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临近中午,街上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酒店楼下停放着一辆冰川白宾利,引得一群年轻人围观拍照,甚至有几个漂亮小姐姐轮流坐在车盖上自拍。
车主刘东风则跪在601号房间门前,没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拍门,哭腔央求:“我老婆孩子都被非人的东西替换了,求求你,帮帮我……”
其它房间的人们陆续探出脑袋,不动声色地窥探。
“上学时候我造谣你,是你太漂亮了,我追不到,我承认是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都是我年轻不懂事,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给你磕头赔罪行不行?”
咣咣咣……结结实实地磕,额头青肿,渗出血来。
其它住户都出了屋子,笑呵呵地瞅着,交头接耳,甚至有人拍照录视频。
“求求你了,听人说,只有你能帮我,那是我一家的命啊……”
屋里仍没有回应。
刘东风突然掏出自制的土枪,吓得其它住户兔子般蹿回屋子,用枪顶住自己太阳穴,“姜青空,出来替我杀了那两个非人的东西,换回我老婆孩子,要不我
死在你门口,我让你满身是嘴都说不清。”
吱呀一声门开了。
姜青空喝了一大口枸杞茶,斜依着门,直勾勾地盯着刘东风背后。
在她眼中,刘东风背上趴着一团约莫两米高、玄朱掺半的烟影。
烟影状如硕大的海螺,背着硕大的壳,壳上的裂纹如蜘蛛网密集,海螺几乎被撕成一片片,鲜血淋漓。
她一脚将刘东风踹趴,没好气地说:“大中午在我门口嚎什么嚎?再不走,腿给你打断,滚。”
“我真的敢死,信不信,血溅你一脸,。”刘东风枪口狠狠地抵住咽喉,双眼里布满血丝,吐沫星子乱喷。
情绪激动异常。
姜青空看出来了:这家伙相当有决心。闹出去有损“真人版劳拉”的英名。
于是她笑眯眯地说:“我是旅行作家,不是一眉道长。不过呢,既然你死乞白赖地跪求,我就勉为其难地给你一个良心价,100万起步,上不封顶。毕竟咱这
身份地位在这儿放呢,低了不合适。”
刘东风恍惚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点头,“100万,没问题。”
姜青空招手让他进去。
刘东风将土制□□揣回口袋,抓起脚旁的画卷,忙不迭跟进屋子,然后轻轻关上门,最后像是个很乖的小学生那样坐得很端正。
姜青空坐在床沿儿,翘着二郎腿,端起枸杞茶,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才一副很随意的样子问:“到底怎么回事?”
刘东风面有难色,声音低沉:“我老婆孩子被非人的东西替换了。每到吃饭时候,替换我老婆的东西都会端着饭菜穿进墙里,替换我儿子的东西每晚都端一
盆热水穿进墙里。它们这样很长一段时间了。”
姜青空很清楚,刘东风是被逼到了绝路才会来找她帮忙。
要不然,那么虚荣的人绝对不会来当众嚷嚷甚至下跪磕头。
在此之前,他一定深入调查过,也必定高价请所谓的大师们出手相助。
“对这件事你怎么看?走过什么弯路?”姜青空用轻松愉快的语气问。
刘东风舔了下嘴唇,“网上调查,大致分为外星人说和妖魔鬼怪说,思路一样,是外星人或妖魔鬼怪幻化为我老婆孩子的样子,我对它们还有用,就没被
害。”
“应该还有一种说法,你家的墙上是时空裂缝,穿墙而入实际上进入了其它空间。”姜青空略一沉吟,反驳:“那样应该能看出来,你就不会说是穿进墙里
了。”
刘东风微微点头,轻叹一声。他看得出来,姜青空明显是在敷衍。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只能耐心地陪笑。
“它们不是你的老婆孩子,你为什么不逃离?”姜青空审视着他。
这和那个轻佻、卑鄙无耻无底线的刘东风完全不同。难保他没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刘东风难过地挠头,像是要把脑袋抠出几个窟窿来,“我必须要救回他们。无论上学时候我怎么不好,但为人夫为人父,就要尽到责任。”
“我高价请过各种大师,包括自称有超能力的人和消灭外星人的专家,没屁用,要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会来求你。都是一群骗子和王八蛋,坑了我不少
钱。”刘东风咬牙切齿。
姜青空双眉微皱,“那些所谓的大师帮你的时候,替换你老婆孩子的东西有什么反应?”
