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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九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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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那便是朕胡思乱想。。请记住本站的网址:。但即便是胡思乱想,也不会是魏氏,而是你。”皇帝捉过她白皙如凝脂的手背轻轻一吻,笑着道:“婉婷有几分像年轻时的你,但青春虽好,却还失了一段成熟风韵,或许年长些会更好。”

听他娓娓说起那样情长的语句,不是不曾有一分心旌动摇,牵起往日的少年恩爱。然而宓姌听完,轻轻啐了一口,便一笑置之:“皇上觉得合心意,那就嘱咐内务府去办吧。”她侧首吩咐侍奉皇帝的毓瑚,“把那甜白釉玉壶春香炉挪远些,里头点了龙涎香,香气太重影响进食。”

毓瑚忙答应着做。二人正说着闲话,只听闻外头细细尖尖的太监的嗓音轻巧道:“皇上,魏常在求见,其他书友正在看:。”

太监的声音一贯尖细如丝,若非听惯,必然觉得扎耳。宓姌抿嘴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魏常在来得好巧。”

皇帝的眼笑得如弯起的新月牙,闪烁着明亮的璀璨,吩咐道:“唤她进来,正好也在用膳,人多热闹些。”

外头厚厚的明黄重锦团福帘一扬,一个清婉女子莲步姗姗而入,彼时地上铺了厚厚的素红色销金绒毯,她的脚步极轻盈,落在地上寂然无声,牵动碧蓝闪银明霞缎长裙扬起浮波似的涟漪,连着洁白耳垂下挂着的二寸长的金坠子和鬓际的浮花银镀金嵌碧玺珠翠簪上垂落的寸许珍珠流苏微微轻颤,如点点光溢。因着年轻,连用的珠花也是那样明媚柔丽,粉红碧玺是盛开的花朵,红宝粒子是娇盈盈的花蕊。黄玉花苞生生待放,绿色碧玺作五瓣花叶。她的脸如天际的霞色,映着鬓边珠翠珊珊,真恍若一道轻霞柔柔撞入眼帘。

宓姌心中微微一颤,无论皇帝如何说婉婷失了成熟韵致,但青春之美。。拱得她若一只骄傲的孔雀,那分清艳是那般肆无忌惮。

皇帝见了婉婷便含笑,伸手示意她起身:“不必拘礼。外头天寒,你怎么来了?”

婉婷娇怯怯道:“臣妾炖了一晌午的燕窝,听说皇上和贵妃娘娘正用膳,所以特意奉来给皇上和贵妃娘娘品尝。”

宓姌如何不懂她话中之意。蕴了一丝浅浅的笑道:“魏常在的燕窝定是特意备下给皇上的,臣妾沾光了。魏常在来得正好。皇上正说起要给你贵人的位分呢,连封号都拟定了,圣旨一下便是琛贵人了。”

婉婷乍惊乍喜,掩不住唇角满溢的欢愉,连连欠身谢恩不已。皇帝欣赏着她娇媚喜色,亦十分满足。嬿婉脆脆道:“皇上刚有意晋封臣妾。臣妾也备了新制的燕窝,换了新巧的做法进献皇上,真算与皇上心意相通。”她说罢。睇了皇帝一眼,眼波悠悠荡荡,极是轻媚。皇帝看得心醉,婉婷含了几分羞涩,并不与他目光相触,转首唤道:“澜翠,将我备下的燕窝奉上。”

澜翠喜孜孜从五角红纹食盒里小心翼翼捧出一碗燕窝细粉,柔声道:“臣妾家乡盛产绿豆制成的粉丝,家母额娘托人送了些进宫,原是小家子玩意儿,吃个新鲜罢了。臣妾早起用鸽蛋和金针丝煨了,再配三两燕窝炖制浇上,请皇上和贵妃试个新鲜。”

宓姌望了那盏中一眼,细粉原近乎白色,那燕窝更是透明的白,一眼望去,白霜霜堆了满满一盏,几乎要盈了出来。如懿按住心底逸出的一丝诧异,面上淡淡地道:“三两燕窝,所费不少呢。”

澜翠在旁赔笑道:“小主早起便为这道点心费心,还怕皇上吃惯了御膳的菜色,吃说让皇上尝尝心意便是了。。只要皇上喜欢,也不怕靡费什么。”

皇帝看了一眼,唇角的笑色越来越浓,几乎忍不住了,他转首看如懿道:“说到制菜,贵妃亦颇为拿手,这道燕窝细粉,贵妃怎么看?”

