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风头逆转
见她如此沉不住气,我反而冷静下来,淡笑着问了句不相干的话“雲嫔娘娘是哪里的人?”
众人皆被我这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言语弄得不解其意,陶阮儿更是性急,冷哼一声便要反驳,坐在她身边的陶茜然示轻拍了拍她,示意静坐观火。而皇后更是悠然抿了口芷瑶呈上的越州寒茶,淡淡道“雲嫔是湘江人”
雲嫔不知我何以发问,有些愠意却碍着皇后的颜面,只得闷声答了句“是,嫔妾祖籍确是湘水之家。”
玉贵人笑了笑“嫔妾听闻湘水人家的女子柔美温婉,更精与绣工,而雲嫔娘娘的绝妙绣工更是宫中不争的事实了。”
雲嫔面色有些许不自然,片刻便很好的掩饰起来,自持道“其实宫中的哪位妹妹不是闺阁之家的闺秀小姐,这绣工女红自然都是精通的了,我也只是因生于绣院之家练得多了,但要说绝妙我实在担不上。”
我唏嘘道“雲嫔实在过谦了,单单这一个玩偶娃娃便能看出雲嫔的绣工绝妙,实在是我等自叹弗如!”
“姝嫔这话何意?”雲嫔毫不漏怯扬眸与我对视。她脸色依旧如常,只是紧捏发白的手指暴露了心事。
我将这些尽收眼底,依然淡笑如风道“这玩偶娃娃的来历雲嫔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又何必假意不懂!”
“你…你血口喷人!!”雲嫔面色转红,跪下身子道“皇后娘娘明鉴,臣妾刚刚来此,这玩偶便已经在这里了,怎么可能是臣妾的?姝嫔信口雌黄,想为自己辩解开罪,是否也要找个合情合理的替死鬼!如此荒谬的遑论。姝嫔,你是当皇后娘娘昏聩呢,还是以为咱们这些人都是能叫你白白诬蔑的?”她说到最后语调愈发尖昂,眩目的红宝石垂在她丰满白皙的胸前似毒蛇“咝咝”吐着鲜红的信子,其他书友正在看:。
皇后端坐瞧了她一眼,声音四平八稳“是非曲折本宫自然会查个清楚”她转头望向我“姝嫔,你说这玩偶出自与雲嫔之手可有何凭证?”
我静静望着雲嫔,道“请雲嫔伸出你的右手来”
雲嫔狐疑的看着我“为何?”
“怎么,雲嫔娘娘心虚了吗?”
雲嫔冷笑几声,虚张声势道“呵…笑话,我又何心虚?”她迟疑了片刻。碍于众人灼灼的目光,不情不愿伸出了右手。
我望见自己所想要看见的,成竹在胸。朝她微微一笑,迅速攥住她的手腕,雲嫔被吓了一跳,尖叫道“放肆,你要做什么?”
我不理她自顾自的挣扎。抓着她的手向前一凑“皇后娘娘请看,”我捻起她的中指“这是套顶针的位置,箍出了一个深槽,显然是经常作于绣工,而指边的肌肤却白皙光滑,手掌因绣工磨出的茧子也已经淡化许多。可以看出雲嫔已经许久未做过针线绣工,而这光滑却更显得中指那里的深槽,由此可推断。雲嫔娘娘才做过针线活不久,而且并不是什么绣花的繁琐工艺,只是寻常的针法缝补。”
“那又如何?”雲嫔心中一寒,用力抽回手,勉强镇定道“不过是一件很喜欢的衫子脱了线。我便随手缝了几针,怎么。难道这样的小事也得劳驾姝嫔如此兴师动众吗?”
我淡笑着接着道“如果只是寻常衣衫脱了线,雲嫔用得着顶针吗?”捡起那玩偶娃娃,我若有所思道“这玩偶的针线倒真是精致规整,仔细一看便知是湘绣而成,雲嫔娘娘恰好是湘江之人,而恰好最近又重拾了绣针,这怎么就这样恰好呢?”
“你…”雲嫔额上有细密的汗涔涔而出,她急辩道“你凭什么就因为这湘绣而断定是我,偌大的内廷难道就只有我会湘绣吗?”
我唏嘘着摇着头“旁人会不会我倒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对湘绣可是一窍不通,又怎会缝制出这样一个针脚缜密的湘绣玩偶娃娃呢?况且,我来璇玉阁之前,就只接触了雲嫔你啊!”说着我摊开了手,只见手指之间俱是光滑细嫩,一看便知并不做绣活。
“你、你…强词夺理”雲嫔在顾不得矜持,忙叩首不停道“皇后娘娘,嫔妾冤枉啊!”
一直静默的妍贵人喃喃了一句“虽然如此说来是有疑虑,只是仅凭这样好像也并不能完全说明谁是谁非”声音不大,却刚好阁中的人都能听见。
“要想辩明谁是谁非并不难”玉贵人此时幽幽一笑“只需厉法严惩真相尚可辩知!”
雲嫔闻此言脸色涨的通红,尖声道“你放肆,我并无罪过,凭什对我动刑,岂非想屈打成招?”