“它们非但不害怕,好像还偷偷高兴。我可以想象它们看我们就像是看傻逼。它们到底是什么东西?”刘东风愁眉苦脸。
“外星人和妖魔鬼怪是否存在,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我的确能看到非人的东西,但不是这些。我大概无能为力,而且现在的我不稀罕100万。你已经冷静下
来了,可以走人了。”姜青空挑眉一笑,优雅地做出了个“请滚”的手势。
“反正有人说你能帮我。”刘东风不甘心地说。
“谁说的?说不出来,我就把大学那会儿的仇啊怨啊全还回去。”姜青空指着他的鼻子厉声问。
老实说,上学那会儿就想狠狠地收拾这个混蛋。
“苏梅,她说自己叫苏梅,漂亮得不像是人类,看上去像个女学生。她说你一定能帮我。你的地址也是她给我的。”刘东风急不可耐地嚷。
“苏梅?”姜青空正喝茶呢,被呛得连连咳嗽。
刘东风忐忑不安地等着。
姜青空咳了好一会儿才放下茶杯,正襟危坐,“这事儿我接下了,不过呢,你必须老实交代前因后果。我不相信这世上有妖魔鬼怪,更不相信妖魔鬼怪平白
无故跑你家替换你的老婆孩子。”
刘东风大概是回忆起可怖的场景,立时脸色煞白,艰难地舔了下嘴唇,怯生生地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要从那晚遇到白无常。”
姜青空掏了掏耳朵,惊疑不定地问:“我没听错的话,你刚才说的是白无常。戴着很高的白帽子,穿一身白大褂,吐着红艳艳的长舌头,拿着哭丧棒,像兔
子那样一跳一跳的。”
刘东风顿时来了兴趣,“对,对,就是那个。帽子上写的是‘一见生财’。”
他来了说书人的兴致,绘声绘色地描述:
那是两个月前的晚上,他去城郊办一件小事,没让司机跟着。
月亮被乌云遮挡,天地间黑得像是泼了墨,分明是夏天,风却很凉,狂吹不止。
乡间小路,土漫天飞舞,刚洗的车,连玻璃都灰蒙蒙,感觉灯光都被风吹歪了,小路两边茂密的树木晃动不止,仿佛是一群非人的东西和他招手。
小路上没有一个人,他后悔没有带司机出来,心里发憷,高声唱着周杰伦的歌。
不知道开了多久,突然从斜里冲出来一个人影,呆呆地站着。
吓得他本能地踩刹车,幸好车稳稳地停在距离那人五六步远的地方。
一身冷汗。
他摇下车窗,冲着那人大骂:“你没长眼啊,要是撞到你怎么办?能不能好好走路……”
那人缓慢地转头,朝着他笑。
终于看清楚了,那是一张比面粉还白的脸,还吐出垂到膝盖的血红舌头。
他想开车走,但连抬起手的勇气都没有了,像木偶人那样动弹不得。
白无常一跳一跳地过来,先是围着他的车打转,然后跳到临着驾驶座的车窗旁。
小时候,听过老人们讲过,白无常喜欢恶作剧,人越害怕他就越纠缠不清。相反有勇气的话,可能会得到一笔不小的奖励。
想到这里,身体像是恢复了力气。
于是,他壮着胆子猛地打开车门,将白无常推翻在地,然后从右座拿起甩棍,跳下车,闭着双眼朝白无常一通乱打。白无常疼得哇哇叫,连滚带爬地逃。
他毕竟是一时气血翻涌才勇气战胜了理智,如今勇气已泄,哪里敢追啊。
白无常逃开一段距离后,气急败坏地扯断脖子上的纸链子,用力朝刘东风投掷过去,然后一跳一跳地逃跑。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已经湿透了。像是跑了一场马拉松,完全虚脱了。
说来也怪,纸链子落下的地方金光灿灿。
他休息够了,好奇而又谨慎地悄悄靠近。
这一看就发觉了不得。
嘿。
那是一堆金砖,少说也有两百块。
他高兴哭了,见四下无人,急忙开始搬运。足足搬了半个小时,累得汗流浃背、气喘如牛。
那件事也不办了,开着车掉头回家。
一路上兴奋得哼着小曲儿,好几次险些闯红灯。
到家里后,他第一时间让保姆、厨师都回去休养一月,这才叫妻子李晓丽出来搬金砖。
夫妻二人都辛苦且快乐着。
等全部搬完了,他才说出这次的奇遇。
万万没想到,李晓丽脸唰的一下苍白如纸,金砖都像是烫手的红薯被扔得远远的,“我听说非人赠送的东西都带咒诅。赶快还回去。”
作为富N代的他眼见刘家一代代衰落,到他这代已经是坐吃山空,当惯了富家子怎么能忍受得了清贫的生活呢?
对他而言,普通人的生活就是清贫的生活。
他当然不会听妻子的话,几句呵斥让她不得不老实下来。毕竟当初妻子就是看他家有钱才肯嫁过来。做了多年家庭主妇,没有经济基础,也没有一技之长,
离开他肯定活不下去。
相比子虚乌有的黄金诅咒,还是奢侈的生活更具诱惑。
没过多久,诡异的事果然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