想。
既然都被叫做魔王了，那肯定是很强大的生物。而她自己的武力值低到可以忽略不计，从小上学的体育课都只是勉强及格罢了，还杀魔王？不被魔王秒杀就不错了。
第二天是工作日，她的闹钟在清晨叫醒了她。
虽然受到了生命威胁，可上班还是得去上。
任务失败，游戏里的系统会要了她的命。可不上班，以她银行卡里的存款，不超过三个月她就有可能被饿死。
昨晚她睡得不安稳，导致今天眼下的黑眼圈十分明显。
一到公司，她就恢复了工作状态，马不停蹄地开始忙碌起来。
显然，就算没有名字，也一点也不耽误她为资本主义打工。
她的工作业绩压力很大，需要花大量的时间和客户沟通，必须时刻保持耐心与热情，让她经常感觉到心理上的疲惫，可好在这份工作的薪水还不错，这也是她工作的动力。
回顾过往的人生，她是东京这座城市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个女孩。
从小在这里长大，家庭算不上富有也算不上贫穷，父母对她很好，她也如愿考上了心怡的大学，找到了合适的工作。
她的人生没什么值得炫耀的地方，但她自己倒是很满意。
她喜欢这种一成不变的生活，工作回家两点一线，重复做着同样的事，大部分人会觉得无聊透顶，她却从中获得了安全感。
在系统出现之前，她很满意自己现在的生活。
平常生活中她为人亲和，和同事们保持着友好的社交距离，她的好脾气是公司里出了名的，却也很少和人熟络到朋友的地步。
今天她一直忙到下班，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
一直到走出公司，她才感觉到饥肠辘辘。
她坐车来到公司旁边的一家餐厅，一位长发的女子已经坐在餐厅靠窗的座位上等着她了。
还没走近，她已经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
长发女子看见她来了，抬手招呼她，“你可终于来了，还以为你今天又要加班呢。”说完，她打了个哈欠，声音里也透着疲惫，“你快看看吃什么，等你等得我好饿”
她利索地点完了菜，然后看向对方，关心地问道，“最近医院很忙吗？”
“医院就没有不忙的时候。”
眼前的这个女子名叫家入硝子，是一名年轻的医生。她们两人曾在同一所大学就读不同专业，是毕业后为数不多她还在联系的朋友了。
两人互相嘲笑着对方的黑眼圈，一边吃饭一边吐槽工作和彼此的老板。
闲聊间，她注意到餐厅外，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了餐厅门外的马路路口，打着双闪。车窗玻璃上贴了特殊的车膜，让外人看不见车里。
她莫名盯着这辆黑色的车看了许久，久到硝子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真羡慕这些有钱人的生活啊……这车真帅，等我有钱了我给咱俩一人买一辆。”她撑着脑袋看着窗外。
“醒醒，快别做梦了。”
硝子毫不留情地用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了，一个男人从车上走了出来，餐厅门口的保安立刻恭敬地迎了上去。
“哇塞，这个开豪车的男人，长得还真不错。”
她没忍住脱口而出，“这个男人身高……快有一米九了吧？”
隔着玻璃，她看不太真切，隐约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可即使这样也没能掩盖这个男人在长相上的优势。
他身型高大，背脊挺拔，银色的头发让他在人群里格外扎眼，侧脸的轮廓帅气利落，只可惜他的鼻梁上戴着墨镜，挡住了他的眼睛。
“估计是哪个名门望族的小少爷。”
硝子看了几眼后便没了兴趣，视线又落回了她身上，“说到男人，上次见面的时候你和我说，你想和翔太分手，你们现在怎么样了？”
她的眼神迷茫了一秒，随后又立马想了起来。
松本翔太，那是她男朋友的名字。
他们是不久前朋友介绍认识的。翔太是个很温柔的人，笑起来脸颊边有两个小酒窝，性格也很阳光。
他们的性格很相似，对彼此都有好感，在一起也是意料之中的。
他们之间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没有别人口中的热恋期。与之相对的，是相处时的细水长流。
就连硝子都说，他们是再适合不过的情侣。
她自己也觉得，翔太是她会喜欢的人。
平凡的人生，平凡的爱情。再适合她不过了。
直到上个月，他们闲聊时，她偶然问起 ，他喜欢她什么时，他说因为合适。
她突然愣住了。
她知道翔太说的是实话，因为合适，她们俩再过不久应该就会顺利地进入婚姻，然后开始自己的家庭以及后面的人生。
这和她一直以来的人生不谋而合。
“虽然没有证据也没有经验，但我总觉得，爱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吃饱了，放下了餐具 ，认真地看着硝子，“打个比方，我觉得生活里很多东西，合适是最重要的……”
听到她这句话，硝子露出了不赞同的眼神，她连忙改口，“当然，咱们俩喜欢的生活不同，对你来说，喜欢和热爱是最重要的。”
硝子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听她继续说，“对我来说，合适是生活里最重要的一种状态。打个比方，合适的工作和喜欢的工作，我会选择合适的，包括生活环境等等这些，每次我做出选择，我都会选择合适的……但我觉得爱情不应该因为合适而存在，因为爱情不是我的必需品，并不是我到了这个年纪就必须要有爱情跟婚姻，我觉得不是这样的。
