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天门（二）
慕成谙踹了六十块灵石去报名，谁知报名费也要五块灵石。她忍痛给了。
不过这也让她认清了现实。这一世的她并不会如前世那般顺利，一切问题都有天魔解决，包括灵石。
这一世的她不仅要当剑修，还得学生财之道。
深呼一口气，她向那门口管预约试炼场的小道友走去。
是的，他娘的试炼场还得预约。
“这位道友，请帮我预约试炼场。”
“五块灵石，这里。”负责登记的小姑娘一手啃着果子，一手拿着话本，用脚丫子给她推了个木箱，里面已经放满灵石。
慕成谙看着小丫头顶出大拇指的布鞋以及快溢出来的木箱，沉默片刻：“请问现在预约，何时能上试炼场？”
“大概两年后吧。”小姑娘抬头睨她，面无表情道：“狗娘养的蔺清风已经把后两年都买断了。”
慕成谙愤然离场。
去他的试炼场和蔺清风，当老娘是冤大头？
她一路暴走，直到路过那试炼场，神思被试炼场顶空上方缠绕着的一缕玫瑰色薄雾吸引。静静看了一会儿，少女眸中溢出狡黠。
她即刻折了回去，将剩余的五十五颗灵石尽数掏出，但她没有将钱放入木箱，而是直接递给那啃果子穿破布鞋的小丫头，笑的一脸友好：
“这位道友，想赚钱吗？”
“日进斗金，童叟无欺哦。”
“你有什么赚钱的法子？”小姑娘一听能赚钱，立即激动的站起来。
慕成谙对她的反应很满意，此刻上下打量她。
小姑娘长着一对圆丢丢的眼睛，一身素白外门弟子服。身上没挂任何灵宝，通身最值钱的应当就是手上的芥子戒，但那是天门宗公物，也不是她的。再加上那用术法都补无可补的鞋，这人真是穷的很彻底了。
慕成谙心道找对了人，笑道：“这你不用管。你只需在试剑场东面摆张桌子，带上你这有天门宗灵力标识的木箱，坐在那里收钱便是。”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只需做这些就能日进斗金？小姑娘狐疑看她，但也慢吞吞回答：“天门宗静水阁顾只只。”
静水阁？有点印象。天门宗中，哦不，是整个上修界中最赖皮和抠门的地方。上辈子她向来看不上，也没深交过。
至于顾只只...慕成谙脑子里了过一圈，又一个完全没听过。前世她只知道叫“顾枝榆”的，但那人神出鬼没，没人见过真容，是她这一世重点要拉拢的人。
而她叫顾只只，不是顾枝榆。
二人相互打量片刻，各自有了主意。
慕成谙将灵石推给她，“不论成败，这五十五颗灵石都给你，若是成了，我们二八分，我八你二。”
顾只只没有犹豫，一把拿过乾坤袋，警惕中带着精明算计，“五五。”
慕成谙嗤笑，“最多三七，不干算了。”
说着要将灵石拿回来。
“干干干。”顾只只二话没说将灵石哗啦啦倒进自己的乾坤袋，贴身装起来。又立马将木箱里的灵石倒进芥子戒，画了个小阵将芥子戒传送回宗门，一切收拾妥当后急迫道：“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慕成谙勾唇，“现在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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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已近黄昏，一把瑰丽的玫橘色涂满苍琅山，山顶被似有若无的雾气笼罩，应当是鸣禄、扶风、姜山三座仙山中飘出的灵气来福泽西陵琅铧大地。
两个时辰后，暮色四合，正式举办试剑大会的苍琅山山脚下空地上站着一高一矮俩小姑娘。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小矮个顾只只四处张望，“这里有禁制，你进不去。”
