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说回那一年的原界，
0717年，
南都。
冬天刚过，春天的暖和还未到来，按说今天还是很冷。
不过这一天的天气，像是春天已经完全到来一样，甚至令人生出想要坐在亭子里吹风喝茶的念头。
有经验的老人会说这一天不正常，但是，没有多少人会认真的去想为何会不正常。
就在这个不正常的天气里，境师梦夜浅，已经坐在亭子里喝上茶了。
和一个名叫恕因的王者。
梦夜浅是有名的境师，年纪轻轻就获得了二十阶的资历，除了修复一些很难搞的结境，还会解梦，所以在梦府和境院，都备受尊敬。
她最喜欢的时间，就是每天在梦府和境院来回奔波。
梦府和境院的路中，有一座人来人往都会看到的凉亭，有免费的茶饮席位。
她很熟悉那座亭子，偶尔也会上去休息喝茶，所以当有人跑进来说路边凉亭出事时，她就知道是哪里了。
现在想想，
如果最初，她没那么好管闲事，是不是一切都不会改变了？
再如果，她没有去解析恕因的梦，那么她还是会每天奔波于梦府和境院的这条路上，偶尔去凉亭休息一下。
但没有‘如果’。
而那个‘最初’，则是因为恕因的到来。
天气也是因此不正常的吧。
梦夜浅后来才想到这一点。
恕因虽然对外宣称是普通王者，但创造她的是五缔，所以和那些管理各个国家的普通王者，肯定有本质上的区别。
别的不说，就从她的职责上来说，赴尘王的职责虽然是修复星盘，这点和各个国家的星师职责看似也差不多，但是，这位普通王者修复的星盘，却包括了所有的永远王者。
所以赴尘王去初界，去幻界，去各个世界，都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除了原界。
七个世界中，只有原界没有归属的永远王者。
从这点上来说，当初玉引把这件事报告给元君时，他实在是需要提高一下警惕性。
只能说他事情太多吧，仰或者，从表面上看，这也实在够不上大事了。
原界只有普通王者，且长久以来，王者们都拥有自己的星师，根本不需要劳驾到这位看似普通的赴尘王来修复和指点啥啥啥的。
所以原界人，对于赴尘王，其实完全不熟悉。
但在看到她时，梦夜浅马上认出来了。
昨天，她刚好翻到《七界说》中的王者部份。
是巧合？还是……？
不管如何，有关普通王者恕因的部份，和眼前这个女人给她的感觉，是一模一样的。
其实她比普通人还要显得朴素无华，若说有什么是梦夜浅自己能感觉出来的，也只能说，是身为境师的直觉罢了。
而相比她的身份，梦夜浅更想知道，
从来只修复永远王者星盘的赴尘王恕因，
她来一个根本没有永远王者的原界，到底为何？
原界，
仅次于海界的巨大世界，空气却完全不同，据说原界之外的一些王者，还会对原界的空气过敏。
除此之外，原界还拥有很多座形状各异的结境，为得是阻挡界外的各类恶灵。
这些结境，不管是对于普通王者，还是永远王者，从来都不会产生什么负作用，更不要说阻挡一类的。
身为普通王者的恕因，却在进入原界不久，就被一个结境给困住了。
那是一座外表像凉亭的结境，安放在路的边上，凉亭被一片竹林葱笼着，清风穿过好不惬意，里面还有一些供客人休息喝茶的席位，恕因也是看中这个才踏入的。
但进入之后，她才发现这是一座结境。
意识到是自己带来的东西所导致时，已经出不去了。
她不是境师，根本无法破除结境。
当附近的人们和往常一样，来凉亭准备喝茶时，发现凉亭里的情景时，他们全傻住了。
这个女人的身边布满了结境的爆裂线，那些爆裂线，大家也都是第一次见识到。
半空中无数发光的线条，根根锋利得明明能割开石头，却像幽灵般在她的身边浮游缠绕着，向四周散发着荧光和锋芒。
女人的表情倒是很平静，礼貌的请他们叫附近的境师解围，但大家还是被吓坏了。
一伙人各各奔走相告，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在这附近来来回回的梦夜浅，他们紧急把她召唤了过来，但同时也把保安护卫武人一大堆的警备人员全喊了过来。
跟着保安一起过来梦夜浅，用咒言解开了束缚恕因的屏障。
明明总算可以行动自如了，但大家看过来的视线却更慌乱了，
“梦境师，她，她是不是恶灵变出来的？”
“怎么可能，只是结境出了点问题。”
“可她在结境里出不来了，而且，而且刚刚有很多可怕的爆裂线……”
“对对对，梦境师，您快用澈符灰赶走啊！”有些了解境师工作的人，急得连连提醒。
梦夜浅只得再三拿自己的职位作保证，言明若这两天这个凉亭真出事，可以直接来梦府找她问责，这才好不容易劝走了保安和群众。
叹了一口气，她转身，盯着恕因，
