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手绝活
傍晚,北阳路大道上不急不缓的行驶着几辆机车。
落日的身姿毫不吝啬泄透了半边天,映得少年的白衬衫金光敞亮,身后跟着的是喧嚣的鸣笛声,以及不依不挠伴随着车尾的金灿灿余光。
沈从羡伸开双手,试图能摸到那看似不远不近的落日所散发出的光芒,但黄昏只能像电影中闪过的帧率一样,一明一暗的掠过她的手掌心,此刻能握住的且有前边少年崭新的衬衫衣角,而握久了便有温度。
“因为摸不到光,所以要握紧少年的衣角。”
沈从羡轻轻的说了一句。
江席呈捕捉到身后细小的声音,勾起唇忍不住轻哂了声。
“文科生了不起啊?”
“哪有。”
沈从羡思考了会儿,开口问江席呈,“你为什么老是穿白衬衫啊?”
微风吹的江席呈一脸神清气爽,满眼轻笑的回她。
“为了脱给你摸。”
沈从羡身子一紧,然后一顿僵住,有些羞耻的捶了下江席呈的后背,“你说什么呢?”
江席呈怎么总说一些让她无地自容的话……
“你没听过吗?有一首歌就叫做,we don't talk anymore”
江席呈一字一顿的说,话里别有一番风味。
“你……”
那会儿沈从羡心里就在想,是不是只有吊儿郎当的人才能和江席呈当朋友?
沈从羡不服,眯着眼又接着问,“你擅长的不是田径吧?”
江席呈猛地挺直腰板,戏谑的脱口而出,“我的拿手绝活是调戏你。”
意识到被戏耍两次,沈从羡喉咙哽住,彻底没了声。
沈从羡每次都能被江席呈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偏过头去看到沈从羡红得发烫的小脸,江席呈更爽了,他顺着风扬起头,春风得意的连头发丝都飘逸不羁。
闻言,近侧的周言杰笑出了声,骂骂咧咧的调侃这位乐到忘形的朋友,“呈哥,你是真流氓。”
“你差到哪去啊?”
坐在周言杰身后的黎净遥悻悻开口,周言杰歪头憋笑,自认倒霉。
随着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播放这首歌,江席呈的车速越开越快,路两旁的梧桐树闪到没影,在沈从羡的眼前略的飞快。
他们把车停在树下,跨过这个水坝就是一片海。
八人踏上水坝桥,跑跑闹闹的身影被天际黄昏勾勒出醒目的线条,贯穿后背的不止是令少年心旷神怡的晚风,还有吹不灭的情怀。
“谁跑最后谁是猪。”
周言杰说完就跑,同时还不忘打黎净遥的脑袋。
“你找死!”
黎净遥压着怒火,攥紧拳头冲着追上去。
明明是幼稚到小学生才信的话术,一群高中生却依然还信,全都争先恐后的跑了起来,生怕跑最后的人应验了那句话。
“沈从羡,你不用跑也是猪!”
江席呈突然凑近沈从羡的耳边,说的她耳朵痒痒,他怎么这么幼稚!
“小羡,跑慢点,注意身体。”
骞时跟在背后絮絮叨叨,像个老妈子一样念叨沈从羡步伐不要迈太大。
没跑几下沈从羡果然就不行了,气喘吁吁的半蹲下来喘气。
她要是能跑,第一个就把江席呈大卸八块!
很快,他们来到了朝南海。
因为地势偏僻,这里并没有像海岛其它的景点一样被开发,自然而然少了很多的生态环境污染,海滩上一干二净,海水清澈透明,没有过多的喧闹声,多余的是海浪拍打的礁石声。
江席呈踢起的水花溅得沈从羡一脸,沈从羡把水捧在手心里,蓄力一扬,也泼回了江席呈一脸。
一群人在海边泼的一个比一个起劲,谁泼少了水就会吃亏似的。
少年的笑声越响越夺目,飘渺又闪亮。
直至累趴躺在沙滩上,精疲力竭的沈从羡转头对黎净遥高喊,“一觉醒来,姐们依然风华正茂,我们注定都会好在明天。”
“好!”
