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哦，原来她不记得了。
刘东风大概也不记得了。
刘介定然也是相同的情况。
所以他们才认为对方才是非人的东西所幻化，才会看到有所谓专家前来施法暗暗高兴。
他们究竟遭遇了什么呢？
他们心中的邪祟成海螺状，被撕裂，象征着家人彼此离心离德。
别墅是海螺壳。而寄居蟹会抢海螺的家，并吃掉海螺。
想必看到的象可作此解释。可那只寄居蟹用了什么手段？
是法术、幻术，抑或是催眠？
法术和幻术应该是子虚乌有。
至于催眠，她这个为治好妄想症体验过多次的人来说最有发言权。
在现实情况，催眠仅仅作为治疗心理疾病的辅助作用，这也仅限于水平高超的心理医师。
简而言之，影视剧中的催眠和现实中的催眠，就是真大炮和大炮玩具的区别。
姜青空忽觉眼前有手在晃，思绪被拽了出去，突然一副财迷的样子，“刘东风说他夜遇白无常，得了几百斤黄金，是真的呀？能不能让我瞧瞧？”
李晓丽讶然状，“几百斤黄金？那天晚上，他只是带回了白无常，我没见黄金啊。”
姜青空挠了挠鼻头，嘴角情不自禁地翘了起来，“这么惊悚？给我讲讲呗。”
李晓丽敷着面膜，边回想边讲述。
那天晚上，她正在客厅里辅导儿子做作业，突然见刘东风火急火燎地回来。
刘东风二话不说，将厨师和仆人们都叫过来，当场分给他们两月的工资，让他们休息一段时间。
至于儿子，刘东风让他去卧室写作业，没人叫就不能下楼。
等别墅里只有家人，刘东风这才露出笑脸，一路小跑，领着一个人进来。
当时，她只站在门口远远地望了一眼，就吓得腿软。
来的不是人，戴着一顶高高的白帽子，帽子上写的是“一见生喜”，脸白如霜，穿一袭白长衣，手里握着的一杆哭丧棒，一跳一跳地过来。
心底不由得涌起惭愧的情绪。
(她讲到此处时，姜青空微微皱眉：为什么是惭愧的情绪呢？)
她想回到卧室躲着，但被刘东风叫住。刘东风大概早料到她会有这种反应，冷着脸沉声让她必须过来招待。
刘东风和白无常坐在客厅兴致勃勃地聊天。她则忙着为两人泡茶和准备点心，实则是避开非人的东西。
可没想到刘东风执意让她留下来和白无常聊天，自己却躲到二楼。
她忐忑不安地坐在沙发上，面对白无常无地自容，勉强挤出一丝笑，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腔。
“那天晚上，我真是提心吊胆啊。现在想起来还是怕得很。”李晓丽长呼一口气，轻轻而又频繁地拍胸口。
姜青空翻身坐在床上，双臂交叉在胸前，若有所思地盯着李晓丽，问：“当时你和白无常聊了些什么？”
李晓丽正敷着面膜，让她看不清表情，沉吟良久才回答：“这正是我害怕的地方。他和我聊的是上学时候那点儿事。你说这种东西会不会查看人类的大脑啊？”
姜青空微微撇嘴，敷衍地回答：“谁知道呢？”
大概胖人都有打呼噜的习惯。以前做室友的时候，从未听到李晓丽鼾声如雷。她有些后悔提出和李晓丽同一个卧室了。
不知辗转反侧几次，直到过了凌晨才迷迷糊糊地入睡。
可刚入睡就听见有人高声唤自己，声如雷鸣，让她气恼不已，怒腾腾地翻身而起，想要叱骂几句，却见站在面前的是面目狰狞的白无常。
白无常指着她的鼻子吼：“这是我的家，你来只会带来不幸，快给我滚！”
姜青空顿时睡意全无，瞪回去，“我不相信你们这种东西存在，这一定是在我的梦里。在我梦里还能让你欺负了。你给我滚。”
白无常怒不可遏，抄起哭丧棒朝她劈头打来。她出于本能架起双手阻挡。那哭丧棒如烈火炙烤过又如沉甸甸的铁棍。
疼痛难忍，如同骨折了。
她哎呀一声惨叫醒了过来，觉疼痛感未减分毫，借着床头柜的台灯的光急急地看，只见疼痛处有一条深深的红肿伤痕。
那正是棍打出来的。
扫看周围，没白无常的踪影，门也是关着的。确定刚才的确是梦。
可为什么梦中挨了打，现实中却有伤痕呢？
细细地想来，以前治疗妄想症的时候，了解过一些匪夷所思的事。
据说大脑才是身体的根本。
有人总在大脑中演练游泳的动作，天长日久，第一次下水就和游泳比赛的冠军不相上下。
使用机器让某些人的大脑误以为被烈火灼烧，他们身上居然大面积烧伤。
……
这样的事不胜枚举。近些年尤其是体现在高科技产品上。
比如用脑电波控制无人飞机和轮椅。
这恰好和影视剧中常提到的催眠、幻术、意念控制有异曲同工之妙。
