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回

沧湜医师

已到寅时，联漪见澋和房中并未点灯，周围也不见她，便去轻敲她的房门：“沧湜，你在吗？”

无人回应。

“我进去看看。”联漪向身后跟着的人说。

……

联漪安顿好澋和后，便再回到定沨府中，一定要守着清佟醒来。

“营医已经诊治过了，沧医师确实已经帮清佟解了毒，你就放心吧。”厘涉见联漪如此，便想劝她也休息休息，“你也一夜没睡了，不觉得困吗？”

联漪没有回应他，只是摇摇头，继续为清佟擦着汗。

看见联漪对自己满不在乎，厘涉心生无奈，只好先行离开。

又过了半个时辰，清佟终于醒了。他虚弱地坐起，看见趴在床边睡去的联漪。

“联漪……”清佟喊着她，说话时颈部的伤口扯着疼。

听见清佟的声音，联漪立即从小憩中醒来。“清佟，你终于醒了！你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不疼？”

“我……我怎么了？”清佟还没完全清醒，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情况。

“你被焚乌海的邪灵打伤，毒液渗进伤口。虽然你一直强撑着，但最后还是中毒晕倒了。”联漪耐心向他解释着。

“我中毒了？”清佟隐约回想起一些事情。他先前潜进焚乌海底处，在海底封印处发现了渡灵锥的碎片。那碎片深深嵌入了封印，他无法直接拔出。于是他只能施展解印之术，试图消解一部分封印后将碎片拔出，然后再立即复原海底封印。

清佟成功将碎片拔出，随后便开始复原封印。他的行为吸引了大批邪灵聚集，它们本就想冲破封印，如今有了逃脱的机会，它们更是活跃非常，猛烈地撞击封印。清佟只能奋力与它们对抗，却不慎被邪灵打下一道血痕。他忍着剧痛，最终还是复原了海底封印，成功阻止了邪灵的冲击。

他没太在意海底深处邪灵的血印是否有毒，上岸后只是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便立即赶回了升沅殿禀告神尊。

后来他见到了厘涉，然后不知怎的……就倒下了。

“连医术高明的营医都对你中的毒无从下手。还是厘涉聪明，他带着我去找到一位精通邪灵解毒之术的医师，多亏了那位医师，才帮你解了毒。”

“那位医师还在吗？我还没向他道谢。”

“噢，在的。她叫沧湜，神尊说了让她暂留下来，继续观察你恢复的情况。她是位女医师，现在暂时住在我的府邸中。”

“你知道她的名字……具体是哪两个字吗？”清佟听起来，觉得这个名字大有深意，再加上联漪所说之人，是一位女医师……

“沧海桑田，湜湜其沚。叫我沧湜就行。”联漪复述了一遍。当时联漪问起医师之名，那医师便是这样回答着她。

“沧海桑田，湜湜其沚……”清佟细想，沧形声苍，苍，即青，同音“清”；湜，水清之愿，也似乎暗通“识”。沧湜……这是他的过度解读……还是那医师确实是在暗指，她是他所认识之人！

不顾联漪劝阻，清佟立即下床，要去确认她的身份。

……

联漪走进房，光线昏暗。她隐约看清，床上似乎有一人躺着。

“沧湜……沧湜，醒醒。”联漪晃了晃她。

澋和挣扎着醒来，“我……我睡了这么久……”她看见房外已是一片昏黄，后知后觉，自己已经错失了暗中离开的机会。

“嗯，现在是晚食时间。我敲过房门，见你没回应，于是便擅自进来了，抱歉。”

“没事……”澋和扶额缓缓起身，感觉脑袋昏昏沉沉。

“清佟已经醒了，他此刻在门外，说是想向你道谢。”

联漪这话一出，把澋和吓得完全清醒过来——

难道清佟如此迅速地便领悟了她假名所指，竟不顾伤病要来见她么？

怎么办？多年未见，她还没想好要如何再次面对清佟。

“我头有点晕，还想再休息会，你们先走吧……”澋和只能推辞着，让联漪先把清佟带走。

“好……你继续休息吧，我们先不打扰了。”联漪也觉得贸然叫醒了她确实不太好，便先出了房门。

“清佟，沧湜说她还想再休息会，我们还是先不打扰她了。厘涉说给你准备了晚食，我们去吧。”澋和听到门外的联漪对清佟说着。

她又等了一会，轻开房门，确认他们离开了才敢走出。

现在是吃晚食的时间，当下四处无人，是她离开的最佳时机。但她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就此离去……

她不知不觉走着，已经看见了出府的门。她记得白天来时，曾在那处远远地望见过济水之源祭坛和白狼族府——

“父亲，你看！河流在发光诶！”

“澋和，那个封印底下是很可怕的凶兽，你千万不能靠近，知道吗？”

“我们澋和做的花灯真好看！”

……

美好的儿时记忆再度涌现，可如今已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