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十八/下药
慕蔓涴与周琰又是最晚到的，周家女眷早已环案而坐宴饮行乐，妇人们高挽发髻，姿态雍容，环案而坐，侍女站立长案边侍候，佳肴点心齐放，好不热闹。
慕蔓涴插不上话，只听，旁边的茶飘着香，她忍不住，呷了口茶，清清爽爽的，口感很是独特，应该是月溪独有的，又夹了一块跟前的奶油松瓤卷酥，浓香酥甜，味觉神经狂喜。
“我们大家闲着也是闲着，我倒是有个提议，涴儿妹妹琴艺堪称一绝，我偶然听得一次，至今难忘呐，不如让妹妹表演一番，我们也沾沾夫君的福气，享受享受。”陆璃手里端着还冒着热气的茶水，极有耐心的吹着，唇角带笑，眼中却是透着算计。
“不必，蔓涴没有乐器。”周琰脸沉了下来。
“夫君这就不了解我了，我知道妹妹没钱买乐器，我作为姐姐自然不会为难她，我呀，给她打造了极好的上等琵琶，赠与妹妹，小旗，还不快拿进来。”陆璃捂着嘴笑了笑，心情很是好。
在坐的妇人眼神来回扫视着三人，但都默不作声。
慕蔓涴打断正要开口的周琰，拍了拍他的手，眸中带笑。
她今儿心情不错，就陪陆璃玩玩。
“恭敬不如从命，那蔓涴便献丑了。”
她接过琵琶，也不走动，悠然自得的在自己的位置坐定，换了个坐姿，面朝众人，眼神坚定，环视所有人一圈后，眼神落在周琰身上，他也在看她，四目相对，她朝他点了点头，周琰眼中的担忧才松懈了下去。
“曲名《象王行》，意在歌颂我月溪百年盛世辉煌。”
她神态轻松，落落大方，手已起范。
《象王行》是国家宝藏里最为经典的国乐之一，气势磅礴，欢快，适合新年，适合周家这样的家族。
这也是她父亲喜欢的曲目，有幸陪着老人家合奏过，学会了不少炫技。
她白皙纤细的手指，挥舞间，乐声清脆如玉珠走盘，亦如风雷动，远帆扬，繁花落。
在坐众人面中赞赏之意难掩，都看呆了去。
慕蔓涴来了兴致，手刚热好身，不舍得就此结束，紧接着又奏一曲《十面埋伏》。
由慢到快，众人的心不自觉跟着她走，莫名的紧张，似是千军万马奔腾而来，激烈，充满碰撞，只觉热血沸腾。
周琰也是第一次听她弹奏琵琶，再次被她折服。
他听过不少琵琶演奏，可却无一人如她一般，能让他浑身发麻，犹如亲临刀光剑影和浴血鏖战。
她闭着眼，完全沉寂于乐曲中，手不停的拂扫，似在琵琶上跳舞，拨动的却是他的心炫，总能跟随她的音乐，进入她的世界，再难出来。
曲戛然而止，众人还未回过神，慕蔓涴开口打破她们的思绪，“是难得的好琵琶，谢过陆姐姐，我弹得很开心，不过琵琶还是还给姐姐，平日里我也没空弹奏，放我那落灰可惜了。”
她声音微喘，方才太过于沉寂，头上已经细细铺了汗。
陆璃确实花了不少钱，这琵琶不论手感还是音色，都是极好的，只是她不需要，她家比这好的多的是。
“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周母久久不能回过神，意犹未尽，鼓掌叫好。
众人也都纷纷夸赞，慕蔓涴也不骄，这些曲子都是后人辛苦创作，她只是会弹而已，谈不上什么厉害。
周琰给她递上茶，又拿出帕子要替她拂去额间薄汗，慕蔓涴欲躲，被周琰抓了回来。
“我们蔓涴要是生在朝堂，那便是从此君王不早朝。”
慕蔓涴回他白眼，脸烧着疼，大庭广众，他还如此！
陆璃的脸愈发的白了，看着两人丝毫不避嫌的模样，拳头死死捏着，声音大了几分，眼中多了阴狠。
“妹妹喜欢就好啊，妹妹自幼出身微寒，父母都是见不得人的，买不起琵琶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别客气，姐姐堂堂丞相府，一琵琶，不算什么。”
此话一出，周家在坐的人脸色都沉了几分，已经嫁作周家人，却还自居丞相府，这不明摆看不上她们周家吗？
“区区琵琶，用不到丞相府出面，我将军府担得起，何绪，丞相府花多少金子打造的琵琶，尽快归还，免得人说我们将军府欺人。”周琰声音冷了几分，不容置疑。
“原来将军有钱啊，我看妹妹平日里首饰极其单调，以为将军拮据，养不起她呢，还将我珍藏的首饰赠予她，怕她出去给将军丢脸，这寒酸样，我见了都觉得可怜。”陆璃仰着脸，鄙视道。