“如果要选择一个人在一起，两个人应该是因为喜欢，而不是因为年纪或者任何客观因素。如果只是因为合适，那爱情就太可悲了。”
硝子难得有些惊讶，“这话说得，可就太不像你了。”
她耸了耸肩，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最近工作太忙了，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翔太了。等下次见面，我会和他说分手的事。”
“不会后悔吗？”
“谁知道呢，也许会吧。” 她撑着脑袋，“以后的事，谁说的准”
硝子刚想说什么，一个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们的桌旁。
一双精致昂贵的男士皮鞋先印入了她的视线里，然后是一个好听的声音，“抱歉打扰两位女士用餐了”
顺着声音抬头，她意外地看到了一张漂亮到几乎算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脸。
银色的碎发落在他的额前，他没有戴刚才那副墨镜，银色的睫毛让他的皮肤显得更白皙。
最绝的是他的眼睛，她简直不知道该怎样去形容那双眼睛。
湛蓝色的瞳仁胜过世界上最昂贵的蓝宝石，让她想起童年时不被灰尘污染的晴空。
是刚才她看见的那位宾利车主。
他看起来实在太过年轻，她在心里猜测或许他是大学生？又或许是刚大学毕业？可他身上那股气场又与她的猜测相违背。
“你好，很抱歉这样突兀地出现，如果我有打扰到你，先说一声抱歉。”
低沉好听的声音搭配着彬彬有礼的用词，那双蓝色的眼睛看向她时，总让她有一种说不出的深情，“我刚才第一眼看见你，就忍不住为你的美丽心动。请问这位美丽的小姐，我能问你要个联系方式吗？”
她愣在原地，眨巴了几下眼睛，一动不动。
过了几秒她才反应过来看向硝子，而对方用口型悄声对她说了一句“哇哦”，脸上的表情和她一样震惊。
又过了几秒，她才把视线放回了这位宾利车主身上，忍住了对他美貌的赞叹，认真地询问，“这是什么整蛊节目吗？”
宾利车主没有被她的反应冒犯到，礼貌地否认，“不是的，是我本人诚心想认识你。”
她观察了一下四周，确认这确实不是什么整蛊游戏后才正色起来，冲着银发男人摇了摇头，“抱歉，还是算了。”
不仅硝子对她的回答做出了吃惊的表情，就连这位宾利车主似乎也没有料到她会这么直接地拒绝，那张漂亮的眼睛愣住了，一时间没做出反应。
“感谢你的喜欢，但真的很抱歉，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她很有礼貌地回答道，拒绝的话却说得坚定。
感受到一旁硝子传来怀疑的目光，她拒绝地却一点也没有犹豫。
虽然被这位宾利车主的美貌确实让她心动，但他的财富加上他的长相，显然他不是一个普通人。
而她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并且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
或许是因为小少爷突如其来的兴致，又或许是因为什么其他原因，让他突然来找她搭讪，但显然他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昨天她已经被一个什么什劳子系统惊吓过一回了，短期内她不希望再被什么人或事惊扰她的生活了——一个游戏系统已经够她头疼的了。
苍蓝色的瞳仁有些失落地垂下了视线，漂亮的银色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神。过了几秒，修长的手指将一张名片递到了她的面前，“我尊重你的选择，但请收下我的名片。如果你改变了主意，请联系我。”
出于尊重，她收下了名片。
名片上印着对方的名字和联系方式，而姓名写在了名片的中央。
五条悟。
她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等一下？
五条悟？？
她愣了愣。
任务里她需要杀死的大魔王，不是就叫五条悟？
“请，请等一下！”
男人原本已经转身向着餐厅门外走去，她突然站起身，膝盖撞到了桌角，痛的她倒吸一口凉气，却还是冲着男人的背影喊道。
听到她的声音，名叫五条悟的男人转过身，看向她。
不是她原先想象中类似哥斯拉的怪物，也不是任何恐怖电影里有着类似异形般吓人长相的生物。
名叫五条悟的大魔王，是一位身形高大，长相帅气的男人。
她沉默的时间太长，硝子忍不住推了下她的手，她这才回过神，有些磕巴地询问道，“五条先生……我能请您在这里喝杯咖啡吗？”
明明刚才她还拒绝给人家联系方式，这才过了几秒又要请人喝咖啡，换谁都会觉得她太奇怪了。
而且，现在已经是晚上了，谁会在这个点喝咖啡？
那双苍蓝色的眼睛对上了她的视线，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觉得自己在那双眼睛下无处可藏。可下一秒，名叫五条悟的男人笑了，眉眼都染上了喜悦，“当然，这是我的荣幸。”
