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十三/着魔
周琰一夜无梦,睡了个踏实觉,她蜷缩在床最里侧,小小一只,软绵绵的,小姑娘真是乖,两人中间的距离都还能再躺下两个她了,这么怕他的吗?
不过没赶他走,还算不错。
周琰没叫她,径自起身,今早那辆货要走,他得送送。
慕蔓涴听到动静也醒了,翻身过来,却看见用手撑着床,身体往里倾,戏谑的看着她的周琰,她脸刷的就红了,连忙扯过被子盖住脸,“将军干嘛这么看着我?”
声音从被子里头传来,闷闷的,周琰笑了笑。
“不逗你了,起床,我陪你用膳,完事去送客人,你想不想去见见?他们对你好奇的很。”周琰征求她的意见,她要是不想,那就让那俩麻溜滚回北边。
“啊?什么客人对我好奇?”
“我的部下,北边来的。”
“那就见见吧,千里迢迢过来一次不易,不能让人家失望而归,对不对,将军?”
慕蔓涴从被子里爬出来,迅速跑到柜子里捞出她最喜欢的浅蓝色裙子,束腰设计,很适合她,她决定今天就穿这件。
周琰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浅浅的蓝色,总会回想起初见她时惊艳动人。
慕蔓涴穿好衣服后,到摆满首饰的梳妆台坐下,挑选首饰,周琰在时候,她不好意思叫小鱼。
周琰走到她旁边,背靠梳妆台倚着,看她挑首饰。
“那就见,吃完饭带你去,不过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军营里都是男人,平日里说话比较浑,你听听就好。”
他还真怕那两小子嘴没个把门,吓到她。
慕蔓涴没有说话,拿起一对耳环,对着镜子比了比又放下,又重新拿了一对,哦,丫头压根没听他说话。
周琰从首饰箱里挑出一对纯银耳坠递给她,“戴这个,一会去书房吃,你弄好了过来。”
他真怕还没有吃完,那俩就闹腾着来了,还是去书房吃稳妥。
“将军审美还不错。”
慕蔓涴用手指点了点耳坠,泛着光的坠子从她指尖滑落,在耳下摇摆,一下一下,像打在他的心头。
她对着镜子认真专注的戴另一侧的耳坠,在头上戴上银簪子,上面坠着蓝色的宝石,很配她的衣服。
然后,转过脸对着他微笑,周琰俯身,离她只有一拳距离时候,猛然停下。
她像是被吓到,睫毛闪了闪,脸红了起来。
“我去书房等你。”周琰迅速走了出去。
慕蔓涴僵在原地,手死死的抓着裙子,平整的衣料在她手中起了褶子,就像她现在的心情,不平淡,起起伏伏,他靠近的时候,她心尖发痒,克制不住想离他更近,她,大概是疯魔了罢。
脑中闪过《Salut d'Amour》似情人缠绵的深情旋律,柔情蜜意,细语呢喃。
慕蔓涴压下心中的异样的情绪,来到书房时,还是有些紧张,鼓起勇气踏入后,周琰正在摆满早餐的木桌前坐着看书,她到他对面坐下。
“将军再看什么书呀?”
“兵书,有兴趣?”周琰将书放回书桌,眼神划过她绯红的脸颊,最终停留在耳垂,银色的光还在跳动。
“兵书?孙子兵法那样的书吗?”
“那是什么?”
哦,她又糊涂了,这里没有孙子兵法,“就我们那的兵书呀。”
她夹起小豆沙包,轻轻咬了一口,不再与他对视。
“蔓涴为何看兵书?”
周琰收回视线,只是未动筷。
慕蔓涴在心里道:她可是九年义务的好学生,什么不学,“家里有,便看了,将军有兴趣吗,我可以备给你听一些我还记得的。”
周琰饶有兴致,“说两句我听听,你们云栀国的兵法与我月溪有何不同。”
慕蔓涴放下筷子,咽下包子后说:“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孙子曰: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
她背的是孙子兵法里的作战篇,是她印象最深的。
周琰听得入迷,认真思索她说的内容。
门外的两人也同样很是惊讶,“老大,嫂子还懂打战呢。”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周麟脚还未踏入书房,声音已先传了进来。
周琰听的正欢,被打断,想杀人的心都有,这两人,果然不老实,吃着饭就找上来了。
“老大,我们可马上走了,过来和你一起吃顿饭再走,不过分吧,你不会不欢迎吧。”
周麟直接就往周琰身侧坐,走进屋才看清慕蔓涴的模样,眼睛都亮了起来,比那夫人漂亮太多了,气质,没法比,还能和老大聊打战,难怪老大被制的服服帖帖,“嫂子好,我是中郎将周麟。”
“来吃饭就好好吃,少说废话。”周琰随手抓了个包子就往周麟嘴里塞,堵住他的嘴。
“刚刚嫂子在说的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秒啊,嫂子也懂养兵之道?”周齐拍了拍手,满是赞赏的看着慕蔓涴。
“我不懂啦,我就是给将军说我们家乡的兵书,照搬的。”慕蔓涴不敢在关公面前舞大刀,“你们为什么要叫我嫂子呀,我不是将军的夫人。”
周麟刚喝进去的茶,一口全喷了出来,他叫习惯了,没想这么多,但是老大正妻还在呢,她无名无分,他们这么叫,不是戳人家心窝子嘛,连忙转移话题。
“嫂子还会乐器?那是什么乐器啊,我在北边从来没听过如此好听的曲子。”
慕蔓涴瞪周琰,眼神仿佛再说,“你不是说绝对听不到吗?怎么又让人听到了。”
周琰耸了耸肩,仿佛在回应她,“我也不知道。”
周麟看着二人眉来眼去,就是没有人搭理他,心道:老大重色轻友绝了,嫂子这么瞪他,他还笑,要是兄弟这么瞪他,那绝对拿脚伺候。
“你少打听,赶紧吃,吃完赶紧滚蛋。”
慕蔓涴还没有听过他凶人,笑了笑,“将军往日里对部下都这么凶的吗?”