假如有人戴着高科技产品，操控别人的脑电波呢？
大脑被操控，所以记忆混乱，视觉被干扰，身体也因接收到大脑已经受伤的信号而出现相应的伤痕。
但这实在太科幻了。
是否真的存在呢？
是否存在应该以事实为依据，而非目前的认知。毕竟每个人的认知都有限。
想到这里，她连打几个长长的哈欠，强打精神，悄悄下床，蹑手蹑脚地出了屋子，开门出去，再次站在那堵墙面前。
此时走廊上仅有“安全出口”闪烁着幽暗的光，勉强能看清楚脚下的路。
那股烟影比傍晚时更甚，寄居蟹庞大的身影占据了整面墙。
突然觉得脚下震颤，低头一看，见已站在汹涌的海浪中，再抬头时，眼前已经是丈余高的浪墙，有个巨大的寄居蟹在其中游，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浪花溅落在脸上的冰凉，能嗅到咸腥的水汽，哗哗哗的海浪声震耳欲聋，双脚被海水轻轻拂过。
浑身都在颤栗，双腿在发抖。
强行冷静下来：我能看到的邪祟并非真实存在，被对方用脑电波之类的增强了。
这都是幻象。
索性双眼一闭，决绝地朝前踏出一步，双手穿过厚实的浪墙，就像是火眼金睛穿过迷雾。
咦？
触摸到了什么东西？
哦，我懂了。
触摸到了真相。
更准确的说，是触摸到了真相的一部分。
或者说这里通往真相的大门。
一切变得清晰起来。
两个截然相反的故事原来是相通的。
好像都捋顺了。
但也都只是好像。
只要推开门就能得知真相。
但她还是往后退了。
时机未到。
时机不对，好事也会变成坏事。
所以她选择退回去睡觉。
在躺下之前瞅了眼手臂。真是怪了，勘破幻象后，伤痕竟然奇迹般消失了。
畅快地睡了，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期间再不受梦所扰乱。
神清气爽地醒来，刚出卧室就瞅见李晓丽端着饭菜穿墙进去。
虽然知道对方会到自己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但是她还戏谑地给李晓丽打了个招呼。
没在别墅吃饭，想让刘东风带自己去该地有名的酒楼吃顿大餐，然而，转悠了好一会儿，没见到刘东风，也没见到那辆冰川白宾利。
就想着自己去找饭店，可出了别墅没走出多远，路过公园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在叫她。
“劳拉，你快过来。”声音很低，透着惧怕和慌张。
有点儿熟悉。好像最近在哪儿听过这声音。
“傻愣着干什么？真笨，劳拉，我在这儿呢。”
听清楚了，是刘介的声音。
姜青空循声看去，见公园的小竹林里藏着刘介。刘介谨慎地扫看周围，急切地招手。
姜青空快步过去，故意冷脸问：“你怎么不去上学啊？躲在这儿干什么？”
“昨天晚上你有没有做恶梦？”刘介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壮着胆子说：“梦到白无常。”
姜青空颔首，然后强行拽着他的手出了竹林，“附近哪有美味的小吃？昨晚没吃好，夜里又闹腾了一整晚，肚子饿得咕咕叫。”
刘介没太抗拒。他昨晚听蓝警官说过关于姜青空的一些事，今天来就是向她求助。有她在身旁，就有了安全感。
他的话匣子关不住了：“自从那天晚上后，我经常晚上做恶梦，可住在蓝叔叔家里，一夜都没做梦。我说得很错，这都是那两个替换了我爸妈的妖怪干的。”
姜青空突然想起来了：刘介那晚也在家里。尽管已经知道真相了，但权当去饭馆的路上有一个故事可以消遣无聊。
刘介才不管她是否允许，就自顾自地讲了起来。
那天晚上，他被父亲命令去卧室做作业，但没过多久，奈不住好奇之心，就悄悄出去偷看。
他没敢下楼，只是趴在二楼的楼梯口往下瞧。看到沙发上坐着恐怖电影里常见的人物。
戴着一顶高高的白帽子，帽子上写着“见吾生财”，穿着一身像是刷着白漆的长衣，喝着红茶喝着糕点，和他爸妈聊天。
当时被吓到了，就回卧室躲着。实在想不通爸妈竟然和那么可怕的东西坐在一起聊天。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听得一声巨响，就像是《西游记》里孙悟空一棍打爆山体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