服务员将她们刚才用餐的桌子清理干净，硝子很有眼力见地给他让座，“说真的，我真的很想留下看看你们的后续……但很不幸，我的休息时间结束了，我得回去上晚班了。回头见。”
硝子和她打了个招呼后，便匆匆离开了。五条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美丽的女士，我该怎么称呼你？”
她：……
好嘛，第一个问题就问得她不吱声。
思索了一会儿，她大胆开口：“……玩家一号”
五条悟：“……”
“看来，你似乎不想告诉我你的名字，真让人伤心。”
嘴里说着伤心，脸上也露出伤心的表情，更别提他那双楚楚动人的眼睛了。不过伤心没停留几秒，他再开口时，声音又开朗起来，“这样吧，既然你不愿意告诉我，那我只能自己给你取一个名字了。”
她：……
果然，大魔王的思维就是和常人不同。
“莉莉，”
五条神情认真地看着她的双眼，像是要透过她的眼睛寻找些什么，“以后，我叫你莉莉，好不好？”
莉莉？
她的潜意识第一时间对这个名字十分抵触。
况且，这根本不是个日本名。
“……听起来，这倒更像是条小狗的名字。”
她直言不讳道。
五条似乎对她的反感很意外，银色的睫毛扑闪了两下，“你，你不喜欢这个名字吗？”
“不喜欢。”
“……”
听到她的回答，五条脸上又恢复了刚才伤心的表情，那双眼睛满是失落的看向她。
她实在是太喜欢那双眼睛了，只能叹了口气，“虽然我不喜欢，但如果你想，你可以这么叫我。”
反正是他硬要给她取名字，他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好了，“你的咖啡好像做好了，我去拿。”
她不想和他再多纠缠，起身前往点餐的吧台去拿咖啡。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她从口袋里掏出了那瓶绿色的神秘液体，倒了一些进那杯咖啡里，用勺子搅拌了一下，确认看不出什么异常才放心。
刚准备端回去时，她却突然犹豫了。
杀死一个怪物，和杀死一个人，显示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
她回头，看向了五条的方向。
男人坐着的方向背对着吧台，他对视线似乎很敏感，回头的瞬间她立刻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虽然行为举止有些怪异，不像平常人，可这个叫五条悟的男人，看上去不像是坏人。
为了能让她自己活下去，而杀死另一个人，客观来说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她一直觉得人类从根本上来说，都是利己主义，换句话说就是自私。
没有人不自私，所有人都是为了自己而活。
明明是这么想的，可真到了这一刻，她却下不去手。
脑海里她还在来回犹豫，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中打断了她。
“凭什么他生来就拥有这一切，而我却要因为他被困在这里一辈子？如果他从来都不存在就好了，如果他死了，我就自由了。”
“如果一开始，他不存在就好了，我的人生就不会是现在这样，我就会有平常人的生活，只要他不存在就好了。”
脑海里的声音带着蛊惑性，一出现，周围所有的嘈杂声全都小了下去。
那不是系统的声音，听上去是个小女孩的声音，熟悉又陌生。
这个声音阻断了她的犹豫不决，她下定了决心，端着咖啡向着五条走去。
“给。”
她将咖啡递到了五条手边。
因为紧张，眼前的画面一帧一帧被放慢了，她看着五条拿起了杯子，刚递到嘴边却又停了下来，看向她，“这周末，你有时间吗？”
心脏越跳越快，她佯装镇定地回答，“什么事？”
“我想找你一起出去玩，算我们第一次约会。”
“……没时间。”
她想也没想就拒绝道。
没想到，她刚拒绝，五条咖啡也不喝了，又放回了桌上，昂起下巴一副不开心的样子，“那我不喝你请的咖啡了。我可不是个随便的人，我不喝不跟我约会的漂亮女孩的咖啡。”
“……”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周六还是周日？”
五条立马回答，“我都可以，看你时间。”
“周六吧，周日我要准备工作材料。”
“行，周六上午十点，我就在这家餐厅门口等你。”
“好。”
听到她答应了，五条这才心满意足地又拿起了咖啡。
没有疑虑或者其他小动作，在她的注视下，他一口一口喝下了咖啡。
他的喉结突出明显，镶嵌在他好看的颈部线条中，随着他的下咽而移动。
在紧张的情绪里，她却突然想起来了。
为什么脑海里，那个小女孩的声音会这么蛊惑，
为什么会对那个小女孩的声音觉得熟悉。
“如果一开始，他不存在就好了，我的人生就不会是现在这样，我就会有平常人的生活，只要他不存在就好了。”
那是她的声音。
是她小时候的声音。
没有相关的记忆，只是一段凭空出现在她脑海中的音频。
她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银发的男人。
她从未失忆，所以她确信她在过往的人生里，从未遇到过这个叫五条悟的男人。
况且，以他的长相，如果遇到，她不会不记得。
可脑海里的这个声音说明，
在她小时候，她确确实实诅咒过，一个叫五条悟的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