慕成谙没回应，只静静盯着苍琅山顶上的玫瑰色雾气，看了会儿后立即拿起一根树枝蹲在地上写写画画，画好便按着线摆石头。
顾只只好奇，凑近了看，“你在画阵？但这是...啥阵啊？”
外门弟子甚少能接触到高阶阵法图，发到她手里的只有最基本的防御阵法，但眼前少女将阵法图画的十分复杂，她完全看不懂。
慕成谙原本也没打算让顾只只看懂，只问她说，“桌子与装灵石的木箱都准备好了吗？”
顾只只一头雾水，但还是从乾坤袋中掏出家伙什，按照慕成谙的指挥摆好：“都准备好了。”
“那就闪开些。”
说罢慕成谙抬手掐诀，紫色的灵流小蛇囊心赤红自她指尖蹿出，在她画的阵法中陡然盘旋，紧接着一阵地动山摇，苍琅山周遭的结界与其呼应若影若现，荡出一层又一层的银色气涟。
随着剧烈的响动，阵法中摆上的石子儿一个接一个聚拢，进而一个“试炼场”模样的大台子破土而出，弥漫在苍琅山顶的玫瑰色灵雾开始向阵法中聚集，直到聚拢成一层薄纱。
顾只只看着眼前活灵活现的一幕，终于明白这少女要做什么，心中不禁暗暗乍舌，看她的眼神也瞬间意味不明。
慕成谙看着眼前的“试炼场”微翘唇角，下一刻袖中凤凰翎羽飘然滑出，她素手一拂，一把尖锐的凤凰灵剑便握在手中。
“看好了。”少女足尖轻点，向“试剑场”倾身飞去。
慕成谙旋身而下，闭眸握剑感知着三座仙山外放的灵气。仙山纯净的灵气在体内游走几个周天，她握起剑的手也分外有力。
好东西，但却只能在这里用。
涌动的灵气吹起垂下青丝。下一刻，少女明眸中满是凌厉，手中凤凰灵剑极速像某个方向破空而去。
四周万万片竹叶齐声嗡鸣，如同万响合奏。劲风擦着剑锋游走，随之甩出一道又一道瑰色剑虹，继而散去又聚拢于头顶薄纱，仿佛染红了天穹。
顾只只惊讶的止不住后退。
此刻场中少女剑锋凌厉带火，一炳剑舞的出神入化，身姿翩若游龙，将整个试剑场周遭的结界打的一震一震，但却看不出宗门套路。
且许是性格缘故，少女用剑十分干脆利落，一挑一劈从不留尾巴，尤其是那最后一剑，竟将整个结界内震的荡出气波来，这对一个十五岁少女而言属实不易。
她记得静恒师叔说过，只有从鬼门关爬过一遭的人才能真正做到杀伐果断，干脆利落。但凡没有阅历，心中还有牵挂的，都做不到这般。
这真的是来参加试剑大会的人么？她合该是内门弟子才是。
顾只只震惊其剑术之余，又将眼神落在那玫瑰色灵雾上。这聚气纱可是静水阁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的敛财法子。
靠三座仙山的灵气制作聚气纱罩在试炼场上空，通过灵气的弥补帮助修士短时间提升灵力修为，增强比赛的信心，但出了试炼场便无用，说白了就是骗钱用的。
这么多年了从未有人看破，亦或是看破了也愿意吃这个哑巴亏。但这少女竟然如法炮制，敢堂而皇之的与天门宗抢钱.......虽然她看不懂她是怎么做到的，但看起来她也不该来参加试剑大会，合该开个灵宝阁啊！
慕成谙在自己搭的“试剑场”内玩的酣畅淋漓，殊不知那看起来怯懦的小姑娘已经将她的潜在价值层层剥茧的分析了个遍。
“你用了点凝幻术！我看出来了！”顾只只在她出来后急不可耐的迎上去，眼中是难以抑制的激动。
慕成谙调息之余，一挥手，身后的“试炼场”陡然升起紫烟化为一场空地，空地中间只剩一个潦草的阵法与一堆石头。这些石头就是方才“拔地而起”的“试炼场”本体。
“怎么样？”慕成谙冲她挑眉，“这几日想来试炼场练习的人一定很多，我们一日开放六个时辰，一人收六十灵石。届时有你手中天门宗标识的木箱，他们前几日预约试炼场又常见你，可信度如此之高，我们日进斗金不成问题。”
“六十个灵石？你这不是狮子大开口么？”顾只只惊了，慕成谙说的其他内容她都赞同。但五十个灵石还是静恒师叔做了许久调研才定好的价格，六十个灵石绝对没有人来！
“不信？”慕成谙笑，“那明日你只管将他们带来，掏不掏钱是他们的事儿。”
