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相信你的
十一月,海岛一中已经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了,在这枯燥乏味的校园生活里所有人唯一的期盼就是跨年了。
放学后教室里的一行人都在讨论跨年的行程安排。
沈从羡和习知之的关系亲近了不少,放学互道“拜拜”完后习知之背着书包就离开了教室。
过了半晌,打扫教室卫生的沈从羡捡到了习知之的小熊挂件。
朝楼下看去习知之差不多已经走到了校门口了,沈从羡两三下收拾完后飞快的拎着书包就往校门口跑。
她本来做不了剧烈运动,没跑几下就体力透支了。
顺着习知之走的方向,她一路喘着粗气慢慢跟着。
按照平常来说习知之都是有人来专门接送的,今天怎么只有她一个人走?
只见习知之走的很快,路过一个身着破缕杉的乞丐身旁时,她停了下来从校服裤里掏出仅有的现金零钱放到乞丐面前乞讨的大铁碗里。
乞丐连连磕头,嘴里不停的重复着“谢谢”。
沈从羡有些动容,路过时也往乞丐的面前放了钱。
直到习知之进了一家孤儿院,看院长的反应说明习知之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
习知之正巧碰上给孤儿院运货资的卡车,她撸起袖子就帮忙搬运物资,丝毫没有半点有钱人家小姐的架子,院长也在旁边和她乐呵乐呵的搭着话。
沈从羡透过铁门望见这一幕,心里酸酸的,说不出来的感觉涌上心头。
*
马上期末了,沈从羡在学校的锐气快被理科挫没了,理科一向是她的短板,加上她不勤刷题,理科比起其他科有些吃力,她总想能在理科上多捞点分,总分补着能多些。
到了周末,她想睡个小懒觉这个小小的愿望梁清平也不能满足她。
“闺女,起来了。”
梁清平嚷着大嗓门拧开了沈从羡的房门,门和墙之间碰撞发出“哐当”的声音,她绕过床尾动作干脆利落的把房间遮得密不透风的窗帘给急速拉开,透过窗的光线直直打在被子蒙住头的沈从羡身上。
沈从羡身子打挺了几下,顶着个八二年的鸡窝头半身坐了起来,随后又倒头趴下睡,大声哀嚎着——
“妈,大周末的你干什么呢!”
这是目前为止黎净遥没有拖着她出去玩的周末,昨天江席呈给她讲数学题到很晚才睡,这大早上的她还要接受梁清平极度催魂的魔音,还让不让她活了!
“磨磨唧唧的,快起来,妈今天带你去寺庙里拜拜佛,顺便求个报平安的平安福。”
沈从羡欲哭无泪,只能从了梁清平的意思,不情愿的爬了起来洗漱。
梁清平是一个极度迷信的人,从小到大,沈从羡什么乱七八糟的符都带过,隔三差五的就拜佛替沈从羡祈福,经常从大师那听取一些五花八门的配方,比如生姜和桑叶泡水喝等等奇葩的玩意儿,大师说的梁清平一定信,就因为大师准确的算过她四岁那年会有一个小劫,果不其然那年沈从羡就因为急性阑尾炎动了手术,她也是从那会儿开始身子越发的差,自此梁清平就信了,连一向不迷信的沈文宪也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沈从羡压根就不信这些邪,不过是碰巧罢了。
收拾好东西,沈从羡就跟着梁清平到了距离海岛两公里的古观寺庙。
好在地方不算陡峭偏远,她们上来也容易些,沈从羡也不用遭受晕车呕吐的痛苦。
寺庙不算大,但是前来拜佛的人络绎不绝,看得出来是小有名气的。
梁清平提前打过招呼,略过排了一条似长龙的队伍,大师和梁清平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她若有若无的点头,面露难色的接过大师手中的玉佩。
一路上梁清平没有再说话,只是告诉她不要去接近海边江河边。
沈从羡发觉这位大师算的越来越离谱了……
趁着大课间的间隙,六人凑到了一桌。
“从羡,你妈也太迷信了吧。”黎净遥说话的空隙还往嘴里塞了块薯片。
“真没趣,我还想找个时间一块去海边玩呢,现在命这么一算,泡汤了。”
周言杰摆摆手。
“你会不会说人话!”