“我知道你是赴尘王。”
其实不仅仅是原界人，五缔创造出来的几个永远王者，大家个个耳熟能详，但是对于五缔创造的这个普通王者，就是眼前的这个赴尘王恕因，知道的人反而不多了。
不知名，是因为很普通吗？
梦夜浅觉得，并不全然是这个原因。
“你带来了什么？”
明明是质疑，恕因的表情却如释重负，
“啊，找你果然是对的。”
这算歪打正着吧。
“你找我？”
梦夜浅不解，同时想到她被困住的原因，更加皱起眉头，“……你到底带来了什么？结境可不会分辨界外的生物到底是恶灵或别的什么。”
结境是幻界的式神，职责是阻挡恶灵，换言之，它们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困住一个无辜的生灵。
之所以没有像驱逐恶灵那样赶出原界之外，是因为她带来的那个界外生灵，没有什么杀戾之息，不然，怎么会仅仅得到被结境线困住的温柔待遇。
“果然，境师们都说，梦府里的梦夜浅很厉害，真是名不虚传，我在幻界也很少遇到像你这种能一眼看穿的境师。”
“你到底带来了什么？”梦夜浅重复质问。
“我带了茶点。”恕因也认真的回。
“我不是在问这个。”
“还有，我来原界就是想找你，但是，不知道你在梦府还是去了境院，又听说你经常会在两边走动，所以打算在这条路上等你，没想到，进来之后才知道，竟然是一个结境的寄宿体。”
恕因絮絮叨叨，却完全的答非所问，同时又想起一般，仔细的摊开带来的席面，把那些茶具和糕点一一摆放起来。
“……”
是故意在逃避质疑？
“这些，都是月林在我来原界前送我的，你不用担心保质期，这些糕点都很新鲜的，我用了平行空间保存了起来。”
她讲了一大堆，但梦夜浅只听到了一个重点，月林。
“月林？第二代的薇澜王？”
对方点头，轻易的就确定这个不可思议的疑惑。
梦夜浅这回却不怎么相信了。
月林是继夕森之后，第二代薇澜王，归属于初界，平常居住在海界的瑶宫。
月林是现任的永远王者之一，恕因却只是一个普通王者。
一个普通王者会和永远王者有交际？
除非，五缔创造出来的王者，个个都有手足之情。
但，这也是不可能的。
所谓王者，往好听的说叫王者，其实，就是五缔创造的工具人，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给工具人布置丰富情感线。
特别是永远王者。
不过，
虽然情感不丰富，但也不至于杜绝，之所以完全没有杜绝，也实在是因为，身为一个王者如果一点感情也不讲，那也很难让他们生出守护一个世界的欲望罢了。
从来没有听说过赴尘王和薇澜王有交情。
还是因为星盘的关系吗？听说，月林住的瑶宫，就有那棵星罗树……
绿色的竹影摇曳中，恕因已经在席面上铺好了柔软的茶垫子，一壶透着隐隐绿光的水晶壶架在同款的泥炉上，边上是两个瓷白茶盏，浮雕着细细的花蔓叶纹，更边上则是几碟精美糕点。
随便看几眼就知道是上等的好物，就连不怎么品茶的梦夜浅，在走近后，也对席间的茶物爱不释手。
并不是很相信的，但是，
当她的手指沾碰上了茶盏时，那杯面上浮雕的花朵，竟然微微却真实的浮动起来。
她以为自己连日工作，眼花了，但是再端起来，发现并不是幻觉。
那些杯壁上浮雕着的叶蔓，甚至伸探出细细的枝叶，轻轻触摸了一下自己的手背又重新缩回了杯壁，仅仅只是瞬间，但，痒酥酥的感觉确实残留在了指背。
这是什么？
它们，竟然……是活的？
据说薇澜王月林很喜欢植物，她的很多式神也多是植物造型，虽然是植物造型，却会像生灵一样拥有生命力，当然也会活动了，像现在这样的……
注意力全部在杯子，最后还是因为恕因的话语比杯子上的精灵更令她惊奇，所以才回过了神，
“她知道我来原界，所以特意赶做了一批茶点，说是能驱散原界的空气对我的影响，她真是个好人，但我又不是华飒，怎么可能会对原界空气过敏呢。”
是啊，七界中，除了华飒，谁还会原界清澈的空气过敏啊，除非，薇澜王知道了连赴尘王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一些事，比方说，她就是会对原界的空气过敏……
可这简直比传闻中更加离谱啊，这个顶着普通王者身份的赴尘王恕因。
“……”
“你怎么了？”
“……不，呃，没什么。”
“你不喜欢喝茶？”
“不会！只是因为你说这是薇澜王的东西，所以……”
梦夜浅其实不好茶，实在是因为眼前的这些不管是茶具还是糕点甚至摆设，都充满了精致，而这些是界外的物品，对于从来没来没有机会可以到界外的原界人来说，本身就极具诱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