黎净遥突然就被沈从羡说通了。
怕什么,他们还年轻,他们还正值风华正茂,不管是青春痘也好,别的毛病也好,总要有点东西来证明青春的存在。
云蓉被震到,就连她的目光都被沈从羡吸引过去,她终于明白江席呈为什么喜欢沈从羡了。
沈从羡那样的女生,勇敢乐观有格局,论谁都不会不喜欢。
云蓉一女生都会欣赏沈从羡这种性格,江席呈又怎么会不爱她身上的那股永不服输的劲呢?
她太耀眼了,太吸引人喜欢了。
虽然云蓉不比沈从羡差劲,但有时候她坚定的令云蓉羡慕。
云蓉喜欢这样的人,也想活成这样的人,更佩服这样的人。
而现在,沈从羡就是这样特别的人。
走之前,他们合了照。
少年笑语盈盈的望着镜头,朝镜头比耶,拍立得“咔擦”一声,摁下记录的按钮,胶片定格住了永恒,框住了青春。
*
沈从羡晚饭后被迫下楼倒垃圾,她哼着小曲晃悠悠的把塑料袋扔进垃圾桶。
“喂。”
有人从背后叫住了她。
她迟缓的转身,看清眼前人的面孔,她堤防的后腿了一步。
“是你?”
“这么怕我?”
“为什么怕你?校园霸凌者最为耻了。”
沈从羡太恶心这一类人了,她无法理解这种人的思维。
初中时,同班同学因为校园暴力当场跳楼死在了教学楼前,那会她刚好站在教学楼前,她永远都忘不了那同学躺在血泊里惨死的模样,她至今想起还是会反胃害怕。
那血腥的一幕在她脑海里迟迟挥之不去,她连着做了一个星期的噩梦,好在骞时一直陪在她身边,陪她上学放学,不然那段时间她一定会崩溃掉的,这件事也成了她一辈子的阴影……
“你和那天穿白衬衫的男生很熟吗?”
万嘉圆问的她不明所以。
“关你什么事?”
“我要泡他,不行?”
这是沈从羡听过本年度最好笑的笑话。
“他也同样看不起你。”
“那又关你什么事?”
“确实不关我什么事,因为你泡不到的男人在泡我。”
沈从羡不想和万嘉圆有过多的纠缠,不管她后来说了什么沈从羡都转身就走。
心虚作祟的让她不得不马上被迫逃离。
沈从羡太羞耻了,这话是怎么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啊?
她当时也就逞嘴快,没忍住……
这种话她保证以后不会再说了,想到江席呈那张脸她就愧疚不安。
上楼回家洗漱完,沈从羡边擦头发边打开手机,还没解锁,就看见江席呈给她打了数不清个电话,她一惊。
是出什么事了?
该不会是万嘉圆告状到江席呈那了吧?
现在江席呈是打电话过来,兴师问罪为什么要拿他当挡箭牌?
沈从羡忽然慌了神。
湿透的手指颤颤巍巍的给他回了电话。
江席呈几乎是秒接。
“喂,沈从羡,不是说的不能靠近海边吗?你会不会出事?”
江席呈急的说话都有些哆嗦。
那些无数个你没接电话的瞬间,江席呈以为沈从羡已经出了事。
“那个大师被爆出来是假的,前段时间被抓了,说是恶意算卦。”
听到这,他舒了口气。
自言自语道,“那就好那就好。”
“你不是不相信这些的吗?”
“因为你,我哪敢不信,你是我朋友啊。”
沈从羡低头笑而不语。
后来,江席呈说,要是因为去了海边出了事,他不就是当中的一个罪人吗?和间接性杀人有什么区别?
沈从羡说他把事情想的太严重了,江席呈还反过来念叨起了她。
不知道从哪一天起江席呈就变成了第二个骞时,都是同一个老妈子,天天在她耳旁边絮絮叨叨个不停,那些叮嘱她的老话她都听烂了,甚至能倒背如流。
可沈从羡从未觉得这是负担,她觉得自己好幸福啊,拥有很多很棒的朋友,他们的爱都让她觉得世界上大概没有人比她更幸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