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燕支(三)
天魔身上的冷气席卷而来,蔺长风等人的声音已逐渐远去,慕成谙在他半商量半压制的动作下被捂住了嘴。
手腕上的八寸血痕被沾血的唇瓣一点点舔舐,如同小动物轻软的舌头,偶尔带有牙齿的轻咬,让她又痒又疼,还有一股酥麻的感觉,从手腕一直通到心口。
慕成谙被手掌闷的几乎窒息,应着心跳如雷,胸口起起伏伏。
她侧过头看一侧的胳膊,只见天魔的红唇与她的嘴唇不过一寸之隔,她忙将头又偏回去。
慕成谙被惊的浑身颤栗,直到下臂上的伤全完全愈合。盂南阙的嘴唇终于从她的手臂上移开,连同对她的禁锢也少了一些。
趁着月光,盂南阙看见她脸上淡淡的一层薄红以及眼下的乌青。
心中再次闪过一丝莫名的愧疚,与说不清道不明的怜痛。
“啪”的一声,慕成谙抽了他一巴掌。
盂南阙眼里的癫狂与愧疚立刻被这一巴掌打散,他嘴角微微抽动,垂眸看她,心里似乎明白一些,可看起来又什么都不明白,冷冷看着她:“为何。”
“为何?”慕成谙压着声音,怒不可遏,“你轻薄我,还敢问我为什么?”
“我只是帮你疗伤而已。”
黏腻酥麻的触感还停留在手臂上,慕成谙气恼直攥拳,然后拳头便如雨点一般落在他胸前,“你放屁!你亲我手了!”
“若你这么说,你在天水村也轻薄了我。”盂南阙蹙眉,“解欢毒之时,你亲了我的左耳。”
慕成谙一滞,脸霎时红的更厉害,用力推他一把,“我没有亲,我那是咬!我当时只是为了解毒而已。”
“我今天也是为了帮你解毒,我甚至都没有咬你,只咬了我自己。”
盂南阙看起来似乎真的不明白,再次拉过她的手,“还是说我咬你一口,你才安心?”
这话听起来有些委屈,慕成谙甚至哑口无言,他说的好有道理。
天魔之血很珍贵,他肯自己放血已经很难得了。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会这么做。
“算了。翻篇吧。”慕成谙泄力的摆摆手,翻正亲的是手臂不是嘴,修士向来不在乎这些。
慕成谙看向他的唇瓣。盂南阙嘴唇上咬伤的伤口还在渗血,红润的唇瓣上坠着一颗血珠,摇摇欲坠。她盯着看了一会儿,不自觉咽了下口水。
天魔之血甜如蜜酿,又极其滋补,上次尝过便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察觉到她奇怪又赤裸裸的眼神,盂南阙眼眸一暗,然后盯着她的眼睛,慢慢抬手抹去血迹。
果然,慕成谙眼中多了些失望与可惜。
盂南阙:“...”
盂南阙默默放开她,“身上哪里还有伤?”
“多了去了。”慕成谙蔫蔫的回答,然后看了眼盂南阙,一个激灵,“剩下的就不劳烦你了,我自己可以。姬二公子给我药了。”
“我没有那个意思。”盂南阙看着如墨玉一般的天色,“还有力气走回去吗?”
“没有。”慕成谙低头踹着石子儿,盂南阙一伸手她就自觉的抬起手臂,僵着脖子攀上他的肩膀,尴尬道:“多谢。”
盂南阙的移形换影是凡人所望尘莫及,没一会儿他们已坐在成化药铺门口。
刚一进门,墨金就眼神暧昧的迎了上来,冲盂南阙挤眉弄眼,“接到人了?”
盂南阙放开她,自顾自往里走,冷淡道:“你看不见?”
墨金嘿嘿一笑,手中弹出一点金光,很快一张巨大的灵幕就出现在三人面前。
“小丫头实力不错啊,入选的十二个人中,你竟然能排第五。”
碧焰秘境比赛的积分排名这么快就出了?
慕成谙从一个个人名上滑过,除了意料之中的姜槐、江无道,竟还多了两个人,陆羽然和令琮。
她见状冷笑,三大仙山和燕鸾都全照顾到了,真不愧是天一剑修门,这碗水端的可真平。
“第五也不错了。”墨金安慰她,“前面那四个一看就是关系户,已经内定了。你这成绩进去做个内门弟子可是绰绰有余了。”
“能做第一为何要做第五。”
同时响起两道声音,慕成谙与盂南阙对视一眼,又相互移开。
这讨厌的默契。
墨金讪讪的收了光幕,竖起大拇指,直点头,“你厉害,你了不起。但我听说三日后的‘摘花’可是十分严苛啊。尤其是头两名,不仅要打败同期竞争者,还要能在两个人手上过三招。你要是能打过,自然能做第一。”
慕成谙:“哪两个人?”