黎净遥伸手就使劲拽周言杰的耳根子。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这说风凉话!
“你也不用太害怕,半信半疑就好了。”
江席呈让沈从羡对于这事也不用太担心。
“可是,大师还说我寿命不长……”
沈从羡说到一半耸拉下脑袋,又低头抠着手指,这个坏习惯她是真改不了了。
“这个真的也能算吗?”
“小羡,你别太当真。”
迟迟没发声的骞时安慰她。
沈从羡一向胆子小,这下无疑吓着她了,骞时一直都蛮担心她的。
算命这一块一向就邪门,说信也不能完全信,说不信也不行,不过现在这一行的都能算寿命可以有多长的了吗?
太邪乎了。
沈从羡在回教室的路上,隐约能感觉到周围的人都在议论她,时不时还低头说几句,后退几步,她一头雾水的挠挠眉。
怎么大家看到她就像瘟疫一样?
还没进教室,沈从羡就顿住了脚步。
“真的吗?”
“沈从羡真的活不久吗?”
“我就说平时的体育课怎么就她可以破例不参加项目。”
“她会不会是身上跟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沈从羡心猛然震了一下,拳头紧紧攥住,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眼角拼命的憋着泪。
她不知道这个事为什么会流传出去……
甚至是传的沸沸扬扬。
沈从羡从小就忌讳别人借着她的这些事来耻笑她,她不愿将自己的情况暴露在所有人面前,以此让人觉得她是一个不健康的人,然而就在今天突如其来的言论打破了她一直以来压迫着的自尊心。
江席呈也听到了满校园的传言,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冲到隔壁班找沈从羡。
见到沈从羡不在座位上,他在门口随手抓了一个同学问。
“同学,你有看到沈从羡吗?”
同学摇摇头,江席呈彻底急了。
五人兵分三路整个校园疯找消失了的沈从羡。
教室,食堂,操场,礼堂皆没有她的身影,她就像故意躲起来了一样,任大家怎么找就是找不到。
就在江席呈一筹莫展的时候,礼堂的后台时隐时现的传出抽啜声。
当江席呈看清蹲在后台背靠着墙的人时,他试探性的喊了声沈从羡的名字。
那人抬头看了看,瞧见是江席呈,本想捂住嘴小声抽泣的沈从羡“呜”的一下哭的声音更大了。
江席呈蹲在她面前,把她的头给手动抬正起来,大掌不动的撑着她的脸。
沈从羡不知道蹲在这黑漆漆的角落哭了多久,衣服都被浸湿透了,眼睛肿的一边大一边小的,已然一副被人欺负的可怜模样。
“沈从羡,看着我。”
江席呈强迫沈从羡直视他的双眼。
沈从羡对视江席呈的时候身子还在一抽一抽的抖着。
“不管别人怎么传你,你都不要听,我是相信你的,好不好?”
江席呈压低的声音带着点儿沙哑。
沈从羡迟疑的如小鸡啄米那样点着头。
江席呈一把揽过靠在墙上的沈从羡,沈从羡把头埋进他的肩颈处,他双掌若有若无的轻拍她的后背,像哄小孩那样安抚着她不安的情绪。
骞时就这样站在礼堂的门口,看着沈从羡趴在江席呈的怀里,刚要迈进的步伐收敛住了。
他有些难过无力,他从没想过以自己的视角去看别人护着沈从羡,甚至是趴在别人的怀里,在他的生命里小心呵护着的人仅此沈从羡,要他眼睁睁的看着视若珍宝的人和别人诉说苦楚,他比任何人的内心都难受,心理的防线随时会轰然崩塌。
但比起这些,骞时更害怕沈从羡心碎时没人帮她擦眼泪。
小羡,或许现在你真的还需要我吗……
怎么去做到看着别人爱你,而我只能祝福的表现。
可会不会真的就有那么一天呢?
真有那么一天怎么无动于衷呢?
骞时停留了许久,最后默不吭声的下了楼梯,连走路的步伐都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