周麟疯狂点头,“嫂...慕小姐你是不知道,他就是个阎王......那个凶啊”
“常言道,严师出高徒,慈母多败儿,惜钱莫教子,护短莫从师,将军不凶,镇不住那么多人。”
慕蔓涴笑着看周琰,大眼睛眨呀眨,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扇呀扇。
周琰心里爽翻了,给蔓涴夹了她喜欢的豆沙包,“蔓涴懂我。”
周麟差点没背过去,不愧是一家人,怎么能笑嘻嘻的说出如此冷冰冰的话,和老大真是太配了。
“老大不是不喜欢吃甜食吗,今儿这一桌子,豆沙包,南瓜粥,红豆糯米饼,桃酥都甜腻腻的。”
这早饭周齐吃不了几口,就停了筷子,忒腻。
慕蔓涴看着周琰,将军不喜甜食吗,每天陪她吃的早餐都如此,她还以为他也喜欢,心里甜滋滋的,笑容越发深了。
“老大宠女人呗,还能为啥。”周麟愤愤。
周琰一脚就踢了过去,“吃完没,还走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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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琰将两人和军医一路护送至城外后,去了茶馆。
姚之羽早已在茶馆等候多时,摇着扇子一副慢悠悠,闲情逸致的模样。
“抱歉,来晚了,那两小子,话太多。”周琰自知迟到不妥态度诚恳。
他甩了甩衣袍,盘腿而坐。
姚之羽并不恼,给他倒茶,“难得回来一次,你也不好生招待,又把人赶回去了吧?”
“那边事多,还有穹苍死士出逃,不敢马虎。”
姚之羽点头表示理解,“皇上那意思,答应和亲八九不离十,至于嫁哪位公主过去,还没有决定,你怎么想的?”
“让柳潇在陛下面前吹吹风,嫁二公主过去。”
周琰抿了一口茶,豆香十足,看来姚之羽今日点的是龙井。
“二公主生母乃当朝皇后,哥哥是太子,舅舅为丞相,反倒是三公主,母亲虽为贵妃,可我们姚家,终究不如丞相有话语权,势头弱了一截,那皇后必定是日日吹耳边风,舍不得自己孩子远嫁。”
“柳潇巧舌如簧,事关国事,陛下自会权衡利弊。”
陛下既然想求和,自然要拿出最大的诚意,嫁皇后所生的二公主,嫡出,穹苍自是明白月溪的诚意,至于陆家,身居高位多年,也是时候为月溪出点血。
“皇宫里看来最近不会太平。不过柳潇向来在暗处,倒是无妨。”
姚之羽看周琰势在必得的模样,那皇后和陆家怕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到,他周家,虽多年远居北边,可不仅与姚家交好,还参与了内政。
“新婚生活怎么样,这外界可都在传周将军及其宠老婆,与妻子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同进同出。”姚之羽想到坊间传闻,打趣他,他了解周琰,也见过陆璃,那骄横不讲理样,周琰就不可能与她如胶似漆。
周琰自顾喝茶,冷笑,“她还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不过我倒是要好好感谢她这翻操作,省了我不少麻烦。”
要是没有陆璃这一番四处传播他们恩爱的操作,陆丞相必定找他麻烦,他后续办事也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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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溪皇宫
自打那穹苍使者过来提出和亲后,皇后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她膝下的二公主正值婚嫁年纪,和亲的两位公主,一个远嫁,一个留下,她自然是希望她的宝贝留下来,让那个姚贵妃之女嫁穹苍去。
可陛下却迟迟不给她准话,每每聊到这事,不是打马虎眼,就是转移话题,或者直接走人。
陛下越是这般,她也越是心慌,夜夜噩梦。
那穹苍新帝,虽年少,却是刚登基,最是需要稳固朝堂,充盈后宫的时候,那就少不了要纳妾。
她自己就生在后宫,知道这是怎么个水深火热的地方,为了争宠,什么下作手段都能使,一不小心,就会没命,她自己定是不想她女儿去吃这苦。
月语打小就听话,孝顺,心思单纯,远嫁他国,没有母家撑腰,是个什么下场,她想都不敢想。
早知如此,她就不应该帮他哥哥给陆璃说亲。
陛下有意让语儿嫁与那周将军,以慰藉武将之心,可她当初嫌弃那武夫,觉得配不上她的语儿。
因而哥哥提出为陆璃求亲时候,她高兴坏了。
自然是百般劝说陛下,让周琰娶了陆璃。
可时过境迁,她倒是悔了起来,那周琰固然是一介武夫,可模样生的倒是极好,娶了那陆璃后更是百般宠爱,这大将军宠妻的美名都传到了宫中。
她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在皇后追悔莫及,心烦意乱之时,那陆璃倒是找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