玉贵人道“雲嫔娘娘乃是金枝玉叶,怎的能对雲嫔娘娘动刑呢!”她说着,暗藏汹涌的眸子一扫雲嫔身边的心腹曼翠。“曼翠跟在娘娘身边年头也不短了,想来她一定知道其中端倪,皇后娘娘您看如何?”
“哦?”一直眸光平静如水的皇后此时有了几分清冷笑意“常听闻武则天以酷刑示人,虽有些残忍,却往往得到不错的收效。那便就依玉贵人所言,赏了曼翠四十板子”
“皇后娘年饶命啊,皇后娘娘饶命啊!”曼翠此时已是身抖如筛糠,不断磕头求饶。
玉贵人淡淡瞧着她“你若不想受苦也可以,只需将你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全禀上来,若是有半句不实,这板子的滋味可是不好受的!”
“奴…奴婢……”曼翠幔满脸是泪,小心的觑着一旁的雲嫔,口中吞吞吐吐犹豫不决。
玉贵人昂声厉色道“拖下去,狠狠的行刑,不必留情面”
当即便又两个侍卫进殿,一左一右架起了曼翠
“我说…我说…求皇后娘娘玉贵人饶了奴婢罢,其他书友正在看:!”曼翠紧紧抓着地上凉垫装饰的冰珠子不肯放手,溢出的汗丝与泪痕模糊了眼睛。
皇后微一扬头示意放开她,冷冷道“说”
“是”曼翠刚要张口,一旁跪着的雲嫔便疯了似的扑了过去,扼住曼翠的咽喉。
“雲嫔你做什么?”皇后厉声呵斥道,忙让侍卫架开了疯魔了一般的雲嫔,雲嫔殷红的眸子狠狠瞪着曼翠,尖声嘶喊道“曼翠,本宫平时带你不薄啊!你可…你可莫要同她们一样陷害本宫,你若敢忘恩负义可是要下地狱的,本宫绝不会放过你…你…”雲嫔张牙舞爪挣扎着,原本描绘精致的面容此刻无比狰狞。而曼翠缩络着,不敢再看雲嫔。
“放肆”皇后狠狠一拍手边的香几,眉心怒气涌动,语气好像冬日的寒冰一般冷厉“雲嫔你好歹也是堂堂的妃子,竟然在下人面前这般失仪,看来你恐怕是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皇后秀眉紧紧蹙起,望着雲嫔不断咒骂的玫红嘴唇,“将她待到里阁中,泼了冷水好好让她清醒清醒!”
“是”侍卫们一领命,将犹自挣扎咒骂的雲嫔带了进去。
“行了,说罢!若是有半句虚言,本宫绝容不下你。”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诓骗皇后娘娘”曼翠眼中的泪越来越多,颤声道“那玩偶娃娃确实是我家娘娘…做的,娘娘她早与姝嫔娘娘结怨一久,一直无法平息心中怨怒,便借此机会用玩偶娃娃陷害姝嫔娘娘,但只是为了嫁祸于姝嫔娘娘,我家娘娘绝非恶意行这厌胜之术的!”
“呸…”陶阮儿冷啐了她一口“你这贱婢倒会为你家主子说话,知道栽赃嫁祸比厌胜之术的罪名小多了。那这腌咂的东西呢?也是你家主子所为?”陶阮儿踢了踢那肮脏的咒怨之物。
“这…”曼翠望见那咒怨之物,神色微微阗滞,片刻忙呜呜咽咽应着“是…也是我家小主所为”
皇后冷冷一扫她“那便是说姝嫔是冤枉的,一切都是雲嫔所栽赃嫁祸?”
“…是”
我轻轻一嘘,深深一叩“皇后娘娘,臣妾如此分明了。”
“姝嫔冤枉了”皇后眸中微有缓色,温声道“快起来罢!跪了这么久身子想必不好受”
“谢皇后娘娘”我就着纤巧的手起身,抬眸时与玉贵人递过来的眸光交汇,相视颔首。
妍贵人起身迎着我“妹妹快坐下来”她歉意道“都怪阮儿,又错会妹妹一次,妹妹若有心中不过,要打要罚,姐姐绝无怨言。”她说着对陶阮儿侧目,陶阮儿冷哼一声,神色俱是不屑,半刻生硬道“得罪了”
我不动声色抽出妍贵人拉着的手臂,淡笑道“无妨”,至于陶阮儿,我看也没看,径直走到玉贵人身旁坐下。
“哼…”
陶阮儿见我如此不留情面,顿时鼻音更浓的哼了一声,愤愤坐了下去。妍贵人也是有些尴尬,只一会儿便敛去,也好整以暇的坐了下去。
玉贵人向我递了个会心的微笑,看了看地上跪着的曼翠,缓声说道“说起了这湘绣,嫔妾倒想到了上次在翊坤宫,舒常在香包有麝香一事!嫔妾当时就有些疑惑,舒常在虽位分不高,但为人素来与世无争,怎会想要去害画妃肚中的龙胎?!现在想来舒常在是蜀中人,这蜀绣与湘绣本就想象,那那个香包是否也是鱼目混珠,有人故意栽赃嫁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