墨金:“天门宗宗主的大弟子沈念真,还有,姜山的斩魂刀姜茸。”
—
姜山,山巅静室。
山巅之处灵雾缭绕,但却如同被切割开一般,一把硕大的刀影横贯在仙门上空,灵雾在刀面上流转,刀影下方却灵雾稀薄。
“姜茸姑娘,您已经在这里呆的太久了。山主发了好大的火,您快出来吧。”
屋外的侍女荣儿颤巍巍的喊她。
少女微阖的眼眸缓缓睁开,身侧伴随她打坐的斩魂刀也苏醒过来,发出“嗡”的一声。
“你去告诉叔父,他一日不将兄长放出来,我一日不出静室。”
□□儿哪里敢传这个话,只能在门外苦苦哀求,“大姑娘,您别为难我了。我哪里敢去啊,求您亲自去说吧。”
姜茸抬手织起一道结界,再次打坐入定,将侍女的声音隔绝在外。
她坐在灵气遍布的山癫静室,用一把斩魂刀切断了山下的灵气输送,姜冕当然会着急。
但他一日不将兄长放出来,她便在这里守一日,看谁能耗过谁。
果然,没一会儿,门外传来怒气腾腾的脚步声,刚从秘境比赛回来的姜槐大力拍着静室的门,气都没喘匀的怒道:“姜茸,你给我滚出来,姜山还容不得你如此放肆!”
然而结界内,姜茸听着姜槐的声音,只淡淡道:“你不爽就打进来。但别忘了,你只是金丹早期,打不过我。”
“你!”姜槐最讨厌别人说她的修为,但此时更不是与姜茸硬碰硬的时候,只能放软姿态,“我已经让人接姜步过来了,你先收了刀,让灵气流通。”
但姜茸早就不再相信姜山,直接将话堵死:“除非见到兄长,否则我绝不收刀。”
姜槐深吸一口气,又风尘仆仆的原路返回。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门外终于传来熟悉的气息与灵气。
姜茸羽睫一动,周身的结界听话的全部收拢回她掌心。
“吱嘎”门开了。
那人站在她身后没说话,只听得窸窸窣窣的,油纸被拆开的声音。
一阵炙羊肉的香味飘了出来。
“一直用灵力温着,还好没凉。”
男子声音清润,亦如三年前。但姜茸没有回头。
都说近乡情更怯,但面对此生最爱的人,她竟也不敢回头看哪怕一眼。
“茸儿,回头看看哥哥。”姜步喊她,语气中带着久违的宠溺。
姜茸还是没动,只是她身前的蒲团洇湿了几块暗色。
只听身后一人长叹一声,熟悉的海棠花清香就这样包裹上来,姜茸被那人从后抱在怀中,下山离了打坐的蒲团,就像小时候那样坐在他怀里。
“张嘴。”姜步一手捧着油皮纸,另一只手拿起一块焦香的羊肉,在她鼻尖晃来晃去。
姜茸吸吸鼻子,张口吃肉,顺便咬上姜步的指腹,用力磨牙。
姜步也不叫她松口,反而笑的眉眼弯弯,脑袋窝在她的脖颈,“你现在不仅翅膀硬了,敢和叔父叫板,连牙也张尖了,都快赶上妖兽了。”
姜茸返回身瞪他,可看见姜步嘴角被打出的血丝后怒而起身,当即提起斩魂刀就要去找姜冕。
“茸儿,不要冲动。”
姜步不再嬉皮笑脸,拉着她坐下来,“只是一点小伤,不碍事。但你之后还要留在姜山,想法子将那人带出来,切不可撕破脸。”
“那你就让我看着你被打?姜晚做的孽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姜晚收养了我,怎么与我无关。”姜步笑的满不在乎,一下下顺着她的后背,“乖,兄长已经回来了,今后我们一起想办法,不气了。”
姜茸终于看见兄长,一向不哭的她蓦的红了眼眶,冲着他的红唇就要凑过去。
姜步看着这熟悉的操作,无奈的一把推开,“茸儿,教过你多少次了。不能靠亲吻缓解难过。”
他又顿了顿,“尤其不能亲我。”