周琰将手里的茶杯重重放回桌上，手已经握上了腰间的短刀。
慕蔓涴压下他的手，而后对着陆璃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虚有其表，可悲可笑。”
她语气舒缓，一字一句，眼神盯着陆璃，说完了也不等她做出反应，拿起茶杯一饮而尽，“大家新年快乐，岁岁平安，蔓涴就先告辞。”而后抬头挺胸，往外走去，不卑不亢。
周琰甚是欣慰，他的蔓涴，气场越来越强大了。
陆璃气的不轻，现在那个慕蔓涴有了周琰撑腰，对她是越来越张扬了。
原本计划着年后客人都回去，再做那事，可现在看来，怕是等不得了，再等，俩人都快踩到她头上来。
陆璃将一小包红纸包着的粉末交与小旗，“这东西你提前点好，关好门窗，保证周琰进屋时整间屋子里后能闻到味道。”
“夫人，一次点多少？一整包吗？”
“糊涂，一次一勺即可，只要保证将军在那屋里待上几分钟，那便成了。”
皇后娘娘交代过，这是禁药，药效极猛，无需要服用，燃烧了闻到味道便可，烧完后不会留下证据，很是方便。
但一次不可用量过多，半勺即可，要是闻多了，没有及时解决，那可是会憋死的，不过为了保证周琰跑不了，她还是加大了药量。
“等将军在里面了，你记得从外边锁上，我再过去。”陆璃吩咐道。
“是。”
小旗拿着药粉到西厢房后，关好了窗子，将药粉放进香炉焚烧，锁上门去了隔壁青云阁。
周琰在院子里练着剑，脸色阴沉沉的，似乎在发泄。
“周将军，陆小姐请您过去青云阁西厢房相谈。”小旗跪在旁边，不敢抬头，声音颤颤巍巍的。
“有事？”
周琰长剑挥出，银光乍起，飘落的冬樱顷刻间已成单片，四处飞扬。
“小姐说了，耽误不了您几分钟，您要是不去，她亲自过来青云阁请。”
周琰皱了皱眉，看了眼身后的东厢房，慕蔓涴正沐浴，也快好了，思量三分，停下手里的动作。
“你先去门外候着。”
周琰语气不耐，剑已归鞘。
待小旗出去后，他吩咐何绪，“平白无故叫我过去，肯定有诈，西厢房窗外是后花园，你去那候着，要是过半刻钟，我还没有出来，你就是把房子烧了，把窗砸了，也得给我弄出来，我不能在那过夜。”
何绪憋着笑答应，“夫人那又不是理财虎豹之地，老大怎这般害怕？过夜了也就过夜了。”
周琰直接给他来了一脚，“你是没脑子怎么滴，我就算晕在那一整晚，那陆璃想怎么说怎么说，到时候蔓涴得剐了我。”
“成，还是怕嫂子，明白了。”
......
周琰大步流星的跟着小旗进屋，何绪则悄悄绕到了西厢房后侧的园子里。
“这什么味道？”
屋里充斥着一股浓郁的香味，呛得他刚进屋便打了个喷嚏。
“这是特等的薰香，小姐平日里喜欢各种香味，特地吩咐奴婢在每间屋子都要熏香，将军在这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请小姐过来。”
周琰无语，每天待这样烟雾缭绕的屋子里，不难受吗？他不耐烦的朝小旗挥了挥手。
小旗出屋后，却传来上锁的声音。
周琰浑身肌肉绷紧，唾弃道：“就知道没什么好事。”
他随手捞起身旁的玫瑰椅，往高处抬，对着窗子欲要下手，身体里一股燥热逼来，额头上已经细细碎碎出了汗。
周琰瞟了一眼桌上的香炉，那上方正飘着烟，一股一股细细的，还泛着粉光的烟，这女人，果然没憋什么好屁。
血液直往那一处冲，眼神已经无法聚焦，手里的椅子重重的掉了下去。
小旗笑着来到正房，语气激动：“小姐，将军已经在里面候着，您尽快过去即可。”
陆璃穿着一身粉裙子，慢悠悠的梳着妆，心情很是美丽，“着什么急，让他在那多待会，一会难受了，不还得求着我帮他，不然啊，他只能活活憋死。”
她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又抬手补了青黛，画的慢吞吞的，嘴角上扬，脑中已经开始浮现周琰一会求着她的模样，突然笑出了声。
满意了之后，陆璃朝着小旗挥了挥手，“这种好时候，真想叫着那位妹妹来看看呢，看看她心里的男人，是怎么跪着求我的，多好玩呀，今日里他不是挺能的嘛，今晚，看他还怎么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