顾只只突然看到了很强的生命力，“好！我信你！”
顾只只被如此有朝气的少女感染，一双圆眼笑弯了，将怀中的灵石分她四十颗，“我喜欢你，我要和你做朋友！”
慕成谙默默接过，面上笑着却没接话。
回去的路上顾只只一直在与她滔滔不绝的聊着。
从天门宗外门弟子的心酸奋斗史讲到她正兼工的静水阁有多么抠门，她来看管试炼场，一日竟然只给一颗灵石做报酬，打发叫花子都没这么少。
从苍琅山返回琅铧都城的小半个时辰里，慕成谙已从顾只只嘴里了解了天门宗当前的架构。
原来此次试剑大会是揽月峰与聚云峰两位长老要寻觅关门弟子，这消息从未对外说过，对外只说要选普通弟子，只有内部人员才知道这次大选的重要性。若是错过这次，便要等七年之后才有机会再进入关门弟子的选拔。
慕成谙心里有了底，看来这次她必须要进入前两名，才有可能成为关门弟子。
怪不得，彩头只有两把灵剑。
与顾只只在城中试炼场分别已过亥时，她确定无人注意这才进了成化药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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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门，“嚯，你们这是做什么。”慕成谙吓一跳。
眼前的场景十分诡异。她看见盂南阙沉着脸与墨金灯下对饮，老头儿已经喝昏了，拉着天魔的手，一口一个“木槿”的叫着。眼泪鼻涕同时流，亮晶晶的鼻涕一条又一条的挂在盂南阙胸口衣衫上。
“噗”少女被眼前的场景逗笑，之后越笑声越大，笑的前仰后合。
“你再笑，我便杀了你。”盂南阙眼神凉飕飕的飘过来，语气有些怨毒。
“好好好，我不笑。”慕成谙忙举手投降，可唇角的笑意却怎么都压不下去，“他怎么了？”
“收了封信，看完信便成了这幅鬼样子。”
见她回来，盂南阙似不愿再忍，将靠在肩膀上的老头儿用力一推，墨金便软趴趴的“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扶都扶不起来，一滩烂泥般。
“信？”慕成谙往他怀里看了看，然后直接上手掏他衣内，一只淡粉色的信蝶便从中蔫了吧唧的飞了出来。
盂南阙蹙眉，“偷看别人私密，非君子所为。”
慕成谙翻白眼，“你下次破杀戒的时候，麻烦也想想这句话。”
盂南阙：...随意。
慕成谙看了许久，神色演变也极其复杂。她的脸色看起来一会儿红一会儿紫一会儿又绿，惹得盂南阙也分外好奇，没忍住问：“信中说了什么？”
“君子？”她睨他。
“小人行了吧。”
慕成谙笑，将信蝶传过去，天魔矜贵的抱臂欣赏，结果神色也逐渐奇怪，看着地上的墨金，眼中竟有一丝怜悯。
“墨金还真是可怜。”慕成谙自顾自倒了杯酒，品了起来。
盂南阙蹙眉，单手扬了信蝶，“你要管？这事儿可...不地道。”
慕成谙笑的一脸狡黠，“给钱就管。”
她跑去墨金的放药的小格子里，左翻右翻找出一个绿釉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雪凝丹，给自己喂一颗，路过盂南阙又递给他一颗，“吃吗？甜的。”
盂南阙嘴角抽动，最终矜持的拿过那颗丹药，但没塞进嘴里。
慕成谙跨过横七竖八的墨金，捏开他的下巴，乳白色的雪凝丹“哒”的一下掉在墨金嗓子眼里。
“咳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后，墨金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一入眼便是慕成谙笑眯眯的脸，“我帮你去南宫药王府送信，你借我一个灵宝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