宓姌看着满桌琳琅菜色,含了薄薄的笑色,语音清朗如珠倾落:“魏常在的燕窝细粉素白一碗,颜色倒颇清爽。”她顿一顿,看着喜不自胜的嬿婉,本不欲往下说,然而她想起婉婷昔日对林云霄的态度,忽然起了几分恶作剧之心,衔了笑意道:“燕窝贵物,原本不许轻用,如必定要用,先得用天泉滚水泡足,须巧手妇人在光下用银针挑去黑丝和细毛,一丝一缕都不得残余,以免损了滋味。若用嫩鸡、新摘菌子并上好火方三样汤滚之,火方则以金华产最佳,细细煨透后除去杂物,撇去油脂,只余清汤慢炖才是最佳。其次以蘑菇丝、笋尖丝、鲫鱼肚、野鸡嫩片炖汤与燕窝同煮亦可。民间常用肉丝、鸡丝夹杂其中,这是吃鸡丝、肉丝,口味浑杂,并非只吃燕窝之妙。如今常在妹妹用三两燕窝盖足碗面,与细粉混同,一眼望去如满碗白发,反不得其美味了。”

皇帝轻嗤道:“东西用得贵而足,但配制不当,真乃乞儿卖富,反露贫相。”他凝视宓姌,笑道:“你善于美味,只是轻易不露真相,如今娓娓道来,可做御厨的师傅了。”

宓姌婉然道:“臣妾卖弄了,其他书友正在看:。本该洗手做羹汤侍奉夫君,只是有御厨专美,臣妾的微末技艺,算得什么。只是与魏常在一般,拿心意侍奉皇上罢了。”

皇帝似想起什么,欢喜之色如孩童一般:“朕记得你从前在潜邸时做过一道冬瓜燕窝,滋味甚佳。以去皮冬瓜之柔配燕窝之柔,以燕窝色泽之清入冬瓜之清,重用鸡汁、菌子汁熬足,入口清醇,一试难忘。”他颇为叹惋,“只是如今你不大肯做了。”

宓姌摆首,含了一缕黠色:“偶尔一试,才能难忘。若是常常吃到,便也没什么稀罕了。而且臣妾多年不做已经手生,若做得不好,却连皇上记忆中的美味都不保,还是不做也罢。”

宓姌的喜色与微嗔都分明落在眉梢眼角,二人一应一答,恍若寻常夫妻。婉婷侍立在旁,听得宓姌字字句句评说,脸早已窘得如煮透的虾子一般红熟。末了皇帝的话,更羞得她成了夹在满桌膳食中的那碗燕窝细粉,一分分尴尬地凉了下午。

还是澜翠悄悄碰了碰她的手臂,示意她赶紧告退。婉婷竭尽全力挤出一个笑容,道:“皇上与贵妃娘娘用膳,臣妾偶感风寒,还是不陪着了,以免损及皇上与娘娘康健。”殿里暖洋如三春,她只觉得背上黏腻腻的全是汗水,吸住了薄而滑的云丝小衣,闷得透不过气来。皇帝正与宓姌说话,只是草草点了点头,也不多理会。

婉婷匆匆转身,仿佛一刻也待不住了似的,她转得太急,身子撞在了一旁的甜白釉暗花葡萄玉壶春香炉上,炉身一翻,里头的龙涎香洒出大半,殿中立时弥漫了甜腻香气,近乎窒闷。

皇帝不自觉地蹙了蹙眉,睨了婉婷一眼,旋即向毓瑚道:“方才贵妃嘱咐你把香炉放远些,就是怕香气过于浓郁,影响进食的情绪。怎么你还是如此不当心?”

毓瑚忙跪下请罪,婉婷听得皇帝有不悦之意,惴惴不安地欠身:“皇上恕罪,是臣妾不当心,碰翻了这白瓷香炉,不干毓瑚姑姑的事。”

皇帝微微瞠目,旋即失笑:“白瓷?这怎是白瓷?”他从容拂袖,细细道来:“这是甜白釉,乃前明永乐窑所产。甜白釉极莹润,白如凝脂,素犹积雪,几能照见人影,触目便有温柔甜净之感,故称甜白。其名贵难得,怎是寻常白瓷可比?”

寥寥数语,几如措手不及的耳光,打得婉婷几乎站不住。嬿婉的身影微微一颤,好在澜翠在身后紧紧扶住了,她极力自持着颤颤请罪:“臣妾愚昧无知,还请皇上宽宥。”

皇帝摆一摆手,似乎不愿再多言:“依你出身所见,必不知此。罢了,跪安吧。”

皇帝叫臣子“跪安”乃是客气,若是对妃嫔这般说,便是不欲她多留眼前的意思了。婉婷本是新封贵人之喜,此刻只觉足下无丝毫立锥之地,只得讪讪退出。

宓姌望着她仓皇背影,又见宫人退下,方浅笑道:“皇上往日似乎很喜欢魏常在。”

皇帝淡淡含笑:“不过尔尔。只是宫人扰攘,总说魏常在因为像你而得宠,你喜欢么?”

宓姌撇一撇嘴:“有什么可喜欢的?臣妾却不信这样的话。”

皇帝大笑:“啊!原来你觉得婉婷不够美,所以不是因为像你年轻时而得朕欢心。”

宓姌轻一旋身,半开玩笑:“因为臣妾不信人与人可相互替代,容貌与性情也不会重复。皇上喜欢魏常在,自然是有她不可取代的好处。”

皇帝笑着拧一拧她的脸:“姌儿,那么,你也有你不可取代的好处。”

宓姌斜睨他一眼,盈盈双眸几能滴出水来:“臣妾也知道,自己有十足十的坏处,旁人学也学不去。”

皇帝一牵她手,拥入怀中,咬着她耳垂笑道:“那朕来告诉你,你坏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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